清宮長歌 第五十五回勸降洪承疇(下)

作者 ︰ holle貓喵

()燈光幽暗,令人作嘔的氣味不斷挑戰著人們鼻子的極限,兩邊的牢房內,不斷有囚犯從鐵質的牢門中伸出手來,像是要抓住什麼似的。

範文程在牢頭的帶領下,穿過這些牢房,朝著最里面的一間單獨的牢房走去。

「打開之後,你先下去吧。」範文程吩咐。

「?拋衩?!崩甕芬渙弛潑模?泵??慫??按筧瞬槐氐p模??啪馱諭餉婧蜃牛?噬戲願啦蛔忌撕Υ巳耍??耘?琶俏沽慫?恍┤砉巧3砦蘗Γ?換岫源筧嗽斐墑裁瓷撕Φ摹!?p>「嗯。」範文程略微頷首,打發了牢頭,鑽進了密牢。

听到有人走進來,躺在石床上的人動都沒動,只笑道︰「怎麼?皇上今日又送美人來了?」

範文程自顧走到一張木桌旁,倒了點茶水喝下,才開口道︰「洪大人,許久不見了。」

听見這個聲音,洪承疇猛的坐起身來,看見是範文程,表情咻的一變,嘲弄道︰「原來是範大人!許久不見,看大人過得到是挺滋潤!怎麼樣,滿人的走狗做的還順心麼?」

範文程也不惱,依舊溫和笑道︰「大人莫惱,只是當年與大人相談甚歡,听聞大人如今身陷于此,便求了皇上前來探望大人,好再與大人暢談古今。」

想起當年自己與範文程不僅見解一樣,連脾性都相差無幾,真真是投緣,只是現在

洪承疇冷著臉道︰「大人這話不知從何說起?如今我淪為階下囚,範大人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只怕跟吾等卑賤之軀說話,失了身份!」

「洪兄此言差矣,」範文程笑道︰「皇上並沒有把大人當囚犯對待,相反,皇上一直濡慕大人的才情,想將大人收至麾下。」

不等範文程說完,洪承疇便打斷了他︰「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滿人殺害我多少老百姓,多少人為此送了命,現在要我歸順,絕對不可能!」

「洪兄說的對,只是洪兄可曾想到,大清的士卒也死傷無數,不止大明軍隊折損,大清的老百姓們也有許多流離失所,可是洪兄,你可曾想過,大明的皇上听讒言,誅忠臣,盡失民心,弄的民生怨道,就算沒有滿人出來反抗,那李自成一等人不也是漢人,不也照樣起來反抗?這只是順應天意而已。」

「哼!強詞奪理!」洪承疇被說的一時陷入沉思。

範文程見此話有效果,便乘勝追擊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盡義,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可是你想想,崇禎皇帝又為咱們漢人做了什麼?除了苛刻的賦稅,不斷的壓榨,還有什麼?良禽擇木而棲,這個道理洪兄應該明白。」

是啊,讀聖賢書,所學的不就是圖輔佐明君,讓老百姓都能過上好日子麼?難道自己真要歸順這些滿人?

範文程也不逼他,只說道︰「洪兄過來坐吧。」

洪承疇坐到桌邊,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範文程見洪承疇態度依然冰冷,笑道︰「洪兄,今日無酒,就讓我以茶代酒敬洪兄一杯。」

洪承疇已經幾天未進食物,本就饑渴難耐,但是文人要面子,雖是想拿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但表面依舊冷清。

範文程干盡茶水,見洪承疇滴水未進,也不勉強,笑道︰「我很懷念以前和洪兄談天說地的日子,洪兄若是不嫌棄,今日我們再來聊個痛快!」

雖然洪承疇沒有妥協半分,可是在範文程的帶領下,也漸漸打開了話匣。

大半天過去,範文程起身告退。

「洪兄保重身體,我會命人好好準備酒菜給洪兄,改日再來與洪兄相聚。」

「不必了。」洪承疇冷言道︰「我意已決,既然你們不放我,那我自當絕食而死也不會歸順滿人,範大人不必來了。」

正在此時,因為密牢年久失修,從房梁上落下幾塊斑駁的木屑落在洪承疇肩上,洪承疇立馬抬手掃去。

範文程見狀,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出了牢房。

御書房內,範文程同皇太極講述了剛才的事,胸有成竹道︰「皇上,依臣之見,洪承疇不會舍得死的,在這種時候,他連衣服都尚且愛惜,更何況是自己的生命呢?」

「愛卿說的有理,可是若他真一直絕食,只怕還不等他回心轉意就已經藥石無醫了。」皇太極還是有些擔心。

「這……容臣再去想想辦法?只可惜皇上送去的美人沒一個入得了洪承疇的眼,不然的話,有美人相勸,必將事半功倍啊。」

「你先下去吧。」

「枷雀嬙恕!?p>範文程退出了書房,可是他的話卻在皇太極耳邊回蕩著。既然這樣,看來只好如此了。

「皇上駕到!」

玉兒放下手里正在繡的肚兜,起身行禮。

「參見皇上。」

「愛妃不必多禮,快起來坐。」皇太極親自扶起玉兒,兩人走到桌邊坐下。

皇太極拍了拍手,門外的宮女立刻捧著一疊疊精致的糕點走了進來。

「愛妃,這時你最喜歡吃的馬女乃糕和千心酥,朕特意命人從科爾沁帶回來的,味道絕對正宗。來人啊~」皇太極再一吩咐,門口又走進來幾個琴師。

「你看,這是最好的琴師,朕怕愛妃無聊,專門尋了來,替愛妃解悶。」

玉兒起身謝恩︰「多謝皇上厚愛。」

皇太極見玉兒不問,只好開口道︰「愛妃,眼下朕有件事需要愛妃幫忙。」

玉兒心下已經了然,卻裝作不知,回道︰「不知皇上有何事?」

「想必愛妃對洪承疇的事兒也略知一二,今早範文程又去歸降,還是沒有成功,這洪承疇對大清江山有很大的用處,朕也送了許多美女前去,可沒有一個能打動他的。玉兒你是朕的所有妃嬪中最為貌美,也最有見識的,朕想,若是玉兒出馬……」

皇太極恰當的止住話頭,看向玉兒。

玉兒當即心中一冷,還未開口拒絕,皇太極便繼續說︰「你知道現在儲君尚待定,你若替朕辦妥了這事兒,朕便下旨封福臨做皇太子,日後朕的大好江山就由福臨來坐,而你,就是尊貴無比的皇太後!」

「皇上恕罪,臣妾並不想做皇太後,也不願福臨做什麼太子。」玉兒跪求道︰「玉兒自知無才無德,承蒙皇上看的起,可是玉兒對勸人這方面的確沒有什麼看法,請皇上收回成命。況且臣妾是皇上的女人,私自去和別的男人獨處一室,恐怕有損皇上的威嚴和臣妾的名譽。」

皇太極扶起玉兒,冷言道︰「這不算私會,到時候朕和侍衛們會在外守候,絕對不會讓他傷你分毫的。難道你不相信朕?」

眼楮酸脹的厲害,心里早已千瘡百孔,玉兒強忍住眼淚,看著皇太極眼里的果決,玉兒自知再無回旋的余地,只覺得滿月復委屈。

再次跪下,玉兒以頭觸地,回道︰「臣妾遵旨。」

皇太極收回眼里的冷意,笑著扶起玉兒︰「一會兒朕會派人來替你好好梳妝的。」

「不必了,蘇茉兒的手藝極好,不會叫皇上失望的。」玉兒婉言拒絕。

皇太極見玉兒如此,心中有愧,又吩咐了幾句,便匆匆離去。

玉兒紅著眼眶,喚蘇茉兒來為自己梳妝,蘇茉兒在殿外也听了個七七八八,見玉兒不言不語,也不知如何去勸,只默默的替玉兒挽髻,上妝。

「蘇茉兒,你去問一下,洪承疇身邊可有哪個讓他可信的人也被抓來的,命人悄悄送到我這兒,本宮有話要問。」

「奴婢知道了。那奴婢先叫夏荷替娘娘梳妝。」

「去吧。」玉兒疲累的閉上眼。

密牢內,原本睡著的洪承疇聞到一陣芳香撲鼻,睜眼看去,只見一個滿洲貴婦人裊裊娜娜,一頭烏黑油亮,光可鑒人的秀發,挽著高高聳起的雲髻,衣袖下腕似女敕藕,手如蔥白,窈窕的身材如風擺楊柳,出水芙蓉。洪承疇只覺得整個囚室都亮堂起來了。

回過神來,美人已坐在了桌邊,洪承疇斂了心神,問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人家中還有年過花甲的老母,閨中還有結發之妻,偏房中也還有嬌美的妾室。若是洪大人連這些都不在乎了,那我會給大人一個痛快的死法,總好過這樣被饑餓慢慢奪走生命。」

說罷,玉兒從身後拿出一個酒壺︰「這里面是上好的女兒紅,我在里面加了一味藥性猛烈的毒藥,大人只要喝一杯,保證沒什麼痛苦就可以去了。」

洪承疇原本見了眼前的美人就有些後悔自己將不久于世,不能好好消受美人恩,再听玉兒如此說,更是對塵世不舍。無奈自己把話說的太滿,如今人家毒酒都帶來了,又豈能讓美人看不起?

想到此處,洪承疇一把拿過酒杯,倒了滿滿一杯,一飲而盡。

沒想到,一杯下肚,頓時覺得周體舒暢,洪承疇隱約覺得不對,再倒了一杯,細細一品之下才發覺,這哪是什麼毒酒,這明明就是人參汁嘛!

原來玉兒是用的激將法,因為洪承疇已經幾天滴水未進,糧米未食,為保完全,玉兒就用人參汁代替了毒酒。

洪承疇自是也明白玉兒的用心,心里對眼前的美人又多了幾分好感。

玉兒見洪承疇喝了人參汁,便道︰「大人想必一定願意見一個人。」

說完,門口走進來一個僕人,洪承疇一見此人,忙走過去,拉起跪在地上的人,激動道︰「書瀚,你怎麼會來這兒?」

原來此人是洪承疇的親信家僕,跟在洪承疇身邊多年,深得洪承疇信任,這次出征,留在洪承疇身邊照顧,當時清兵來勢洶洶,洪承疇跟他走散,還以為書瀚已經回去,怎料在此見到,可不是震驚?

書瀚見到洪承疇,立刻哭了出來︰「大人!書瀚可找到你了!皇上听聞松錦之戰失敗,以為您死了,一怒之下便抓了夫人他們,奴才拼死逃了出來,想來找大人,結果半路被清兵發現,抓了起來。」

「什麼?」洪承疇一听,頓時蒙了。

玉兒趁機說道︰「真是替大人不值啊!大人一直忠心耿耿,為大明的皇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大人如今出了事兒,大明的皇帝不僅沒有好好安撫大人的家人,反倒抓了他們來頂罪!若是換了我們皇上,必定會好好對待戰死沙場的將士的家人,不讓他們受半分委屈!」

玉兒這番話說得動情動意,洪承疇原本已經動搖的心更加猶豫起來。

玉兒見好就收,說道︰「既然大人和家僕久別重逢,我就不耽誤大人了,先行告退。」

看著美人離去的背影,洪承疇終于下定決心,大聲道︰「姑娘,請轉告你們皇帝,洪承疇願意歸順!」

玉兒沒有回身,松了一口氣,走出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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