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長歌 第二十七回鷓鴣聲里夕陽西,陌上征人首盡低

作者 ︰ holle貓喵

()「皇上,皇上不好了!」吳良輔著急忙慌的跑進御書房,福臨正在練字,便被他打斷,還不等福臨發作,吳良輔急忙一鼓作氣的說道:「輔政德豫親王歿了!」

「什麼!」福臨丟掉手里的筆,繞過書桌,問道︰「輔政王一向征戰沙場勇猛無敵,比這艱險的仗都打過,怎地這次去揚州就戰死了?」

吳良輔被問得無話可說,只道︰「皇上,奴才哪里清楚這些事兒,剛才四百里加急的折子傳來,奴才只是听信使說了幾句,便先來回皇上了。」

「糊涂!軍情要事怎可耽擱?」福臨繞回桌案後面,坐下,說道︰「快傳!朕要仔細問問。」

「。」吳良輔擦了擦額頭的汗。當真是伴君如伴虎,明明是皇上自己說的任何事任何人要先來回稟,看是否相見,這樣才像是皇上。自己也是這麼做的啊,怎麼轉臉就不高興了呢?

信使風塵僕僕的走進殿內,給福臨請了安,道︰「攝政王在哪兒?屬下這里有軍情要事回稟。」

福臨心口的火一下子就竄了起來。現在可好,連一個小小的奴才都敢無視自己了。

握了握拳,福臨拉下臉來,道︰「朕才是皇上!有事就和朕回稟。還是說,你心里就只有攝政王一人了麼?」

信使沒料到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圭女圭能有這般氣勢,愣了一會,發現皇上正盯著自己,這才覺得自己失了禮,忙叩首回道︰「屬下不敢!」

「不敢就好!」福臨不給他過多思考的機會,繼續說道︰「究竟是何事?還不速速回稟!」

信使猶豫了一下,才從懷里拿出一個密封好的折子,交給吳良輔遞給福臨,並說道︰「回皇上。輔政王一到揚州就身子不適,後來鐘副將給王爺悄悄找來揚州城最高明的大夫診治,這才知道王爺是得了痘癥。」

福臨听到這里,打斷信使的話,問道︰「何為痘癥?」

「這個,痘癥應該就是皰疹的一種,可是比那皰疹要厲害許多。」

福臨有些好奇那個皰疹,但是也知道眼下不是關心那個的時候,故清了清嗓子,「嗯。你繼續。」

「據說這個痘癥來勢洶洶,還好軍中的將士們及時喝了大夫開的預防湯藥,沒有患上痘癥。不過王爺卻整日高燒不退。身上布滿水痘,奇癢難忍,熬了大半個月,王爺才去了……甚至都沒能上得戰場去。」

一個小小的痘癥竟那麼嚴重?福臨暗暗心驚,問道︰「那為何不早早來報?」

「回皇上。當時我們已在揚州城外整裝待發,王爺怕延誤軍情,所以下了命令,不準任何一個人走漏了風聲。王爺還以為,自己能等到打贏回京那時。」說道後面,信使竟有些許哽咽。

「那揚州那邊怎麼樣了?戰況如何?」福臨急忙問。

信使聞言。臉上隱約露出一絲驕傲的神情來︰「哼!都怪揚州那些人不肯歸順大清才害得王爺要前去平亂,最後身首異處。王爺死後,我們派了一隊親衛護送王爺遺體回京。至于揚州城和史可法。我大清的士兵僅僅只用了十天就把所有亂黨全部就地正法了!」

只用了十天?福臨暗暗心驚,多鐸的軍隊果然勇猛,那麼快就攻陷了揚州,難怪京里還沒有收到消息。

「那攝政王知道了麼?」

信使如實回道︰「還不知道。屬下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回來的。不過王爺的遺體早好些天就運出了揚州邊界。現下已經到了城門外了。」

「你先下去吧,攝政王那邊朕自會親自去說的。」福臨神情有些哀慟。揮退了信使。

看了看手里的折子,福臨突然很想看看一向跋扈的多爾袞听到這個消息時會怎樣?

「吳良輔,傳朕口諭,有前線軍情傳來,請攝政王速速到御書房議事。」

筎正在給多爾袞換朝袍,多爾袞用余光瞟了一眼正低頭解著盤扣的筎,難得說了一句話︰「其實你貴為福晉,是不必事事親力親為的。」

筎的手微微一頓,眼角泛起淚花,笑道︰「王爺在前朝辛苦,妾身只是想讓王爺回家後能舒服一些。」

家?是啊,這里才是自己的家,可為何自己心里卻還是總放不下呢?

多爾袞輕嘆一聲,握住筎的手︰「這些年,辛苦你了。」

眼淚差點兒就要滾落,這時王府的管家急匆匆的在屋外說道︰「王爺!宮里傳來皇上口諭,說前線有戰況消息了,請王爺速速進宮商議。」

一听終于有多鐸的消息了,多爾袞立馬放開筎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一陣風般就不見了。

筎看著自己的手,苦澀的笑了笑,然後吩咐道︰「給王爺備好茶點,一會王爺回府好給他用點兒。我不舒服,回屋歇了,你們誰都別來吵我。」

「是。」府里的下人都是進過嚴格訓練,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看的不看。

多爾袞才踏進殿內,就高興的問道︰「皇上,怎麼樣,是不是多鐸有捷報傳來?」

見福臨表情不對,多爾袞皺眉道︰「難道輸了?」

「不不不,輔政王的大軍才用了十天時間就血洗揚州,一干亂黨都被就地正法了!」福臨急忙解釋。

多爾袞舒展了眉頭,「本王就說,多鐸怎麼可能會輸?」

福臨欲言又止,多爾袞不耐道︰「皇上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這個……哎~輔政王他……」

「受傷了?」多爾袞神情有些緊張。

見多爾袞這般,福臨暗自解氣。看來你倒是真的很在乎這個胞弟,朕倒要看看待會你還能不能如平日里那般趾高氣揚?

福臨又看了多爾袞一眼,心痛道︰「輔政王他,歿了!」

歿?自己沒有听錯麼?才用了十天就血洗揚州的人怎麼會歿了呢?

多爾袞臉色陰晴不定,道︰「皇上是在和本王開玩笑麼?」

福臨哀慟道︰「朕沒有開玩笑。剛剛傳來消息,輔政王一到揚州就得了痘癥,一病不起,連戰場都沒能上就沒了。是邁圖帶領大軍為了給他報仇,才血洗揚州城的。」說完,從桌上拿起那個折子,讓吳良輔遞給多爾袞︰「你自己看看吧。現在遺體已經到了玄武門外,朕叫你來就是準備同你一起去迎輔政王的尸首的。」

多爾袞一把扯過折子,速速的看了幾眼。越看臉色越白,最後啪的一聲合上折子,說道︰「懇請皇上恩準,多鐸的尸首由本王親自帶回去。」

「聖母皇太後駕到!」

福臨沒想到玉兒會過來。雖然玉兒會在朝政上給自己出了好些主意,但直接來御書房到還是頭一次。

玉兒由蘇麻攙著快步而來,見到一旁垂首的多爾袞,腳步凝滯了一下,便徑直走過他,來到福臨面前。

「兒臣叩見皇額娘……」

「好了好了,免禮吧。」玉兒打斷福臨行禮,然後直接說道︰「哀家剛才听聞輔政德豫親王病故的消息就匆匆趕來了。皇帝,哀家不懂前朝的事兒,可是輔政德豫親王在先帝在時就屢立戰功,為大清立下不少功勞,如今人去了,哀家希望你能極盡哀榮,也好讓他走的風光。」

多爾袞看了一眼玉兒,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福臨有些不解,多鐸明明一直和多爾袞一個鼻孔出氣,如今人死了,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打壓多爾袞,為何皇額娘還要讓自己這般做?

「皇額娘放心,輔政德豫親王的後事兒子一定會給他辦的風光一些,定不會失了臉面的。」

「那就好。」玉兒盡量用最平靜的語調對多爾袞說道︰「攝政王,哀家與你兄弟二人小時候也算有點兒情分,雖說後妃不得干政,可是若攝政王願意,哀家可與皇帝陪你一同送輔政王一程。」

多爾袞將臉埋在長長的朝服衣袖中,回道︰「多謝太後恩典。」

玉兒微微頷首。多爾袞轉對福臨說道︰「皇上,請容臣先去打點一下。」

福臨應諾︰「嗯,你先去吧。朕和太後一會兒就來。」

福臨看玉兒神色似是真的哀傷,便問道︰「皇額娘,可是在為多鐸傷心麼?」

听到福臨這麼問,玉兒看了他一眼,反問道︰「難道皇帝的傷心都是裝出來的麼?」

福臨冷哼一聲︰「那多鐸一直蠻橫猖狂,仗著有多爾袞的支持就一直給朕臉色看,皇額娘,不如趁著這次他死了,借著多爾袞傷心之際,狠狠打壓他,看他以後還怎麼猖狂?」

玉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福臨︰「皇帝怎麼能有這種想法?任何人的親人逝去總是痛不欲生的,皇帝又何苦在這個當口打壓他多爾袞呢?先不說哀家與他兩兄弟小時候的情分,單說多鐸這些年來南征北戰籠絡了不少人心,皇帝若此時發難,只怕會被天下人不恥!」

見福臨臉色有些難看,玉兒才緩了語氣說道︰「皇帝,要打壓一個人可以找任何機會,可是當皇上,最重要的是有一顆仁心啊!這個道理你現在還小,等你日後大了,就會慢慢明白了。」

福臨听到玉兒這麼說,便松了口,道︰「皇額娘放心,兒臣定會讓多鐸走的風光些的,至于多爾袞,兒子也會好好安撫的。」

玉兒點點頭,「那咱們現在就過去吧,哀家也好送他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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