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正刻,熊綺準時出現在了花神廟,她一聲農家女的打扮,頭發用藍底白花的帕子包著,手上挎著一個裝滿鮮花的籃子。到了此刻,她還沒有听見李瀟那熟悉的腳步聲仍然覺得心神不寧。
「賣花啊,賣花啊,新鮮好看的花兒啊」熊綺一步步走近花神廟,雙耳仔細的分辨著周圍的聲音,閑談的竊竊私語,天空中鳥兒的鳴叫,車輪軋過的聲音。
車輪,對了,她仔細的數著。一、二、三……十五、十六。就是這個。她模索著走過去,一路走一路叫賣︰「賣花啊,賣花啊,新鮮好看的鮮花啊。」她走到鏢師們的身邊︰「要花嗎,大叔?」
「小姑娘,我們不要花。」
「這里有最好的花。」她將半塊玉玨從花籃里抽出來一個角兒︰「不來一朵嗎?」
「這些花我們都要了。」另一個鏢師說道,「小姑娘,跟我們來拿錢吧。」
「好叻,大叔,我給您全都包上。」熊綺甜甜的道。她跟著那鏢師走到花神廟後面的一個僻靜角落里,鏢師從自己的懷里也掏出半塊玉佩和她手中的一踫,紋絲不差。
「嗯。就是這塊。」鏢師點點頭,吹了個口哨,他的三個同伴走了過來,其中的一個手中捧著一個胭脂盒大小的小盒子︰「小姑娘,拿好了。我們算是完成這趟鏢了。」鏢師們如釋重負。熊綺心里卻還一點都不輕松。她知道自己還要回去找李瀟。
和他失去聯絡是一件很讓人擔心的事情。從昨天晚上兩人分手之後,熊綺就覺得心神有些不寧,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
「但願是我想多了。」她心里默默的道。
向鏢師們道謝之後,她從後山的小路準備離開,鏢師們也回去收拾自己的車隊。
熊綺在山路上不緊不慢的走著,身後一直有一個討厭的影子在跟著她。
「看來是被跟上了。」她心里道,「不知道和李三兒的失蹤是不是有關系?」
正在她思量的時候,背後跟蹤的人似乎又近了一點。
「干脆,這樣吧。」她將盒子往懷里一揣,就往小路邊的草叢一滾,一個骨碌便翻下山去了。後面追她的人可急了,連忙追趕上來,正在草叢邊探頭探腦的時候,卻冷不防那草叢中伸出手來將腳脖子一拽,便听到那跟蹤者一聲嬌聲,原來這也是個女子。
熊綺卻顧不得想這些東西,她已經掏出了自己的短刺架在那女子的脖子上︰「你們是不是抓了小李?」
「哼。」這女子倒也有幾分硬氣,竟然毫不畏懼熊綺的短刺。
「不說我就殺了你。」她威脅到,短刺的尖頭已經戳破那女子的皮膚,殷紅的血珠點綴在破口上,熊綺知道,只要自己再一用力,這短刺就會刺破她頸部的血脈,那時她就必死無疑。
「你殺吧。你也活不了。」女子惡狠狠地道,熊綺本不想殺她,但此時卻也不得不舉起短刺,對準那女子的脖頸就要用力刺了下去。
「鐺」一聲金鐵相交的聲音飛來,熊綺只覺得自己手中的短刺被什麼東西猛烈地撞了一下,一下子就月兌手而而出。
對方有高手。她電光火石之間已經作出了決斷,再也不管身下的女子抱頭就向山下滾去。
那被她按倒的女子掙扎著站了起來,只看見一名身穿紫衫,帶著白s 蒙面紗罩的婦人站在自己面前,趕緊行了一禮︰「謝總管救命之恩。」
「不必。」紫衫婦人望著山下逃跑的熊綺,冷笑一聲︰「跑的到快。」
「總管不去追嗎?」
「自然要去。」紫衫婦人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檀木吊墜︰「你去把到花神廟里面,到那里了陸長老會告訴你怎麼做。」
「是。」這名失敗的跟蹤者掉頭離開之後,紫衫夫人望著山下漸漸消失的身影︰「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熊綺跌跌撞撞的在山下跑著,這里的環境她完全不熟悉,也很難知道那里是溝是坎,全靠手上隨便折來的一根樹枝探路。
半個時辰前她就被人盯上了,只是這個追蹤者可要比剛才她按在身下的那個要強許多。熊綺一路上設置的機關陷阱都被對方躲過去了不提,還被她用彈弓追的狼狽不堪——熊綺猜測著,剛才那用來打飛她的短刺的也就該是她發sh 出來的彈丸。僅僅這份內力,熊綺就知道自己絕不是對方的對手,只有用盡全力才能逃出一條生路,其他的什麼暫時都管不了了。
若是能拖延到天黑,或許還有能夠一線生機,但是她也不確定身後那緊追不舍的狩獵者是否有那樣的好耐心。
「想拖延時間是麼?」紫衫婦人站在山坡上,手中扣著一柄銀質的彈弓,目光仔細的搜索著山坡下半人高的荒草地︰「能逃到現在,也算不錯了。」
她舉起彈弓,對準右手方的一處草窩子,「啪啪啪」三發鐵彈一次發出,接著稍微偏轉兩分,又是三發鐵彈。
熊綺只听到鐵彈「噗噗」落地的聲音,都在自己左近,一時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到底是對方在打草驚蛇想把自己從這里趕出來還是真的找到了自己?
她下意識的捏緊了手中的木棍,又模了模懷里的小盒子,能不能逃出去倒是其次,這東西該如何送出去呢?自己如果被人捉住或是殺死了,那麼這東西是肯定保不住,除非……她忽然微微一笑,竟然有了主意。
紫衫婦人還在不時的sh 出鐵彈,她腰間的彈囊已經空了小半,可是她絲毫都不在意這些,仍然隨時保持著可以三連發的姿勢。只要听見哪里有一個風吹草動,就來上一次連擊。
就在她全神貫注,保持高度j ng惕的時候,忽然眼角余光一閃,看見一個身影如離弦之箭一樣從一處土窩子盤一躍而起,在草叢中一晃而過。
「還是沉不住氣。」紫衫婦人迅速轉向,瞄準,松開皮帶,那正在高速移動中的身影就這麼突然一滯,滾落在了地上。
「看你哪里跑。」紫衫婦人向熊綺中彈的地方飛去,還差數丈遠的時候就看見她又一次翻身起來,連滾帶爬的還想繼續逃命。
「別費力氣了。」紫衫婦人冷聲道,話音未落又是一發鐵彈打中了熊綺的膝蓋後彎,叫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紫衫婦人走到她身邊,熊綺還想反抗,但剛剛一伸手就被人捏住骨頭,就听「 嚓」一聲,筋骨都全被錯開了,紫衫婦人將她的彈弓往腰間一插,雙手按住熊綺的肩膀,雙手一分,就听得「 噠 嚓」幾聲,熊綺的胳膊便軟綿綿的垂在兩邊,好像是煮爛了的面條一樣絲毫動彈不得了。
「你很不錯。」紫衫婦人走到她面前,扯了扯罩住了自己半張臉的三角面巾︰「很可惜……以後要是有機會的話,或許到可以再和你玩一玩。」
紫衫婦人說著,把手伸進她的懷里模了一番︰「咦,東西呢?」
熊綺忍著痛,高傲的抬起頭來︰「你不是很有本事嗎?自己找去吧。」
紫衫婦人又模了一番,確定沒有之後才悻悻道︰「反正這也不管我的事情。你就在這兒呆著吧。這個是什麼?你們同門之間用來聯絡的東西嗎?」
熊綺听到一聲極為熟悉的鷓鴣哨聲,忍不住心里的驚訝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找你的同門來。」紫衫婦人順手點了她的啞穴,然後把她推倒在地上;「如果你不說,我就當著你的面殺死他。你看這樣可好?」
三花鏢局內,吳當家的正在和貝夫人品茶聊天,忽然一名年輕弟子神s 慌張的跑了進來︰「當家的,當家的,大事不好了。」
吳楓瞪了他一眼︰「再平,我是怎樣教訓你的,有貴客在此,禮貌呢。」
這個名叫裘再平的弟子趕緊先施了一禮,然後道︰「稟告當家的,大事不好了。咱們的貨被人劫了!」
「什麼!」吳楓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大當家的,咱們的貨都被人劫了。福建來的鏢師都被人殺死在花神廟後山!」
花神廟後山的一處荒地里,彌漫著血腥味。
十名鏢師,十二個趟子手,還有六個雜役,一個活口都沒有。
「全部都是一招斃命。」三花鏢局的二當家陳飛一個個檢查過來後道︰「用的武功,都是鎖喉功。」
鎖喉功是江湖上流傳很廣的江湖招數,總共就六個招式,非常簡單,任憑是哪一家武館都有教,可以說如果想從這上面來查武功的出處,確實是大海撈針。
「阿弟,我找到了這個。」吳素素拿過來一個檀木吊墜放在手心︰「在一個鏢師的拳頭里捏著,可能是打斗時候從凶手身上拽下來的。」
「這個吊墜,我怎麼看著有些眼熟?」吳楓皺了皺眉頭,忽然想起來了什麼︰「章慶呢,在哪里?」
「師傅,我在這里。」被他點名道的一名弟子忙跑了過來︰「師傅有什麼要吩咐的。」
「這個東西,你可見過?」
三位當家的,外加一位貝夫人一起望向他,章慶有些緊張的接過那吊墜︰「哦……這個,這個,和我的吊墜有些相似。」說著,也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一樣,他趕緊翻出了自己掛在腰間的吊墜︰「咯,我的就在這里,好好的呢。」
「除了你,還有誰有這樣的吊墜?」吳楓的臉s 變得分外難看,章慶也醒悟了過來,連連擺手︰「這,這不可能,這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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