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府,花廳。
「二娘,二娘,您不能這麼安排,我不服……」
一身桃粉的女孩子不顧門口僕人阻攔,急急闖進廳中,氣勢洶洶瞪視上首滿頭珠翠的中年女子。
「二娘,我不跟一個傻子住一起,我不允許一個野丫頭住進拾翠軒。」
「放肆,」中年女子將手中天青疏意蘭花骨瓷茶盅往身側幾上重重一頓,「你憑什麼不允許?我是這尹府的當家主母,你只管照辦就是,不服便到你爹面前說理去。」
爹爹從不管這內院之事,女眷之間的事情一向是二娘做主的。桃粉女孩一時吃癟,卻聞身後一道質問的聲音響起。
「二姐,你這話是怎麼說的,想當年大姐主家時,可是大家閨秀風範,做事從不偏頗,凡事講求一個理字,你跟在她身邊服侍多年,怎麼就沒學來一點兒?」
進來的女子也是三十來歲,一身脂粉香氣,正是這尹府的三夫人姚氏。
「何況,」姚氏直走到二夫人下首坐了,斜睨坐在上首的人,慢條斯理道︰「這事要是鬧到老爺那里,我們芷蘭自然要受罰。」
桃粉女子芷蘭一听便沉不住氣了,目光幽怨看向姚氏,「娘!」
「但是,」姚氏一聲冷哼,「不知是這孩兒年幼無理取鬧罪過大呢,還是二姐治家不善罪過大!」
「你!」上首尹府現任主母楊氏一時氣結。
大夫人去世後,她與姚氏同樣出身卑微,老爺卻將自己扶了正,姚氏心中不服,這些年明里暗里處處與自己作對。
氣歸氣,楊氏卻知道這事千萬不能鬧到老爺面前去,這府里,從來不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
正犯難這事兒該如何處理,心中對老爺接那孩子進京更是不滿。
總不能安排到下人房吧,怎麼說那人也是老爺堂堂正正納的側夫人,那孩子也跟芷蘭一樣的身份地位。
正難為間,廳外一道嬌柔的聲音傳來。
「娘!」
正是女兒卿蘭來了。
楊氏蹙眉,責怪道︰「你不在房中好好練習技藝,來這里做什麼?」
「三娘,二妹。」卿蘭一一見禮,才道︰「娘,您不必為難,我一個人怪冷清,便讓三妹住到挽翠軒吧。」
「啊,什麼?」
楊氏、姚氏、芷蘭三人難得異口同聲,驚訝問道。
「听說咱們這三妹不但痴傻愚鈍,還在路上遇上了劫匪,誰知道有沒有……」大家閨秀,有些話難以啟齒但意思明了,「大姐,你就不怕與她住在一起,污了自己名聲?」
芷蘭年幼城府不深,快言快語將眾人心中關于那尹氏庶女的種種猜疑都道了出來。
聞此言楊氏斷然下了命令。
「卿蘭,你不許與她住在一處,明年你便行及笄之禮,不能讓她壞了你的名聲。」
楊氏當家十年,卻總是難以服眾,不僅因為出身,還因自己只得了卿蘭一個女兒,未添男丁,如今指望明年女兒皇宮及笄禮上能一舉奪魁,嫁個好夫婿光耀門楣,也好給自己撐撐腰。這敗壞女兒名節的事情,她是無論如何也不允的。
「二妹錯了,」卿蘭卻很堅持,「三妹是否痴傻,見面便知,只是從這路遇劫匪之事上卻能看出三妹是祥瑞之人。」
「哦?」
「你們想,令三妹逢凶化吉之人是何人?是我天朔鳳皇後,那是大富大貴之人,三妹沾其瑞氣,自然也是祥瑞之人。」
卿蘭見座上母親低首沉思,似是半信半疑,繼續道︰「娘親,可還記得去年萬梅節女兒在梅神庵求的簽子,便說女兒今年有貴人入府相助,萬莫錯過,如今已盡秋末,我想那貴人便是三妹了。」
楊氏記起是有這麼回事兒,難道這貴人真是尹家流落在外的庶女。只是這事事關女兒終身,還需慎重。
「娘親!」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