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往挽翠軒跑,路上撞上焦急往外走的卿蘭的貼身丫鬟琴瑤,顧不得額頭踫得生疼,梨洛拉住琴瑤問︰「姐姐呢?」
一提到卿蘭,琴瑤頓時兩眼通紅,伸手指了院中一株高大的木蘭花樹方向。梨洛順著她手指看去,只見光影斑駁後,卿蘭坐在琴凳前,呆呆的出神。
待梨洛返身走近,卿蘭已經在舞動十指彈琴,那曲子開始時還哀怨婉轉,到gao潮處卻已是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卿蘭完全是泄憤般雙手撥弦,越撥越快,越撥越急,听得梨洛心弦緊繃,心中正暗呼不好,那琴弦已是「錚錚」斷了兩根。
梨洛與一旁伺候的瑟錦一起撲上去,拿過卿蘭的手指一看,中指食指均已被琴弦割破,滲出一條條血痕,在青蔥白玉般的手指上很是觸目驚心。
「大姐!」
梨洛責怪驚呼。
接過瑟錦遞來的紗布,梨洛輕輕給卿蘭纏上,卿蘭卻是「 」一聲,不由自主把手抽回,梨洛感覺有異,搶過去翻轉她的雙手一看,不禁呆住,只見卿蘭的一雙芊芊玉手,掌心卻是紅紫腫大,像個紫薯面發面饅頭,不可置信的驚問道︰「是二娘打的?」
卿蘭也不答話,只有眼淚噗噗落下,如無聲的怨責,滲入案上鳳尾木中。
梨洛更加生氣,責備道︰「你瘋了,腫成這樣你還彈琴,你不要手了!」
那邊的瑟錦已是看不下去,替自家小姐辯解道︰「三小姐莫要責怪小姐,小姐今天與四夫人下棋,只輸一子已是挨了罰,若是明日賽琴再輸了,小姐可……」瑟錦哽咽,梨洛知道她那說不出口的後果很可怕。
梨洛心中氣憤不過,忽得一下站起來,邊往外走邊氣憤道︰「我去找父親,沒見過這麼不疼惜親生女兒的母親,她不心疼難道父親也不心疼?」
瑟錦被梨洛嚇了一跳,卻是一直哭泣的卿蘭手腳麻利扯住了她的衣角,勉強止了哭聲,哽咽勸道︰「我知道三妹是心疼我,只是爹爹是不管這內院姨娘女兒間的事情的。」
梨洛氣急敗壞的一坐在卿蘭身旁。
是呀,雖只短短一面,但她便知道尹賀軒是個比狐狸還狡猾的人,三位夫人中,三夫人心機重,四夫人家世好,他卻獨獨選了什麼都不行的二夫人做當家主母,不過便是耍個制衡之術,讓三位夫人明爭暗斗,子女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個個學會勾心斗角,將來入仕或嫁人,心機自然差不了,而最後的受益人,自然是他尹賀軒。
尹賀軒想必樂見卿蘭明年及笄禮上表現出色,攀龍附鳳,而自己也可以從此官運亨通吧?
瞬間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明年是卿蘭,後年是芷蘭,然後便是自己吧?
怪不得,怪不得他會接自己進京。
梨洛看著卿蘭低頭緊緊揪著衣角,心中感慨,這尹府也不是久留之地,否則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只是這人生地不熟的錦都,如何才能尋到新的出路?
卿蘭見梨洛沉思不語,以為她還在生氣,反過來勸道︰「妹妹別生氣了,廚房里今晚做了蜂蜜桂花酥糕,我記得三妹午膳時吃得多,估模著你喜歡吃,便給你留了一份,特意囑咐多加了蜂蜜的!」
卿蘭伸來的手溫暖貼心,梨洛心中感動,自己的事情不著急,目前當務之急是如何解救這陷身于水火的尹家大小姐。
當夜,與卿蘭共擠一床,梨洛給她講了一宿的故事,從天上的牛郎織女到地上的梁山伯與祝英台,從人類的張珙與崔鶯鶯到異類的許仙與白素貞……
直說得自己口干舌燥,嘴角起泡,為的是希望她能學故事里的女主角勇于沖破封建枷鎖,大膽追求自己的自由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