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話音落下,岳陽應聲,飛快的奔上來,將尖叫著想要求情的元璇一掌打暈。羋曉
那一掌,又快,又準,又狠,又干淨利落,出手毫不遲疑,而後,如同老鷹抓小雞一般拖了去——
那一條鮮美的小命,會就此終結。
甚至于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給韙。
可見蕭縉手上已經拿捏了鐵打不動的罪證,故而不願再多廢唇舌,直接滅掉。
上位人的**可見一斑。
元菊呢,已經驚駭的說不出半句話鏇。
她萬萬沒料到王爺會這麼的翻臉無情,而且,會罰的這麼重,這麼的慘烈。
在看到元璇被拖出去以後,她抱著蕭縉的腿,驚恐的尖叫起來︰
「不要不要不要。
「王爺,為什麼要打死璇兒,為什麼要將小菊配賤奴……求您網開一面!求您給留活路吧!
「王爺,所幸昨夜並沒有造成大錯,所幸王妃無恙,求您了,求您了……」
她哭叫著,一夕之間,天地驟變。
之前,她殷殷盼他來,來時,滿心歡喜的近身侍奉,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一個下場。
她不甘,自己的思念,怎成了一場浩劫!
他,一直是她的美夢,如今,轉眼成了一個可能永世都醒不過來的惡魘。
「小菊,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也沒有所幸。若非本王早有防備,今日是,陣腳大亂的會是本王,垮掉的,也許是整個懷王府。你辜負了本王的期望。功則賞,過則罰,這莊規,更是你行動之時應該能設想到的、將來一旦事發所必須承受的惡果。」
這句話,表述的極其平靜而冷漠。
是的,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行為了負責。
事後追悔,無濟于事。
蕭縉做了一個手勢。
岳離馬上跑過來,想將人拉開。
元菊不肯松手,岳離強行將其拖離三丈之遠——岳離的力量,哪是一個元菊能夠對抗得了的。
「王爺,求您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別把璇兒打死了,別把小菊另配了。以後,小菊會乖乖的,一定會乖乖的……」
元菊苦苦慘叫著,淚流滿面的淒淒之狀,能令見者皆動容。
可在場之人,皆不是尋常人,每一個都見慣這樣一種血腥——權利場上,沒有心慈手軟。
沒有人會同情她,可憐她。
「別叫了,小菊,元璇該死,而,你也該貶!」
原本跪在地上的元管事,忽然從地上站了起來,沉沉的一句話在空中炸開。
這話,若是別人說,尚可,由他來說,就有些不盡人情。
元菊頓時啞了聲音,覺得這世事還真是荒唐,她木木的轉過頭,眼窩里的眼淚,珠珍似的,在陽光底下發出光芒,她痛楚的看向自己的叔父,難以置信的呼叫出聲︰
「叔父,您可是璇妹妹的親生父親,是小菊的親叔父,您怎麼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元管事沒有理會,轉頭向蕭縉行以一禮︰
「爺,不如,把事情全說給她听了,讓她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錯!」
蕭縉想了想,點頭。
雲沁睜著大眼,看著︰整個布局,前因,後果,將會完整的呈現。
元菊不知道他們話里的意思,只能怔怔的看著,思想是混亂的,只能呆呆的看著叔父轉過頭來對她說了這麼一句︰
「元菊,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叔父元勇……」
下一刻,但听「嘶」的一聲,這人往臉上拉下了一張人皮,露出的是一張雲沁完全陌生的臉孔,方方正正的,絕不是剛剛那張圓臉。
的確,此人,並不是真正的元管事,而是莊上侍衛的頭領。
元菊在看清那人長相時,掩嘴,驚呼著叫了起來︰
「怎麼……怎麼是您?蔡叔。怎麼是您?我叔父呢?我叔父呢?」
「死了!」
那叫蔡叔的人一臉漠然扔出兩個字,又響又亮。
元菊再度一呆,大腦曾現一度空白,嘴里只能喃喃的反問︰
「死……死了?怎麼會死?」
她問的茫然,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死了呢?
叔父可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長輩啊!
蔡叔又為何要裝扮她的叔父呢?
她突然覺得,如今這種情況,遠遠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復雜的多。
這當中,到底有什麼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她迷迷糊糊中犯了大忌。
這大忌,是不是和叔父之死有關?
蔡叔冷一笑,答道︰
「背叛王爺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元菊的心陡然一驚一沉一駭。
「你叔叔勾結攝政王蕭群,欲加害王爺,早在半個月前就被王爺除去。之所以一直留著你們姐妹倆,是因為王爺無法確定這莊子上到底還沒有內奸。如今試出來了,元璇就是。哼,這賤婢想必早已發現我不是她親爹,對我防的厲害,在我面前應對的倍兒小心。可到底,還是露出破綻了……她就是太過于急功近利……」
這話,如當頭一個晴天霹靂,打得元菊那是好一番措手不及。
「怎麼……怎麼可能?璇兒怎麼可能是奸細……」
「她就是!」
蔡叔無比肯定的說。
「您憑什麼說小璇是奸細?憑什麼?」
元菊不信,這不是質問,是茫然的疑惑。
「自然是有憑有據的。難不成王爺還能冤枉了她不成?」
蔡叔冷笑,指向那隱于花樹後,紗窗半啟的書房︰
「梨園的機關所在,除了王爺,就只有你知道。昨夜,我故意來強要你的那件衣裳,實為激你生氣,為的就是試你一試,試她一試。結果,她果然經不起一試,馬上激你去啟動機會弄死王妃。
「哼,她要是不表現的這麼的急不可捺,也許還能蒙混一段日子。可惜,她怕失去這個機會。而你欣然就答應了下來,完全忘記了王爺的交代︰梨園之地,機關之秘,嚴禁外泄。
「小菊,這些年來,你與元璇,分司其職,你掌理梨園,她掌理書齋。她掌的是日常起居,你管得的機關暗道。王爺對你看重,可見一斑。
「然,昨日,你為了害死一個王爺帶進山莊的女子,魯莽行事,至令元璇窺探到了你開啟機關之法。元璇還迅速的將這個秘密飛鴿傳信出去,若不是叫早早埋伏在附近的暗衛給打落,你說,你得承擔怎樣一個後果?懷王府得蒙受多大的風險?」
說著,蔡叔自懷里抖出一張紙上,晾給她看︰
「你瞧,這便是她親筆題寫之字。為了以防萬一,她刻意采用了雪墨來寫,這雪墨所題之字,一刻鐘內全部雪藏于紙面。至于這雪墨,世間難得有,宮里珍藏了幾塊,軍中有兩塊,攝政王手中也幾塊。而她這一塊正是來自攝政王府上。昨夜,王爺讓人快馬加鞭從濟城取來了化染水,今早,這化染水一到,這字,經過染水一洗,立即現出原形。
「看清楚沒,這些字,就是她私通外敵的鐵證,任她再如何抵賴都沒有用。她早已投靠了攝政王。而圖的僅僅只是區區一萬兩銀子。
「小菊,你且自己說吧,這樣一個吃里扒外的人,留有何用?
「至于你,你原是沒錯,錯就錯在合謀。王爺留你一命,那已經從輕處置。」
元菊完全驚呆,哪能想到自己一時的私心,不僅叫自己最最要好的妹妹給利用了,自己則因此而成為了棄卒。她的錦繡人生,就此終止。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元菊尖叫,頓時覺得萬念俱灰,一門心思想一死了之。
她拼盡一切,掙月兌岳離的控制想撞死了去。
哪能成功,才跑三步,再度叫人給截住,下一刻,但覺得頸部一麻,人倒地,眼前一陣白花花日頭閃動後,就失去意識。
岳離將其拎起,往園外帶了出去,她的錦繡人生,就這樣匆匆畫上了句號——
等元菊再度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人也已經在荒涼的漠北,一個采礦的山坳坳里,窮山惡水的,她被關在一處石屋,被配給了一個生得孔武有力的黑皮膚昆侖奴。
那昆侖奴長著熊一般的身板,野獸一般的長相。
醒來的那天,她剛剛與那他拜了堂。等待她的是一場可怕毫無憐惜的野獸一般的強佔。她的清白之軀,就這樣被一個陌生的賤奴奪了去。
這個語言不通的奴隸,有著鐵一般的手臂,山一般的力量,白天,他去采礦,晚上,瘋狂的壓榨她。
她想過死,幾次被救回,然後就得承受更為凶猛的蹂躪,直到懷孕——後來,她給這個男人生了七八個孩子。後來,她就在那個蠻荒之地過了一輩子。洛京的繁衍華成為了一個只能在夢里追憶的美夢。
一念之差,終生盡毀。
呃,好吧,話題扯遠了。
再回頭說說雲沁在听到這樣一個結果以後的心情吧!
她,自也是震驚,雖然,她有所設想,但是,親耳听到了這樣一個因果以後,生平第一次,她被深深震撼︰蕭縉的心思之深,之廣,之不可測,令她由衷的折服。
這樣的對手,是可怕的︰
昨日,她隨意編排一個機會,讓自己得以回去王府,而他呢,不動聲色的借這個時機,擺上一個局,不光算計了她,而且,還有把某個無法確定的細作給拔了出來,這份心計,讓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自從昨夜從後山歸來,她就有過這樣一個想法,如今,這個猜測,得到了完整版的驗證。
元家姐妹,已經得到了她們應有的下場,雲沁自不會替她們求情。
這樣的元璇,死有余辜,這樣的元菊,被貶,也許是殘忍的,然,也是必須的。
蕭縉是辦大事的人,留著若無害,他會留;留著,若會在不可預知的將來引發禍端,他絕情到底。畢竟都是元姓人。這點防備必須有。否則,當年的楚帝,不會在篡得皇位以後,將前金氏後人悉數殺盡——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權位上的人,最忌的是復仇。
這一對父親子,在這種事上,絕對是以大事為重的。
如今,他能將她「慕容瑤」容下,自然是因為她的命,生比死來的利益更大。
園子里,暗衛已經退下,四周,除卻楊固和賀海,再無其他人,元管事也已經下去。
雲沁靜靜的看著那個滿身輕淡如風的男人,杏身翩然,在清風暖日中顯得如此的溫切可親,就好像剛剛殺人貶人的,根本就不是他。
「蕭縉,好本事!好謀算。一計連環,一箭數雕,妙。」
雲沁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以後,淡淡贊一聲。
其實,她老早該想到的。
想昨日,蕭縉從頭到尾,對這件事表現出一種異與常人的鎮定,竹屋那邊的防護措施,更安全的如同銅牆鐵壁。
這一切明顯表明,他老早就做好了妥善的布置。
這男人,心思是如此的深綿難測,在他決定到這個山莊過夜的那刻起,就已經預料到會發生這一切種種。
並且,他老早就認定︰她是一顆活棋。
他不想毀棋,而是想要收服為已用。
這就是他真正的用心所在。
蕭縉淡淡一挑眉︰
「我的王妃,我們,彼此彼此!」
他並不否認。
「你故意的是吧!昨兒夜里,你沒有處置了元家姐妹,一是在等化染水,以驗證那密信中的內容,以求鐵證。二是在等我趕來揭穿了她們。
「說來說去,你還在刺探我,想看我到底有沒有那樣一種反應能力,猜測到昨夜到底是誰在暗算我,因為,你清楚我的脾性,絕不輕易放過害人元凶——
「你給元璇下套,元璇給元菊下套,然後,她們兩個人聯合著給我下套……一環連一環,你最終的目的,既是我,也是她。好一個一石三鳥之計。」
蕭縉走近了過來,低下頭,看著這個已經將整個事件完全看透的美麗女子,雖然也有驚異之色,但更多的卻是恍然與了悟,這一刻,她已經想通很多事。
「我的王妃,果然是個聰明的人。相信日後,你我合作,應該會很愉快!」
他輕輕一笑,不顯驕狂,滿滿的自信,自然流轉在眼底。
她揚眉。
他又道︰
「王妃的表現,本王甚為滿意!同時,還請王妃記好一件事……」
「何事?」
「本王最恨背叛。若有叛意,本王絕不手軟。」
這就是他故意等她來揭發的原因所在——殺雞儆猴。
她就是那猴。
他從她身邊走過。
雲沁心頭一陣發毛︰和這種人打交道,真不好玩。
那邊,楊固提著那劍,眯眯笑的喊著那轉身進書房去的男人︰
「縉兄,我覺得你的王妃實在有做王妃的潛質,懷王府若有她治理,後院必然是一片和睦……縉兄真是艷福不淺……夫妻倆都像是精怪轉事一般了,一個比一個精明,將來生出來的小世子或是小郡主,那得多難纏啊!哎呀呀,老天爺真是厚待你,怎麼就給你們配了對……真是恐怖絕配……呀……」
最後發出一記慘叫聲︰
「王妃,你你你,你這是何意?在下這可是極力擁護你,外加舉薦你,你你你……你居然用石頭來攻擊我……」
是的,眾目睽睽之下,某位嬌弱的王妃隨意那麼一腳,踢起幾顆小石往那個想害她不得清寧的男人身上踢了去,噌噌噌三下,那位功夫了得的楊先生躲了一個手忙腳亂。
王妃看著這個光景,拍拍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不好意思,我腳抽筋了……」
有誰腳抽了,還能打的那麼準的。
「……」
對方暴汗!
王妃斜眼︰
「順便提醒了楊先生一句,別擁護本妃,本妃擔不起懷王府的治家大計,本妃比較喜歡吃飽了四處走走,逛逛啊什麼的。」
從這件事可以看到這樣一個真理︰拍馬屁也是技術活。
楊固︰「……」
王妃再度斜眼,這一次,另加一個微笑︰
「好了好了,如今總算是天下太平了。不過,我也快渴死了。蕭縉,你這里有沒有茶水喝?喂,你別這麼瞪我。我說了,以後,人面上,我敬你是王爺,人後,我們是平等的,直呼其名,是一種對等的開始。麻煩你別那麼迂腐,才幾歲的人,要靈活懂不……」
王妃很自來熟的跟上去,在看到這個男人側過來眯她一眼時,她又笑眯眯的開導一番,然後越過他,往里而去。
以後,不需要再偽裝,多好。
蕭縉駐于原地,比起之前在他面前一臉的偽笑,滿面的偽裝,現在這個樣子的她,比太陽還要閃耀——她不怕他!
這感覺,不錯的。
他不惱,也惱不起來,只覺得挺有趣︰世上的女子,敬他畏他,慕他又懼他,誰也看不穿他的心,誰也鑽不進他的心,獨她不一樣。真不一樣。
楊固看到蕭縉微微發楞的一幕,不由得微微斂笑,昨夜,程禾私下對他說︰
「紅顏禍水,慕容瑤的心智,慧若天人,如此聰穎,一旦王爺對她生情,留著遲早會成為一塊致命的絆腳石。必須除掉。」
會不會成為絆腳石,楊固無法如程禾和毛平那樣武斷的下結論,但是,有一件事,他現在可以確定下來︰
對于這個慕容瑤,蕭縉懷著一種奇怪的欣賞之情,否則,也斷斷不會暗自布下這樣一個驚人之局,將她狠狠的算計了一番。
至于留她一命,應該另有一個天大的原因,而他並不知道。
他只知道,因為這個女人的到來,懷王的命運,將發生,巨變。
****
回到王府,兩位側妃,寧以春和木紫琪,帶領著人,集齊著跑出來迎候。
王妃找到的事,昨兒個就已經傳開,原本以為王爺當天就會把人領回家的,沒想到,沒回,木紫琪為此還刻意讓人做了一桌祛邪消災宴,可惜白白就浪費了,同時也令她掛念了一宿,生怕王爺去了那邊,會遇上什麼圈套呢,出了什麼危險,要不然啊,怎麼會一夜未歸?
那位寧以春呢,那天自禪院出來,听說王妃遭劫,心里頭那個痛快,巴不得她就此死在外頭,從此再也回不了懷王府,那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天大好事,如此也好消了王府的災,從此天下太平了呢!
誰知那人運氣好的不行,竟然逃了出來,而且,王爺居然願意親自去將人給接回來,她聞訊,氣啊,火啊,鼻子都差點歪了——
王爺憑什麼就對她另眼相待啊……
憑什麼啊?
失蹤了這麼久,回來以後,保定已經是一個不干不淨的女人,接回來,只能毀皇家的臉。
「爺,昨夜,怎麼沒回城?妾擔心死了!」
木紫琪一臉溫婉,行禮後,問的關切。
這個時候,雲沁剛剛從馬車內鑽出來,但听著蕭縉淡淡的回答道︰
「昨日王妃受了驚嚇,路途又有一點遠,所以,沒來得及趕回來,便在別院宿了一夜!」
他解釋了一句,轉而環視起來,平靜的問︰
「東院的人來了沒有?」
「來了」
「來了!」
青袖和彩姬了應聲出列,八姑姑也來了,只是靜靜的站著,微微而笑,目光落在那沒有一點受驚之色的王妃身上——人家安安靜靜,哪有劫後逃生之人,草木皆兵似的表現。就好像剛剛從外頭遠游回來,雖有疲倦,但精神氣爽。
「嗯!把你們的主子扶回去歇息去了!本王還有事,先去生衙門一趟……回來再給你們主子設壓驚宴。」
蕭縉就在王府門口站了那麼一小會兒,轉身就帶上他的人,驅馬向東而去。
最先迎向雲沁的是青袖,那丫頭一臉急切的跟上來,急急扶上自己主子的臂膀,低聲問︰
「主子,您沒事嗎?」
一走就是三天三夜呢,真真是把她急死了,雖然知道主子是辦事去了,羅成傳來的話,就是這麼說的。
不過,自昨兒個傳來王妃已找回的消息傳來,她就知道小姐這是要回來了,原以為晚上就能回,哪料一守守到子夜,無論是王爺還是王妃,一個都沒有回城,她那個急,真是沒法說了。
主子功夫才智是不凡的,但再如何不凡也有遭人暗算的時候,比如五年前,小姐獨自出去不就吃過一個大虧,莫名的就懷上了囡囡。不管小姐怎麼說那不是虧,在她眼里,這就是大虧。
「好著呢!」
雲沁沖她眨眨眼,心情愉快,總得來說,這一趟出去,收獲還是很豐厚的。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青袖扶上了她,深深吐出一口氣,看到那彩姬正用一種尖利的眼神探看,眉心不覺皺了一下,用自己的背將這個人擱開,對小姐說︰
「走,我們回東院去!」
「好!」
雲沁提步要走。
一陣香風掠了過來。
「姐姐,您總算是回來了。吉人自有天佑。還好還好,沒事就好……來來來,進去吧,妹妹讓人備上可以去邪的湯,避避瘟神。這好端端的怎麼就惹上那些凶人,太可怕了……」
木紫琪笑盈盈的上來,上下細細的看著,除了臉上有一些蹭破皮兒,衣裳穿的卻是漂漂亮亮的,精神勁兒一點兒也不差,淡定的很——這女子啊,到底在外頭都經歷了一些什麼呢?遭了劫,還能如此處變不驚的呢!
還有,這衣裳,別院有女子的羅裙嗎?是王爺早早給備著的?王爺怎麼對這個人如此上心呢?
她好生奇怪。
雲沁轉而看向這個婷婷玉立,美的如詩如畫的少婦,含笑道︰
「什麼去邪,什麼避瘟神,我不信的。妹妹有心,姐姐我心領了,嗯,回去歇著,緩緩神就行了……」
木紫琪忙道︰
「那哪能啊,那哪能啊……必須得好好了消消災的,這新婚里頭,最忌禍端。一禍生,萬禍跟,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話,不管真不真,總得了做上前,防患于未然是必要的……姐姐是元妃,一切應該以王府的安寧為己任,少不得走一走這一套規矩的。」
「哦,這樣子啊,那就有勞累妹妹了……」
「不勞累,這是應該的。」
木紫琪笑吟吟的應著,很有當家女主子的風範。
二人一起往里走,卻見寧以春帶了幾個婢女,堵在大門口處,冷冷的看著,一臉找茬的模樣︰真是一天不鬧事,一天就憋得慌。
「喲,寧妹妹也出來接我來了,你瞧瞧,我都魂不守色的沒留心你呢,嘖,這小臉兒,倒是好了不少了呀……方清大師就是了得啊……」
雲沁瞧著這個女人在發出一陣陣不懷好意的冷笑,再看看那張臉,雖然仍然蒙著面紗,但能看到那些癬啊痘的,都已消腫。
她打住步子,想看看她又想鬧騰什麼事。
「沒有王妃這顆災星在邊上禍害,以春當然好的快!」
這個女子,一開口,語氣就惡毒的不得了,前輩子欠了她似的。
木紫琪面色不由一變,輕輕責了一句︰
「妹妹這是什麼話?王妃姐姐怎麼會是災星?」
寧以春嗤一笑,抱胸︰
「她若不是犯了災星,那天怎麼就叫人擄了去。整個天龍寺那麼多人,你,我,全是王爺的人,那凶神惡煞似的青海幫如何就將她梆了去?」
「成了,就當我是災星好了,只要不災了你就成!閃邊上去,本妃要進去了……」
雲沁可不愛听她冷嘲熱諷,不給面子的豁然板下了臉。
這女人干脆就撐開雙臂直直攔住了,挑著可傲氣的縴細下巴道,尖尖的叫起來︰
「想就這樣進到里面頭,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什麼叫天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寧妹妹,你到底想怎樣?」
雲沁瞪大了眼,稀奇的瞪她,又看看當頭的太陽,都晌午了呢,這娃子應該睡醒了吧,怎麼痴心夢想的來折騰人?都不知道收斂的呢!
寧以春不說話,而是揚手,啪啪啪拍了三記,聲音落下,自她身後進來幾個看上去有點眼生的老婢,一個個年紀都不小了吧,四五十歲的模樣,就像是誰欠她們錢似的,板著臉,和寧以春還真是如出一轍,果然全是寧皇後帶出來的事人,一個個專門來跟她作對。
「這,什麼意思?這些嬤嬤干什麼來了?不是府上的吧!」
雲沁皺眉一問。
品姑姑站了出來,福了一福禮,淡靜的扔下一句話︰
「回稟王妃,的確不是王府上的人。她們奉太後之命,前來替王妃驗身。」
「什麼?驗身?」
她差點失笑,蕭縉沒說要驗,倒是一些不相干的人,跑出來瞎折騰了。
「驗身?」
這一句,是木紫琪在驚呼而問,奇怪的叫起來︰
「驗什麼身?」
這四個老婢是昨兒個就從宮里出來的,昨夜里就睡在王府里,木紫琪當時就有些好奇,太後無緣無故派出身邊四個得力的奴婢來,為的是何事?
難不成是怕王妃回來後,她們小主又受欺負不成了?
想不到啊,她們專程為驗身而來。
「自然得驗,而且還得好好的細細的驗!木側妃,慕容王妃出去幾天幾夜,又是被歹人給出擄去的,這萬一要是身子不貞了,懷王府收一個不貞的王妃,那豈不是要給懷王丟臉了嗎?這萬一要是生出一個雜種來,懷王豈不就成天下笑柄?王爺功勛卓著,怎麼讓人戴了綠帽子。
「就好像南燕的秦五公子,好好的一個未婚妻,與人苟合而孕,鬧出毀婚逃家生育那樣一種荒唐的事來,將秦五公子一世英明全毀了。我們懷王府要是也出了這種事,那蕭氏皇族的臉,可就算丟盡了。太後覺得替王妃驗一驗身是很有必要的,如此才能正視听,才能同堵天下攸攸眾口,王妃經此一驗,也可以清清白白的做人,不必再懼怕了外頭的流言蜚語。這對于王妃來說,是好事。真金不怕火來煉,只要王妃身子還是完璧的,天下瘋傳的謠言,就會得到遏止。」
品姑姑微微笑著,說完還一欠禮道︰「王妃,為了您的清譽著想,還請您配合一下……這也是太後的一份恩典,您該感恩。」
明明就是一種羞辱人的舉動,卻說的理直氣壯,最後倒成了︰她要是不肯驗身,就是忤逆,是心虛,是對懷王府名譽的不負責任。
一頓以後,這品姑姑喝令了一聲︰「來人,將王妃扶到內房……開始驗身!」
「是!」
幾個會家子的老婆子圍了上來,看那樣子,不是來請,而是來強行捉拿的。
雲沁眯起眼,收起笑,睇著。
「你們這是欺人太甚,我家主子才回來,你們還想如此驚擾她。太過份了你們……這事,你們問過王爺了沒有……」
青袖攔到了主子面前,怒瞪著那幾個跨上來想將小姐拉走的老婢。
「哪來的丫頭片子,敢在這里胡亂叫囂?」
「青袖只是在講道理。王爺都沒有發話,誰也沒那個資格來驗我家小姐的身?」
青袖不服氣的的直叫。
品姑姑沉下了臉,寒聲而叫︰「大膽賤婢,本姑姑說了,我們奉的是太後的旨令……」
「不管是誰的旨令,王妃是王爺的人,王爺都把人領了回來了,就代表王爺是相信王妃是清白的。你們想要給王妃驗身,就去把王爺請回來,當著王爺的面來驗。現在,若讓你們去驗,清清白白的進去,殘花敗柳出來……誰能曉得這當中公不公正,到時,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的是我家王妃。」
處子之身,一片薄膜之分。一旦驗身,只需那麼輕輕一戳,膜破身殘,到時誰說的清這身子是干淨的、還是污濁的?
在木紫琪看來,這奴婢的話中之意,就是這個意思。
她自然想不到這僅僅是青袖推托之詞。
品姑姑听著,赫然惱羞成怒,因為被這位一個小奴婢道破太後的心思,而覺得有點難堪。她不由得,沉沉低喝一句︰
「這是懿旨,誰也不能抗了命去……這奴婢如此藐視懿旨,污陷女官品行,拖下去先重打五十大板。」
「是!」
另有幾個陌生的侍衛踩著鏗鏘有力的步子沖了上來。
木紫琪看了一眼,全是不是不認得的,看那服飾,自然就是從宮里出來的那些個——可見太後那邊是有備而來的,這一趟貞潔問題,那是非驗不可的。
雲沁淡淡看著,轉身將青袖護在身後︰
「慢來慢來,這叫藐視嗎?這叫講道理,別把這個概念給弄混了好不好。」
她輕輕在她手心上拍了一下,示意這事由她來解決。
這種事,她這樣一個奴婢出面,會落人口舌,搞不好就會受累受罰。
青袖忍了忍,閉嘴。
品姑姑見狀,揚手叫停,淡淡道︰
「只要王妃肯驗身,這頓打自然可免!否則,定然一記都不得輕饒。王妃,您自己看著辦︰到底驗,還是不驗!」
不輕饒的另一意思就是︰必會落得一個被打的下場,皇後身邊的人,打起來那個厲害,朝野皆聞的——皇後治宮極強,對于尊卑之念,推行的分外的厲害。
品姑姑這話是在說︰你想保你奴婢的小命,就得驗。
雲沁神情自若,沒有因此而駭了顏色,相反,還扯出了一朵明艷動人的笑花,脆滴滴的說︰
「品姑姑,我這個身,只怕你們是驗不得的……」
待續!
萬字更新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