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不到十天時間,他怎麼就覺得他們已經失散了十年一般,思念已成狂,卻還要硬起心腸,不去親近她。愨鵡曉此刻,終于將她抱在懷,溫溫軟軟的身子填滿了他的懷抱,以及心頭的空落感,他才發覺自己終于活回來了。不再像是少了一塊肉似的,牽腸掛肚,方寸俱亂。
雲沁閉著眼,嬌弱的承受著他的親吻,那急亂的心情,一點一點在他掠奪式的熱吻中平復下來,也只有在他懷里,她才能感受到那份心靜與安穩。也只有他的吻,才讓她感覺是被寵愛著的,是個幸福的小女人,而忘記那令她覺恥辱的傷痛。
「睡吧!安安穩穩睡一覺。我會一直一直守著你。明天我們可能會很忙的……」
當吻夠她,他又細細瞅了她一會兒,很滿意她蒼白的臉色終于浮現了幾絲紅潮,這才抱緊他往被窩里鑽了進去,隔著薄薄的衣料,大掌輕輕的撫著她顯得縴瘦的背,一下又一下,讓雲沁恍惚覺得回到了母親懷抱里似的︰記得小時候,她受了委屈,養母就是這樣安撫她的。
「可是我還有事兒問……瞑」
她將臉貼在他胸口,低低的說。
「問吧!問完,睡覺!」
他又在她額頭貼下一個吻,鐵鑄的手臂牢牢的箍著她瑾。
「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時她都不清楚,無法確定,離開時,只是一種猜想,是經驗在告訴她。直到看了大夫,才真正確定下來,才下定決心不要「它」。
「這不重要了!」
「可我想知道!」
她說。
龍雋之想了想,才低聲道︰
「司大哥看到你吐了!」
然後,他聯系了她反常的舉止,得出了那樣一個結論——孩子是誰的,可想而知。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日司靖看她的眼光是那樣的。
「雋之……」
她抬頭看他,神色復雜。
「嗯!」
「要是,我第一時間跟你說了,你會怎樣?」
語氣顯得有些遲疑。
這個問題,很實在,也很不好回答。他差點就要面對這樣一個情況,是她的離開,解決了他這個難題。
「處在這個位置,面對這個現實,的確很難,我只想說一句話,那就是我會尊重你的選擇!你的選擇,便是我的選擇。在這件事上,我順從你的意志!」
一般的男人,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會為別的男人生下孩子,要是沒有孩子,過往雲煙都會隨著時間漸漸消散,一旦有了孩子,那份牽扯就會剪不斷理還亂,便糾纏一輩子,至死不休。
說句真心話,他也很難接受有個孩子成為他們之間的障礙,但,如果她出于對于生命的尊重,要了,他也會接受,哪怕心里會不舒服。
如果她出于對他們婚姻的維護,不要,那是最好不過。人,畢竟都是有私心的。他也希望,他們未來的生活里,不再受到秦逍這個陰影的影響,能走出來,重建一片天空,而不是在各自的心頭留個刺。
她怔怔的看他,她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因為深愛,所以包容。
「世上沒有解決不了事,以後遇事,千萬別再鑽牛角尖,知道了麼?」
他挑起她的下巴,在唇上啄了一下,眼神亮亮的微一笑,又捏了她一下鼻子,鄭重提醒。
「嗯!」
她點頭,重新靠到她肩膀上︰
「還有一個事,我要問一下!」
「什麼?」
「你是怎麼辦到的。我的意思是說鳳無痕那件事。」
「很簡單,阿群現在在您祖母身邊護駕。有他在,任何人都別想傷害她。鳳無痕的逼宮,正好踩在我和阿群之前設計好的陷井,讓東越國的太祖皇太後看清她這個寶貝兒子的真面相,為了自衛,那位老太太不得不對他采取行動……」
一句話令雲沁恍然︰「怪不得沒見到他……」
他笑︰「還有什麼問題嗎?」
「有,你叫司靖他們去辦什麼事了?」
「也沒什麼,就是讓他們去解決幾個麻煩人物。省得鳳無痕還想死灰復燃……」
「那為什麼不許我旁听?」
「我得讓你嘗嘗被人摒棄是怎麼一個滋味,好叫你長個記性……」
事實上,他是不想她勞累,她才小產,卻不知臥床休養,還在舟車勞頓,如此不顧惜自己身體,實在很令他生氣。
她抬頭瞪了他一眼,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咬了一口︰這男人,真是小氣!
「睡吧!」
他只一笑,蹭了蹭她的額頭。
她無法招架他的溫柔,乖乖的窩在他懷里,閉眼,而他還時不時親她的發頂,令她心里充滿了幸福的快感,沒一會兒,她還真睡了過去,而且很香很甜——
他靜靜的睇著,抱著,哪怕手臂麻了,也舍不得動一下,兩個人相擁而眠直到天亮。
第二天,淮侯點了五千人馬,護送幼帝回京,聲勢極為浩大。
在路上,雲沁听到各地來報,鳳無痕一系官員將領皆已被拿下,一場風波已安全化解,而這一切都歸功于龍雋之和淮侯的合作。
淮侯是雲沁的結義兄長,此人光明磊落,生性正直忠貞,乃是太祖皇太後手下一員得力猛將,擁有淮家軍五萬之眾,皆是精卒。太祖皇太後一直令其守在章州,看著通往京都的咽侯要道,為的就是防備和監視攝政王鳳無痕。
誰知道,在東越國,鳳無痕和淮侯,那是完全對立的。太祖皇太後一直用淮侯以及趙、陳、舒三大家族的勢力和鳳無痕互為牽制。
第三天上午,淮侯護駕至嘉州城外,還未到三里亭,就有侍衛來報說︰太祖皇太後帶領滿朝文武,押著罪臣鳳無痕于城門外恭迎皇上回京。
太祖皇太後已年過七旬,個子很嬌小,年輕時秀美的頭發,如今已經變成銀霜,臉孔依舊是飽滿的,流露著久居上位者的凌厲和威儀。
這女子,與東越的歷史而言,那是一個不朽的傳奇。她一手扶起了東越這個搖搖欲墜的國家,也一手創造了鳳無痕這樣一個毒瘤。虎毒不食子,可為了東越的江山基業,她到底還是忍痛舍棄了那個和她血脈相通的兒子。
嘉州南天門,百官林立,太祖皇太後一身紫色鳳裝,手柱龍頭拐杖,不要任何人扶持,看著紅毯的彼端,自己的曾孫,以及兒媳,緩緩的一步一步的沖她走過去。
山呼萬歲聲在四周響起,如雷一般。
紅毯的盡頭,龍雋之和雲沁並沒有跟過去,只靜靜的睇著他們的兒子身穿一身合身的龍袍,頭戴一頂金冠,在白若芷的牽引下走付去,而後他雙手一提袍襟,恭恭敬敬的往地上跪了下去,稚女敕的聲音響起︰
「九九叩見太祖母。太祖母,九九未辱使命,終于把爹娘以及祖母一並找回來了!」
太祖皇太後對著跪在地上的小小孩童微一笑,流露著濃濃的喜歡之情,親手將他扶了起來,而後,慈而利的目光先是落在白若芷身上,瞅了瞅,眼底似有歉意涌現,之後,又沖雲沁投遞了過來,上下打量著,彎著腰問鳳九五道︰
「九九,這就是你的母親麼?」
「正是。母親在路上偶然風涼,是以今日戴了帷帽以避風,還請太祖母恕罪。」
是的,雲沁戴著一頂帷帽,隔絕了所有人的目光。
之所以這麼做,主要是因為不想那些見過西秦女帝的臣子認出她的相貌,在現階段,她還活著的消息,斷斷不能傳流開來,一會引來流言蜚語,以及一些不必要的猜忌,二是會引來秦逍的注意力。那個人對于雲沁有著一股深深的執念,萬一他不死心,在這個時候發難,與東越政權的過渡,會帶來致命的負作用。
「哦!」
太祖皇太後點了點頭,沖雲沁招了招手︰「孩子,快過來,讓祖母看看你……」
聲音很慈祥,眼底還帶了幾絲渴望以及虧欠。
雲沁回頭瞟了瞟龍雋之,拉上他一起走了過去。
待走近,他們一起叩了個頭︰「拜見太祖皇太後!」
身份未定,他們沒有改口。
「起來起來,快起來!」
太祖皇太後的目光一直落在雲沁身上,急忙將她扶了起來,挑開帷幕的一角,往里瞅了瞅,當對上雲沁清澈的大眼時,她恍惚了一下。
關于雲沁的身份,她自是已經了解透徹的。這位老太太原以為會看到一張飽經風霜的臉,會長有一雙歷經蒼桑和苦難的眼,誰想,竟是如此的朝氣勃發,這模樣,和密宮內的畫像完全一模一樣。不止她,還有她身邊這位從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少年,她在年輕時就在畫卷上見過他了。
政治局勢的走向,果然按著鳳氏祖先流傳下來的斷言發展著,這證明死氣沉沉的東越國,將要迎來屬于她的曙光,九洲大陸,會因他們的出現而發生歷史性的轉折,而她將是第一見證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