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口,鳳九五也被這個突發事件驚的一楞一楞的,他家老爹,好像從未正眼看來除了娘親之外的其他女人一眼,今天除夕夜,大好的日子,怎麼就突然冒出這麼一樁晦氣的事來掃了所有人的興致。
最最古怪的是事,老爹還表現出了一副被人抓到小辮子、因而極度抓狂、從而奮不顧身想要毀滅證據的模樣,一進來二話沒說,就把「原告」給拎了出去。而且還是親自扛出去——
他站在門口,骨碌碌轉著眼珠子,瞅了瞅臉色漸漸難看起來的母親︰老爹居然敢當著她的面,和一個自稱懷了她老公孩子的女子,這麼的親密,唉,老爹啊,您這是嫌舒坦日子過的有些膩了,這是刻意跑來找抽的嗎?
他抱著小小的胸膛,神情深深的靠在門口,又往外頭瞄了一瞄,岳陽叔叔帶著一大隊帝樓親信,魚貫著簇擁著老爹出了錦慈宮門,心里不斷的琢磨︰老爹唱的這是哪一出?
「九九…… 」
雲沁跟了出來,看到兒子那深思的小樣,眉兒又蹙了一下。
「娘,您相公的皮癢了……」
九五聳聳肩,借機落井下石,一頓後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老爹的皮再怎麼癢,也不至做那種不入流的糊涂事。鳳無雙只是有那麼一點小聰明罷了,自以為傾國傾城,風華絕代,其實就是一繡花枕頭。驢」
雲沁差點扶額,嘉州城內的才女外加美女,居然被這小破孩損的不值半錢。
唉,這小子的眼界實在是太高了。天才從來是寂寞的。太聰明的人,若是找不到知音,那無疑是一件極為悲哀的事。最近,他就一直在損囡囡笨丫頭——其實囡囡哪笨了,根本就是人精,他照樣嫌棄。好在嫌棄歸嫌棄,關鍵時候還是很會疼她的。
好吧,她想遠了,這兩孩子的未來,不是現在可以考慮得了的,現在,她要研究是丈夫的心思。
「大人之間的事,小孩子不必多用管。九九,你先回帝樓找妹妹去……」
剛剛囡囡來了帝樓,纏上龍雋之要學什麼五行陣,至于原因好像是這丫頭和九五打賭,兩個人約好了要去破他們的師父阿群設下的一個陣法。誰先破了,就得听另一個差遣,時間為三天。
由于囡囡怕輸,又覺得她這個娘親懷著身子不宜多操勞,所以一見龍雋之空閑著就膩著不肯走了,發誓要贏過九五,絕不做笨丫頭。
九五沒打算求人,就拉著她來了錦慈宮。
這一刻,雲沁只看到龍雋之,卻不見囡囡,第一個想法,就是讓兒子去守好女兒。想去年時,囡囡就是在除夕夜里弄丟的。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番這個春節也會鬧出事來似的——眼見得雋之把鳳無雙給搶走,她心里就鬧的慌。
「嗯!我知道了!」
鳳九五點著頭,又抱了抱這個大腿,玉也似的小臉揚著明亮的笑︰
「娘親,別生氣。爹爹回頭就會來跟你解釋的!他要是敢不解釋,回頭讓他跪搓衣板,睡地鋪。兒子一定力挺!」
心頭的陰霾,因為他的笑,他的話而沖散,雲沁模模兒子頭,也笑了一個,這小鬼,還真是人小鬼大,將來,誰能壓住他呀!囡囡有沒有那能力,還真難說。
呵,她又想遠了︰可夫妻之道,其實並不是壓不壓得住的問題,而是彼此之間願不願意臣服對方的事。只有彼此心里有對方,因為愛,才會甘願被對方套住。這和能力,其實並沒有太多的牽扯。夫妻之間多半是互補的。一強一弱,正好;男女都好強愛爭,就算彼此之間再如何欣賞,不肯適當的為對方放段,只會是兩根平行線,而不會成為一個圓。
「我走了!」
鳳九五模了模她的肚子,揮揮手離開。
雲沁將手覆到了兒子剛剛撫過的地方,微一笑,挽上身邊婢女春兮,轉頭對一並走出來的太皇太後一福,道︰「祖母,雋之失禮。但事出必有因,還請祖母莫怪。我這就去瞅瞅,問個究竟!」
她先替丈夫冒冒然闖進錦慈的放肆拿人行動致了一下歉意。
「哀家知道皇上不是那種莽撞的人。他闖進來時顯得那麼急躁,想必是出了什麼大事。只是今天是除夕,應該和和美美的過節,你見到著他時,勸一句︰過年過節的,再如何生氣也得消一消。他那身子可經不起火冒三丈!」
太皇太後沒有怪罪,只流露了關切之色。
「是!」
雲沁點頭,轉身時又沖御醫李礁招了招手︰「李大人!」
「臣在!」
李礁馬上走近,垂頭听命。
「今天的事,在沒有查明真相之前,都封在肚子里頭!」
「臣知道的!」
「祖母,錦慈里的人,也煩您叮嚀一句。這件事,肯定不簡單。有人想破壞我們夫妻和睦!」
雖知道太皇太後會處置這些善後事宜,但雲沁還是事先關照了一下。
「哀家懂的。」
「那我去了!」
雲沁欠了一禮,由春兮的攙扶下往外走。
待出宮門,春兮突然低下頭湊到雲沁的耳邊說︰「娘娘,剛剛您在說︰有人想破壞您和皇上夫妻和睦時,李大人看您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哦!」
雲沁微微一笑,在很多人眼里,她是庸碌無能的,遇上今日發生的這種事情後,應該表現出來的表情不外乎應該有以下這麼幾種︰或是自怨自艾,或是怒發沖冠,或是委屈落淚……可她卻是冷靜的肯定有人要破壞他們夫妻和睦,反應是如此的冷靜鎮定,難免會引來側目。
「冰兒,你去把阿群找來。」
她吩咐起另一個侍女。
雋之登基之後,阿群並沒有就此離去回歸龍族,而是留在了東越。
以他之能,自可位列朝班,做個一品大員。
可他對做官沒有興趣。他說這輩子只想做阿雲的侍衛。他說東越的皇宮需要有人看護。最後,他毛遂自薦做了御前帶刀侍衛,但他的頂頭上司不是皇上,而是她,皇後娘娘。
「是!」冰兒額首離去。
雲沁並不急著去找龍雋之,徑自往御花園而去,瞅了瞅西方那漸漸落下的殘霞,一陣陣冷意襲上身來,心頭則被無數疑惑給困住。現在的關鍵所在是︰鳳無雙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冰清玉潔一黃花大閨女突然之間變成了少婦?
不一會兒,阿群抱著一把劍,急步趕到了五芳閣,一進閣門,就見她眉頭深鎖,不住的在撫肚子,紅潤潤的臉上盡是重重疑雲,他想到了剛剛自己瞧見的那幾幕,不曾行禮,而是直接坐到她面前,晃了晃手︰
「哎,回魂了!」
雲沁笑著拍開了他的手︰「感冒好些了沒?」
前天他莫名就發起高燒,是故,這兩天,他並不當值,被她遣下去休養了。
「早好了。就你還把這點小病當真了。」
「還說,那天發熱發的渾身滾燙,難道不是你麼?別稍好一些,就大意了,來,讓我模一下……小心反復……」
她沒避嫌的撫他額頭,他彎嘴一笑︰「嘿,要是皇上見了,可得吃味了!」
「吃什麼味,我還一肚子火呢!」
她白了一下眼,有點氣鼓鼓。
「我正想問你呢,剛剛我看到你男人馬鳳無雙扛在肩上進了風華殿,還讓人重重圍住了風華殿,不讓任何人靠近,連我都不讓,這是什麼意思?」
阿群臉上盡是稀奇之色,納悶那個有著潔癖的男人,這是發了什麼神經,和別的女人走的那麼近,而且還是一副怒氣沖天的光景。
「他現在在風華殿?」
她皺了皺鼻子。
「嗯!」
阿群觀察著她的表情︰「發生什麼事了?」
「這事,有點莫名其妙……你听我說……」
雲沁把春兮和冰兒支到了外頭,一五一十將之前發生的事,說了一個清楚明白,末了,眨了眨眼︰「你說,這事滑稽挖?」
阿群的神色一下變的凝重,不自覺的聯想到了之前看到的一件事,立即道︰「有件事,你有所不知……」
「哦,何事?」
「你離開帝樓後,司靖曾派人把雋之請去御書房。他好像帶了一個人來見駕。我正好路過那邊,正好瞧見雋之一臉驚怒的帶著岳離他們狂奔而出,直沖西邊而來。緊接著就發生了搶人事件。我想,這件事的關鍵,應該司靖帶進來的那個人身上……」
「有道理,走,馬上去帝樓盤問那個人。」
雲沁站起來就想奪路而去,卻被阿群給拉住了︰「見不著了。那人死了!」
「死了?」
她驚叫了一句。
「怎麼會死的?」
「據說是服毒自殺的!」
雲沁感覺背上一陣發悚悚的,一種不祥的感覺冒了上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皺眉,她的男人,向來冷靜淡定,能令他失控發飆,足證明那件事,非常非常的嚴重。
「走,我們去風華殿!」
等她去了風華殿,發現那邊已是人去樓空。
侍衛說皇上已經回帝樓。
等她回帝樓時,岳陽卻說皇上還沒回來。
等到重華樓開了宴,她終于見到了他,帶著打扮的明艷動人的鳳無雙連袂而來,那鳳無雙依偎在他身邊,笑的那是春風得意,儀態萬千,身上還戴著一條七彩雲珠項鏈,那條項鏈是不久之前東海進貢上來,雋之原本說送她戴著,因為這項鏈極漂亮極眩目。她不要,不喜穿戴的一身閃光,于是就被送進了國庫,可如今,卻出現了鳳無雙的脖子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