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他們已經聯成一氣,一起制造了這樣一件事端,為的就是謀朝篡位——當然,這種猜想,應該是成立不了的。舒愨鵡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怕太可怕。
「查!」
研究半天之後,雲沁決定用最嚴謹的態度來對待這件事,從最嚴重的角度出發,研究到場所有人身上有沒有被人拿捏住把柄的可能性。
「是!」
阿群瞄了一眼,看到這丫頭的目光閃閃在發光,突然想到一句話︰虎須是不能隨便亂拔的,驚醒了這頭一直在沉睡的母老虎,是要付出代價的盥。
時,夜已深,雲沁沒有讓兒子和女兒回他們的寢宮睡,而是將他們帶上了樓,睡到她和龍雋之的大床上。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先頭時候,這兩個小鬼若是留宿帝樓,也只能睡他們自己的房間,但今夜,雲沁心情很浮躁,她不願意獨自面對房內的清冷,想讓兩個女圭女圭陪她。
九五和囡囡自然高興,在床上又蹦又跳。最後,囡囡膩在她右邊,甜甜睡了過去,九五睡在她的左側,小心的模她肚子,眼珠子骨碌碌直轉,露著稀奇之色,和他未出世的弟弟妹妹說了好一會兒話,在睡過去前一刻,對她說瀧︰
「娘親,您該讓人好好查傳芳伯伯和鳳嬛姑女乃女乃!」
「為什麼?」
她親親兒子的小臉問。
「他們的關系,有點不正常!」
「不太正常?什麼意思?他們兩家原本就挺好的不是嗎?我听說鳳嬛和毛傳芳的父母,以前是發小!」
「那是以前。自從傳芳伯伯拒絕了娶鳳嬛姑女乃女乃干女兒後,那關系就貌合神離了。兒子也是偶然間听太祖母說起的。當年,若不是太祖母在當中調停,兩家人早翻臉了。自那時起,鳳嬛姑姑女乃就沒給過傳芳伯伯好臉色過,之後,傳芳伯伯干脆請求外調。這番,嘉州之圍解除危機後,毛太爺以年事已高為由,讓太皇太後將傳芳伯伯留在了京城。前一陣子,公冶爺爺作壽,老太爺帶著傳芳伯伯曾一起去赴宴,那天我們不是也去了嗎?兒子曾看到姑女乃女乃和傳芳伯伯在一個偏僻的水榭見過面,而且還爭執過。可惜因為離的太久,兒子听不到他們說了什麼。但兒子有去試探傳芳伯伯,那人出來後,情緒極不穩定,在兒子面前很努力的才壓制肚子里的火氣。」
這孩子的思路,完全是成年人的思路。
雲沁靜靜听著,無比清楚自己的兒子非比尋常,他的懷疑,一定是有道理的,便反問道︰
「這能說明什麼問題。或者是鳳嬛還是想讓他娶她那個至今不肯出嫁的干女兒來了。」
這事,她也听過,據說鳳嬛認了一個干女兒,也算是一個小才女,衷情于毛傳芳,被拒後,誰都不肯嫁,至今待字閨中。先頭時,太皇太後曾對毛傳芳提過︰「那孩子太痴情,如果你不肯收了她,恐怕這輩子她就毀了。」毛傳芳 的要死,死活不依,才二十五六歲,卻像一個入定的老僧,固守著對亡妻的誓約,寧願沖撞太皇太後,也不肯另娶。這樣的人,也算是奇葩了。
「可之後,兒子就見過傳芳伯伯和姑女乃女乃見過面……這大約是三個月前的事……當時,兒子偷偷跑出去玩,去了明塔想找一覺小和尚,看到傳芳伯伯獨自從明塔走了出去,沒過多久,姑女乃女乃帶著一行丫環隨從離開。而這三個月來,這二人的關系好像緩和了不少,表面看,好像是太皇太後的功勞,但依兒子看來,這底下大有問題……」
雲沁听著太陽穴上突突直跳。的確有問題。
後來,母子倆又說了好一會兒,九五累了,終于睡去;雲沁思潮翻騰,久久難以入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有了動靜,她听得樓下有人在低呼「萬歲聲」,是龍雋之回來了,之後,是輕輕的上樓聲,以及開門聲。
待走近後,他撩開帳子坐了下來。若是以前,不管她睡不睡著,他都會親一下,可今天,他沒有,靠床頭,久久沒有動靜。她正在假寐,忍不住翕開眼縫看,只見他捏著眉心,也不知在思量著什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既然他不想說,那她就不問,她就不信,不通過他,她就沒辦法把這件邪門的事給理清楚。抱緊九五,她沒有說話,沒一會兒,也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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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太皇太後,靜靜的站在窗台前,默默的望著窗外那重重殿宇,臉上皆是凝重之色。
「主子……該睡了……」
司婆婆又催了一句︰「您現在已經不比當年,不能再熬夜,一宿一宿的不睡,那得折壽!」
「唉,哪睡得著。眼見宮里又要亂起來!」
太皇太後輕輕嘆了一聲︰「這些個孩子啊,真是太讓人省心。哀家只想後宮安寧些,可才消停了幾個月,又要蹦達出事來了。」
「您放心,皇上皇後都不是省油的燈!出不了大亂子的!」
也許吧!
可她總覺得不太放心,想了想,不由喃喃自語了一句︰
「哀家只是覺得權力這種東西,真是能讓人迷失本性。」
「主子……」
「這幾十年來,哀家看透人世百態,真正能在權力面前潔身自好的能有幾人?東越國的大權,哀家已經遵照先祖遺訓交出去了。哀家也已經表明了態度,可還有些人在不自量力,欲動搖我東越的江山社稷。你說,那些人,怎麼就那麼的不知足,不肯守本份呢?哀家老了,只想圖個清靜,只盼著自己提拔上來的,一手帶大的孩子們可以安安穩穩的守著新帝悍衛好屬于我們東越的領地,為什麼他們就不肯消停呢!」
沉沉的語氣狠狠的擊打著司婆婆的心,為了這片江山,太皇太後可是用盡了心思的。
「那主子想怎麼做?揭發了他們嗎?還是軟禁了他們?主子,他們都沒有顯露出叛逆的跡向。「
司婆婆遲疑的反問。
「所以這事才難對付!」
太皇太後拄著拐杖走回自己的鳳榻,坐下思量著說︰「能把雋之威脅到的人或事,或者比哀家所想的更為的嚴重。哀家不能出手冒冒然幫他做些什麼……那反而有可能會引發其他不必要的連鎖反應。你沒看到嗎?剛剛哀家和皇上談的時候,他的態度很明確,不讓哀家干預。那哀家就冷眼看著下去……等有必要的時候,再幫他們一幫……」
「嗯,這樣也好!」
司婆婆點頭,皇帝是個有本事的人,既然這麼說了,應該是有把握的。她考慮了一番,又想到一個事,忙又問︰
「可要是鬧到最後,當真和他有關系,您打算如何做?」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果他真生了那份心,那就只能面對那樣一個結果。跟哀家的喜好比起來,江山更為的重要!」
吐出這句話時,太皇太後閉上了眼。
司婆婆輕輕嘆了一聲,心里莫名的升起憂慮︰為了皇座,為了權利,帝王之家,每每都會經歷血雨腥風。她只願東越國別再起風浪,因為太皇太後再也禁不起打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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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毛平山走進了孫子的房間,看到毛傳芳正在吹簫,聲音哀哀的,透著一股子散不盡的悲意,在濃濃的夜色里散開……
「阿傳,太皇太後一向倚重要,喜歡你,可千萬別做收不了手的事。別再和鳳嬛有所接觸了。那幾味藥草不要也罷,那女人,居心不良。」
簫聲嘎然而止,一個清冷的聲音低低的響起︰「祖父,孫兒分得清孰輕孰重……只是這件事,恐怕遠遠比我們所認為的還要復雜……您別插手,冷眼旁觀……孫兒其實挺好奇皇上要如何處置了這件事?還有皇後,淮兄對這皇後敬重有加,您難道不想看看這皇後有多大能耐麼?一個收得住男人心的女人,肯定是有故事的。」
「怎麼突然間想研究鳳璃華起來?」
這孩子對女人,從不關心。
毛傳芳勾了勾唇角︰
「孫兒在查一件事。等查明了,您就知道為什麼了!」
「是嗎?」
毛平山眯了一眼,又捋了一把白須,瞅著︰「听說今天御書房死了一個侍衛。那是你帶來的人吧!還有,在重華樓,你動過手腳是不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