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震雄連續一個星期沒有回邵家別墅,邵磊的自由仍然受到控制,除了每天堅持給許婷婷讀上兩小時她喜愛的小說外,他只呆在自己的房間里。
他常常在窗前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偶爾有保安經過時,或許是擔心他一個人獨處時想不開,會打開房門偷偷朝他瞄上幾眼。
每每這個時候,他的嘴角都會隱隱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吃過啦?!」院子里的兩個保安相互打著招呼,一個站在門庭前的男人對著從廚房方向走來的男人揮了揮手。
那人來到他的面前,四下里張望了片刻,給他使了個眼色,兩人便悠悠的朝房子一角拐去。
廚房里出來的男人從懷里掏出半包煙來,抽出一只先遞給另一個男人後,自己也夾了一根捏在指間。
拿了他煙的男人主動模出自己的打火機,幫對方點燃手里的香煙後,並不急著給自己的煙點火,而是一臉謹慎的對那人說道︰「听說了嗎?」
「什麼?!」那男人一臉茫然,接過打火機後給自己沒有完全點燃的煙施了一把火後,把火湊到對方的面前。
隨著兩股白茫一樣的煙霧裊裊升起來,兩個男人再一次四下觀望了幾眼,先發問的男人便又開口說道︰「主家的事情!最近大伙私下底都傳開了!怎麼你還沒听說嗎?!」
「你是說……?哎呀,我們只管看家護院,別的事情最好還是少知道些好!」對方眯著眼楮只顧抽煙,匆匆回了幾句,像是並不十分關心那人口中的話題。
「什麼啊!你是不是傻!萬一真像他們說的一樣,我們到頭來會不會也跟著倒霉,誰知道?!!」男人拿回打火機,歪著腦袋朝房子另一頭看了一眼,繼續說道︰「小鄭,你和我是同鄉我才告訴你的,你可不能回頭有事不通知我啊!」
被稱做小鄭的男人表情雲里霧里的抓了抓頭發,應聲回他道︰「有事自然不會不和你吱應,可你總要告訴我是什麼事吧!」
見他果然不懂,那人有些著急了,扯著他的衣袖,又把他往自己身前拽了拽,小聲說道︰「這家東家姓邵,听說是個老有背影的人了,上回王頭兒通電話時我偷听了一嘴,好像提到警察還有毒品什麼的!你知道的,咱們王頭兒那人見錢眼開,沒他不敢干的,可咱們和他不好比呀,老婆孩子還在家里等咱們養活呢……」
「不會吧……」小鄭面露驚色,小聲唏噓著又朝周圍看了幾眼。
「怎麼不會啊!你看看二樓那兩位不就知道了!都說虎毒不食子,那老爺子連對老婆、孩子都下黑手,更別提咱們這些小嘍羅了!」男人繪聲繪色的說著,口若懸河時嘴角溢出兩團白色泡沫。
「那怎麼辦……咱們也不能跑啊!」小鄭被地方說的六神無主,心里慌的來回跺起腳來。
那男人擦了一把嘴角上的浮沫,一本正經的拍了拍小鄭的肩膀,很是關心的說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再說了,真要跑了,這身本事不就白學了!小鄭啊,你和後院的人走的近,沒事多留意著點兒那頭的動靜,還有啊,王頭要是再來,你可得第一時間通知我,咱哥倆可要一條心吶!」
他說完,偷偷瞄著小鄭的臉,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立刻又補充道︰「我這頭要是听到什麼風聲,也一定馬上通知你,總之我把你當成自家的親弟弟,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小鄭一听,連忙擺了擺手,信誓旦旦的回說道︰「馬哥,你這話就說遠了,去年我媳婦生孩子,還是你家大嫂子幫忙找的車,你說的話我往心里去,你放心,後院那幫人一有什麼事兒,我準來告訴你。」
「好好好,我先去吃口飯,你也趕緊回崗位吧啊!」姓馬的男人笑盈盈的拍了拍小鄭的肩膀,左顧右盼了幾眼,快速從房子拐角里竄跑出去。
姓馬的到院子前庭時,在轉進客廳的剎那,躲在門後看了一眼獨自站在原地的小鄭,見他臉上並沒有對剛剛的事起疑,才放心的離開前廳。
十幾分鐘後,姓馬的男人鬼鬼祟祟的出現在二樓的走廊里,撿著四下無人的空檔,一溜煙的跑到邵磊的房門前。
「砰砰砰!」他輕輕敲響邵磊的房門,听到里面問了句誰,便自顧推門走了進去。
「照你的吩咐,我把消息都傳出去了!」姓馬的男人站在邵磊的背後,笑眯眯的咧開嘴露出一口整齊的細牙。
邵磊一直閉著眼楮,听到姓馬的話後,才緩緩將眼楮睜開,他嘴角勾著一抹邪寐的笑容,陰森的眼底透著悠悠的墨色光芒。
「辛苦你了!」邵磊隨即轉回身來,踱到床頭櫃邊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他將那只信封端在姓馬的男人面前,用力掂了幾下後,遞到他伸出的手里。
「你姓馬?!」邵磊問道,臉上帶著與邵震雄不知何處相像的神色。
他面無表情卻又故意帶著一點和顏悅色的語調,主動給姓馬的男人拖了一把椅子,自己卻折到窗前,靠在空稜框上。
「是,我姓馬,大名馬遠軍!」姓馬的男人迫不急待的想看一看信封里裝著的東西,可是礙于邵磊還站在面前,他忍著強吞了幾口口水後,才將死盯在信封上的眼楮挪了開來。
「我現在的情況你知道,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道理想必你也懂吧?」邵磊說道,銳利的目光似有若無的掃在對面男人的臉上。
見他一再點頭應允自己,他便又說道︰「老爺子的性格我最清楚,你既然已經幫了我,就最好別再想些兩邊送好的心思,想想我暫且不能怎麼樣你,可我爸要是知道你拿著他的錢,不為他辦事,恐怕你……」
邵磊有意把話留在嘴里不全都一下子說完,他就是要讓對方著急,也想同時將一種壓力施加在姓馬的男人身上。
他不想恐嚇他,因為他堅信兔子急了會咬人的道理,他要利用對方的貪婪,讓姓馬的男人自己心甘情願的站到他的隊伍里來。
「你就放心吧,我雖然是個粗人,道理還是懂一些的!」姓馬的男人見邵磊沖他擺了擺手,連忙點著頭將錢塞進懷里,他開門之前小心的向外張望了幾眼,見沒有人注意他,才趕忙竄出邵磊的房間。
當房間里終于回歸平靜的時候,邵磊再次踱步來到窗前。
‘再等等,再等等吧……’邵磊在心里如是說到,搭在窗台上的雙手用力攥緊拳頭,他雖然與邵震雄並非嫡親父子,可眼楮里的那股子厲色光芒卻越來越相似。
沒有人知道最近的他在想些什麼,同樣的,更沒有人知道邵震雄最近在忙些什麼。
城市的另一端,此時此刻邵震雄與一個陌生的面孔相對而立,那男人40來歲,精壯的身材,個頭也尤其的偉岸。
「連著幾批都出了問題,我懷疑村里有內鬼!」那男人說話的聲音很小,語氣卻與邵震雄平時說話的語氣極奇想像。
邵震雄並沒有馬上說話,轉回身坐到沙發里後,示意那人也一同坐下。
他給那男人和自己分別倒了一杯紅酒,朝他伸了下手後,自己端著杯先大喝飲了半杯,圓潤的酒香滑進胃里,他享受的眯起一雙犀利的眼楮,開口說道︰「村里圍廠快30年了,要是有內鬼恐怕也不是一天兩天才混進去的,你是廠里的老人兒,我一直很信任你……」
那男人似乎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因為緊張,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他舉起酒杯,另一只手騰出來去抹額角流下的汗水,沒等邵震雄再開腔,他便一口飲光杯中的紅酒,信誓旦旦的回道︰「這件事兒責任在我,我一定想辦法盡快解決!」
「責任當然在你,不過……」邵震雄的話音還沒落地,對面坐著的男人突然手捂胸口,面露青色,只見那人哽咽著伸出一只手臂,兩只眼楮瞬間染上一絲血色。
他猛的從沙發里跳站起來,指著對面穩如泰山,依舊坐得紋絲不動的邵震雄,他的牙齒縫里慢慢滲出鮮血,踉蹌著撲向對面的沙發,狠狠喊了一聲︰「你……」就再也沒有半點反應的一頭栽倒在邵震雄的身旁。
「真覺得缺你不行了是吧?別以為我在外圍什麼都不知道,內鬼??我看你心里就有鬼!」
邵震雄獨自坐在七竅流血的男人身旁,嘴里自言自語的又喃喃了幾句,起身抓起衣架上的外套,對著門口為他開門的男人說道︰「把這里處理一下!我離開的這兩天通知邵七接手廠里的事!」
囑咐完一系列的話後,邵震雄坐進自己的車里,這幾天他一直籌謀著一件大事,這件事若是辦得妥當了,他打算帶著許婷婷去國外生活。
就像當年兩人站在簡陋的郊外教堂里宣讀的誓言一般,‘彼此相守,不離不棄,相伴到老!’
邵震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似乎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斗爭,他才被迫選擇了現在的計劃,面對無法割舍的事業與手足心髒一樣的妻子,他決定再一次放手一博。
可他或許並不知道,未來的一切都不可能全如他的計劃那般順暢,無法預料的未來才是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