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掛在28層高的大樓外牆中央,若不是凸出窗口的那一根救命鐵絲,或者,沒有冷寒冰的冷靜與機智,她們早已經香消玉損,同赴黃泉。
可是,縱然冷寒冰接受過嚴格的體能訓練,在經過長時間的體力消耗下,她無非也只是個女人,更何況她手里拽著的女人還在拼命掙扎,將她本就不穩的重心用力動搖著。
「伍媚,你瘋了嗎?你要是死了,還怎麼愛田宇!」冷寒冰似乎也不習慣孿鵬翔現在的名字,也許她和伍媚一樣,更在意的是那男人的新身份。
在心底里存著一份說不出來的感覺,她隨著伍媚一口一個田宇,想用言語勸服對方,做最後的努力。
「我不愛了,我愛夠了,愛累了!」伍媚咆哮著,瘋狂的揮舞著另一只沒被牽住的手臂,幾次想要去夠冷寒冰的手,卻也不得法,但是,她的晃動卻讓兩個人變得岌岌可危,命懸一線。
冷寒冰也實在是夠了,累了,可她卻不完全是因為愛,被愛也是一種負擔,被一個男人愛,被幾個男人愛,她覺得渾身無力,胸口憋悶,幾乎快要窒息了。
露在外面的胳膊被雪花拍打的泛著紅光,牢牢捏著鐵絲的幾根手指不斷的緩緩下滑,她知道,再這樣僵持下去,她會死,伍媚也會死!
雖然不知道明天的新聞會如何報道,或許會說豪門貴婦為情自殺?也可能是女人與女人的戰爭,再或者會有更難听的頭餃,哪怕死,也不讓人安寧的輿論。
想到這些,冷寒冰突然害怕起來,那些活著的人該如何面對這一切,兩個袁爸爸,宮宇驊,孿鵬翔,還有連一聲媽媽、爸爸都沒叫過的雙親。
艱難的吞咽著口水,連穿過嗓眼兒里的唾液都帶著苦澀的留戀,她頭一次畏懼死亡,面對即將來臨的死神之手,她前所未有的感覺到了一股噬心之痛。
漫天飛雪,空中靜默,有那麼短暫的一段時間里,兩個女人忽然安靜下去。
似乎都在思考走過的人生,又或是在想死後的去路!
冷寒冰的手指被凍得一點點失去了知覺,她揚著頭,看著自己慢慢與那截鐵絲月兌離,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慘淡的笑容來。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這樣的一句話,心情比起方才的沉重,像是被什麼救贖,剎那間被釋懷籠罩起來。
「小伍姐!」她的聲音淡淡的,悠遠的,像是山谷里即將死去鳥兒的悲鳴。
「嗯?!」死亡的烏雲籠罩過來,撫平一顆不安心靈的同時,也讓伍媚冷靜下去。
她應冷寒冰的聲,雖然不願意輕易放開手,卻已經不再是想同歸于盡的恨念。
「如果……」冷寒冰有些哽咽,不是因為要走向死亡。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錯,一切都按照正常的軌道前行!或許……」她的眼淚打在身下面的伍媚手背上,一點一滴,迎著冰冷的雪,發出灼熱的溫度。
一開始!就是她所知道,回憶里的最一開始!
那時候她還小,從沒有被拐離家,或許她能勸一勸邵震雄!如果繼續追溯,在那之前,如果邵震雄沒有做出傷害孿家的事情,這一切或許就真的都不會發生!
誰知道呢?冷寒冰臉上閃過一抹自嘲的笑意,嘴角勾著苦楚。
若是有‘如果’,若是可以說‘或許’,那麼命運又是什麼?
「對不起!」冷寒冰對伍媚說道。
伍媚不解的抬起頭,終于,看到冷寒冰僵硬的手指正在向下滑動,她也笑了,使出最後一絲力氣,對頭頂的女人大喊道︰「幫我愛他!」
說完,她抬起一直沒能舉起的另一只手,狠狠的掰開冷寒冰握拽自己的手,獨自墜落。
電影中也許有這樣的橋段,一個人從高高的大樓上跳下去,不管是不是自殺,也不管當時的表情與心情如何,導演通常會讓這個鏡頭變得很慢,下落的過程也尤其的冗長。
冷寒冰沒有了身間攥握的墜力,下滑的手指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停滯,伍媚的舉動讓她措不及防,驚恐間,她猛的抓住那根搖搖欲墜的‘救命線’!
‘ !!’身體與地面接觸時發出的劇烈響聲,悶沉沉的讓冷寒冰听得心驚肉跳,她頭一次知道墜樓的結局是這樣的慘烈,望著身下伍媚的尸體,一片鮮紅的血跡映在雪地里,像極了寒冬里的一支梅花,艷鮮鮮的刺人雙眼。
冷寒冰不知道伍媚最後的想法,更不知道她是如何在一瞬間化解去對自己的怨恨,這一刻,她甚至在恨自己,恨無力挽留一條鮮活的生命,恨不能將她從死神手中拉救回來。
可是,此時此刻,她還沒有能力去恨什麼,因為自己的生命也正處在隨時隕落的地步。
求生的本能讓她牢牢的攥緊手里的鐵絲,眼楮左右尋顧,卻忽然陷入絕望。
沒有任何可以依附的地方,半懸在空中的角度讓她除了那根鐵絲再也無從下手。
一時間,冷寒冰想到了死亡,再看一眼身下已經斷絕的前塵萬事的女人,她突然心灰意冷起來。
可是,就像大多數的小說主角一樣,女主角通常都會活到最後,甚至長命百歲。
就在冷寒冰陷在絕望里無法自拔時,雪中隱約的閃現出一個移動的黑點,讓她燃起了一絲生的希望。
只見那個依稀可見的黑色小點一點一點的向大樓方向移動,速度很快,一轉瞬間已經停到了大樓門前。
是一輛車,冷寒冰頂著狂燥的大雪,看清眼下的黑點正是一輛黑色的轎車!‘是誰?’她第一個想法就是猜測,出租車司機應該已經報了警,這會兒,也是該有警察趕來了。
但是冷寒冰的手實在是凍得沒了力氣,單靠一只手去承擔全部的體重,她感覺越來越累,手指也越來越僵硬。
手指再一次向下滑月兌,冷寒冰望著那個從車里急急竄出的黑影,來不及看清那人的長相,閉上眼楮,把最後一絲力氣放在了自己心里的賭注上。
她,賭自己能堅持到那個黑色身影到達身邊,她!賭那個黑色身影不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