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糖蔗早就從田里拖回村道邊上了,但糖廠還在忙著前面那戶人家的活,余應禮只好拿繩子綁了綁自家的糖蔗堆,拿撕下的糖蔗葉堵了堵空隙。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又和在糖廠忙活著的村人打了招呼,折了根糖蔗邊吃邊往村中這邊趕來,正好誤了農技員的講課,趕上電影開始。
「媽,我來抱。」李程荷見余丫的小腦袋已經開始一點一點的了,忙蹲□來準備接手。
余女乃女乃本來嫌麻煩換來換去的,再說余丫也不重,抱著也暖和。但一看不遠處的陳好芝正往這邊看來,忙起身︰「你來坐,我和小厚一起。」說著,讓李程荷坐下,把余丫遞給她,自己也摟了劉溫厚坐,「小厚啊,女乃女乃抱你看。」
劉溫厚本來挺不樂意的,但見余丫只顧自己的睡著了,自己也沒個伴說說話,也不好反駁,點點頭,乖乖的坐到余女乃女乃的膝腿上。
「嘎子,把你的槍借我使使。」小胖墩羨慕的借槍時,余丫開始‘呼-哧-呼-哧-’地打起了小呼嚕,小腦袋埋進李程荷的懷里,敞著小腿,好不愜意。
「小丫,小丫--」劉溫厚很好心的想叫余丫起來看電影,畢竟這個時代看電影還是比較奢侈的啊。
坐在前面的余三思回頭看了看劉溫厚,扁了扁嘴,不出聲,又扭頭看電影了。
「別叫妹妹,妹妹今天玩累了,當心醒了找你哭。」余女乃女乃把劉溫厚換了個方向,不讓他去‘騷擾’余丫,回頭和李程荷說,「下午小丫撿了一筐的土豆呢。」
「哈哈哈--」看到有趣的場景,周圍響起一陣和善的笑聲。
「媽媽,吵。」余丫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子,稍大些的動靜馬上就迷糊的要醒來。
「快哄哄,不要叫她起來,現在醒了就睡不著了。」余女乃女乃忙招呼李程荷拍哄余丫,拿自己的睡眠經驗教育著,全忘了小孩子正是好吃好睡的年紀。
後面些的三爺爺見了,把自己的羊襖大衣月兌了遞過來︰「程荷,給孩子包上,哄哄。」
果然,一片黑色的溫暖壓來,伴著李程荷暖暖的懷抱和輕拍,本來還迷迷糊糊的余丫又掉進了黑甜的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傳來爸爸媽媽的說話聲。
「程荷,大哥和程軍叫了呀?我去糖廠轉了轉,估計明天吃午飯就能輪到我們家了。」余應禮好像正在用冷水洗手洗臉,拍的那叫一個響。
「輕點聲,吵醒了你哄啊。今天去買菜的時候跟我媽說過了,大哥可能得晚上才能來,程軍明天一早就來。」李程荷把毛巾遞給余應禮,拿了臉盆到外面倒水,「對了,建國也會來,還說帶些隻果,金桔的來做糖葫蘆,呵呵呵。」
「農活沒干過的人就知道小孩子的玩意,活該程菊耍他。」余應禮到大床這邊給余丫拉了拉被子,輕拍著哄。
「人好就行了,又是工人家庭,還都是鎮上的。程菊啊,就是心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定下來,唉。」伴著李程荷的輕聲細語,余丫又被周公拉去下棋了。
第二天一大早,余女乃女乃就過來把余丫連人帶被的包到大宅那邊去。李程荷騎著車到鎮上買新鮮的熟食和酒啊,菜啊的;余應禮推著自己家的獨輪車到余女乃女乃那邊的小柴房拉柴到糖廠。劉溫厚對余女乃女乃這麼溫馨的舉動表示大力歡迎,本來穿好的衣服又月兌了,鑽回被窩陪余丫睡。
「媽,煤爐拿來了。」方二鳳拎著大煤爐,氣喘吁吁的進了院。
「喔,放院里吧,我換個球先把水燒了,等水開了,程荷也差不多回來了吧。」余女乃女乃放下手里的活,拿大茶壺灌水。
「程荷去買菜了?!小丫呢?」方二鳳正準備出門呢,一听,又止了步。
「呶,在屋里呢。」余女乃女乃圍上大圍裙,開始換煤。
「喲,醒了呢。小丫啊,起床咯,今天你家做糖呢,趕緊起來給你媽媽幫忙呀。」方二鳳掀了簾子進屋,只見大床上倆小包子正睜眼看過來呢。剛睡醒的小包子,紅紅的臉蛋,迷蒙的眼神,還有那雞窩似的亂發,萌啊。
余丫點點頭,有些不舍暖烘烘的被窩。
方二鳳可不是憐香惜玉的人,拿了床尾的小毛衣,小毛褲,拉開被子,麻利的給倆包子穿衣服。
收拾完,吃了早飯,李程荷回來了,滿載而歸啊。
「媽媽--」余丫跳著腳,很想上前去幫忙卸貨。
「小丫听話,當心被車子壓了。」李程荷把買的東西都往余女乃女乃的屋里挪,一樣樣的給余女乃女乃數,「羊肉一盤,烤雞一只,還有一只豬蹄,黑木耳,小香菇,啤酒,小白酒,還有燒餅,媽,夠了嗎?」
「菜夠了,肉買了就行,家里的我都洗好了,一會在這邊炒了送去,省的你那邊攤不開。」余女乃女乃遞了個大紅薯給李程荷,「啊喲,香煙,你香煙沒買呢。」
「呀,真的。」李程荷才咬了一口,一听,拖了自行車就準備往外走。
余女乃女乃急了,忙說︰「啊呀,急什麼呀,叫小丫到村里的小店買一下就可以了呀。真是的,急哄哄的,學什麼不好,學你爸的臭毛病。」
李程荷把自行車放牆角停好,咬著紅薯,笑。
「我又添什麼毛病了啊?」余爺爺拎著魚婁子進了院,虎著眼瞪余女乃女乃。
「沒毛病沒毛病,你哪都香著呢。」余女乃女乃趕緊粉飾太平,接過魚婁子樂,「我說一大早的上哪去了,這魚收的好,又多添一個菜,叫他們做糖的也好用心點。」
「哪個說這魚是給糖廠那邊釣的,我自己不能吃啊?!哼。」余爺爺掏了掏上衣口袋,拿了張嶄新的五塊錢遞給余丫,「呶,給爺爺買包煙去。」
余女乃女乃一見,忙說︰「小丫啊,買五包大前門,一包小牡丹,剩下的錢,你自己買糖吃。」
「死老太婆,你想燻死我啊?!」余爺爺火了,扯了嗓門吼。
余女乃女乃見余丫收了錢,也不怕余爺爺,把余丫往外推︰「快去快去。今天不是應禮家榨糖啊,出點煙錢心疼什麼,沒叫你去燒火都給你老頭子面子了,鐵公雞。」
余爺爺本來還想吼的,可一看李程荷還在呢,悶悶的哼了兩聲,進了屋。
「小丫,上車。」劉溫厚抱著一袋的香煙,和余丫一樣,小嘴里鼓鼓囊囊的正往回走,余應禮推著柴車後面叫來。
「爸爸。」余丫護著開窗的小口袋,爬到車上坐好,沒忘了叫劉溫厚也一起上來,反正煙是給幫忙做糖的叔叔伯伯買的,爸爸還是媽媽遞,都一樣。
到了糖廠,鍋前已經停了,前面剛做完糖的人家正在舀蔗渣。
「小丫,叫伯伯。」余應禮停下車卸柴,把一捆一捆的稻草往大大的灶坑里扔。
「伯伯。」余丫很听話,叫我叫人就叫人。
「小丫今天可以烤很多紅薯了喔。」那人舀完蔗渣,笑著挑了擔子,走了。
果然不到一會,小舅來了,村里熟悉的親戚堂伯啊也都套著手套,陸陸續續的朝糖廠走來。
糖廠上面鋪著簡易的稻草,為了快速的散發燒糖時的水氣,一根十來米高的大煙囪豎在鍋尾,連著鍋和煙囪之間的地板就像火磚一樣的燙人,那塊一排十余口的大小燒糖鍋,燒灶可是件累人又髒亂的活,一般都由自己親人來擔任。余程軍早就換了衣服跳到大灶坑下去了,踩著稻草往里塞柴火,熱乎乎的火苗襯的人也暖暖的。余丫坐在一旁的稻草堆上,吃著糖果看小舅燒火。
「小丫,到上面來玩。」剛開始,鍋還不是很熱,只能先熱些水洗洗鍋。余應財是大鍋好手,只要有人請制糖,一號鍋,二號鍋就是他的位置。
「小伯,給。」余丫遞了顆糖給余應財,自己仍坐在稻草堆上沒動,「小舅,你也吃。」
「就你耍賴,小心在下面睡著了把頭發給燙焦了。」余應財見她坐的離灶口還有些距離,也沒有硬拉,拉過糖吃了。
「沒事,我會仔細些的。」李程軍張嘴咬過余丫遞來的糖粒,樂。
余丫一想,好像真有這麼回事,不過那倒霉蛋是半夜沒回家睡在送柴板上,又踫上粗心大意的老爸,這才把頭發給燒焦了,引的全村樂了好久。
「小丫,我們回去幫忙燒飯啊,吃了再回來。」劉溫厚繞了大鍋好幾圈,也沒見什麼動靜,有些泄氣了。
「嗯,我們去吃飽了再來賣紅糖。」余丫想了想,也拉著劉溫厚的小手上了地面,撒開小腳丫就跑︰我怎麼忘了啊,再過十年,這紅糖產業的經濟效益可不得了啊。雖然現在家家戶戶都有紅糖,但可沒人上公路去賣過呢,我得趕緊叫小哥做個篷去。
吃了飯,余勝磨不過余丫,只好隨便劃拉了幾塊木頭,做了個簡易的四腳小篷,又搬了張小幾到糖廠前面的小公路上。回來的時候,正好第一輪糖出爐,紅紅的,香香的,甜的膩人。
余應官正拿了鏟子在小木床上來回的熟著糖塊,把粘粘的糖液趁著冷空氣來回的劃動著,不時的拍打,讓它變硬,結成塊,又敲打,磨成粉狀的紅糖,方便裝袋。
余丫拿了一小臉盆來接︰「官叔,給我一盆,我有用。」
余應官樂了,‘個小屁孩,還有用?又不是泥巴團。’但一想,反正是她自家的糖,就往那小臉盆里裝了半鏟子︰「拿好了啊,別倒了,好幾毛錢一斤呢。」
正在外面舉著沾了糖水的隻果吹風的王建國一見,也湊了過來︰「小丫,給你糖隻果,保證甜。」
村里幫忙的叔伯們正好做完糖閑著,見王建國那不知‘人間柴米’的樣,都樂了︰「能不甜嗎?糖衣厚著呢。」
余丫把臉盆叫劉溫厚接過,也樂呵呵的接過筷子︰「謝謝姨父,一定好吃。」說著,便和劉溫厚朝小篷走去。站在小幾旁邊,把隻果球插到紅糖堆里,賣力的朝過往的車輛招手︰「紅糖咯,紅糖,補氣活血甜滋滋,綠色無公害,吃了還想吃的紅糖咯。」
推著車,騎著車路過的行人都善意的笑笑,也是,現在哪個村沒個制糖廠的。所以余丫也是看到有小貨車啊,小汽車才喊。
果然工夫不負有心人,‘滋滋--’一輛小汽車停了下來。
余丫趕緊顛著腳尖湊到窗口︰「同志,賣點糖不?」
車里面的人本來想問個路呢,一看這粉女敕女敕,胖乎乎的小女孩湊過來,還‘同志’呢,樂了,也湊趣到︰「小朋友,你在這里賣東西怎麼行啊?你不怕變成資本主義啊?」
「我自己家種的,又不是資本家種的,怕什麼。」余丫鼓著臉,很不服氣︰啊呀呀,我都忘記了這茬了,老天保佑啊,別來抓我啊,我還要賣錢啊。
「呵呵呵,別逗小孩了,小孩懂什麼。」後面的中年人笑到,看著一副小大人樣的余丫,饒有興趣的問,「小妹妹,你這糖怎麼賣啊?」
余丫豎起干淨的小手指,一本正經的說︰「伯伯,一塊錢一斤。你聞聞,剛出鍋的喔,香吧?我們村是紅泥,紅泥產紅糖,最香不過了。不信,你嘗嘗。」說著,小狗一樣水汪汪的看著中年人。
中年人打開車門下了車,蹲□子聞了聞︰「嗯,還真香。不能便宜點了嗎?」
「伯伯,你看,我們這麼多伯伯叔叔一起忙活才燒出來的糖呢,可辛苦了。賣了錢還得叫媽媽給伯伯們買肉肉吃,不能再便宜了。」余丫指著糖廠里一眾僵化掉的眾人,挺著小胸脯,說。
「好,來個十斤吧。」中年人看了看霧氣迷漫的糖廠,好像想起什麼回憶了,愣了愣,應聲。
「好咧,伯伯等等啊,我叫媽媽來裝糖。」余丫一听,哇,大生意上門了,忙撒開小腳朝村里跑去,還不忘回頭喊,「伯伯,你要等我啊,我跑的很快的。」說著,差點一個踉蹌,害眾人都抖了一下心。
「好。」中年人興致很好,也應聲。
「書記,這個--」那個年青的小司機也下了車,站在中年人後面輕聲的說。
「我記得你老婆剛生了吧,買點紅糖備著,也好補補身。再說,我們買了東西,他們指路也不會故意指錯呀,呵呵呵。」說完,中年人背著手,進糖廠觀看。
余應財一見客人進來,忙過來充當向導的介紹壓榨啊,出糖的。
余丫跑回去一說,李程荷還呆著呢,余女乃女乃早麻利的把裝種子的編織袋收拾好,拿了稱︰「程荷,還愣著干什麼,快去賣紅糖呀。」說著,指了指跑遠的余丫。
「啊?噯噯。」李程荷忙接過手,心想就算余丫傳錯話,跑一趟也沒什麼損失。
余女乃女乃洗著碗,越想越不放心,干脆也起了身︰「不行,我也去看看,程荷那愣頭青一樣的,別被她給搞咂了。」
等余女乃女乃一出門,陳好芝收拾著桌子問余小女乃女乃︰「嬸啊,這事有沒有譜啊?個小不點也能賣掉糖,還一塊錢一斤,鎮上來收不是才四毛三嗎?!」
余小女乃女乃笑笑,仍舊熬她的湯︰「不知道,我也沒見過呢,不過小丫這孩子听話,不是個喜歡編話誆人的。」
陳好芝撇了撇嘴,繼續干活,沒說話。
等余女乃女乃和余丫熱情的把客人送走,李程荷捏著那張半新的十塊錢,眾人才反應過來。
「哇,應禮,不得了了,你家要出狀元了。這麼大就賣紅糖了,十斤就賣了十塊呢,了不得,了不得了。」
「啊呀,這小女圭女圭不得了,平時蔫不拉幾,這小嘴,呱呱呱的。」
余女乃女乃可樂了︰「哈哈哈哈,我家小丫從小就聰明呢,你們住的遠不知道些,是吧,他三叔?!小丫,再去招呼,一會女乃女乃來幫你稱秤。」
余丫模了模腦袋,看著驚喜的余應禮和激動的李程荷,樂︰應該沒關系吧?這不算天才吧?只能說運氣好了點,嘿嘿嘿。
劉溫厚在小幾上擺放著新鮮的糖隻果,糖金桔串,看著余丫傻樂的模樣,笑︰這小妹妹真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