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人並沒有遇到什麼險阻,狸子溝里空蕩蕩的什麼聲音都沒有,想必是動物都讓狐群趕去了拜月坡。二人加快腳步,一路上並沒有心情去看周圍的動靜。
這一晚的月亮特別的大,而且感覺越往前走月亮就變得越大,等他們走到拜月坡的時候,碩大的月亮都已經把整個遠山都籠罩起來了,把整個拜月坡照的通亮。
這拜月坡是一片小高地,高地四周都是樹林。高地的中間用土堆起來一個半米高的土台子,這土台子大約有十幾個平方米大小。在土台周圍圍著好多狐狸,足足有幾萬只。有的靜立不動,有的竄來竄去,還有的對著其他小動物指手劃腳。這些指手劃腳的狐狸體型都比較巨大,站在地上有半人高,看起來呲牙裂嘴的很是凶悍。
這些大狐狸驅趕著小動物,把一捧捧黃土堆到土台周圍,看來是在加固。墨達想一定是為了一會拜月做準備。墨涵緊緊攥著墨達的手,她心里很是氣憤。她最見不得的就是小動物被什麼壞蛋欺負,看著眼前一個個骨瘦如柴的小家伙,就讓她想要保護,想要沖出去將大狐狸們一頓拳打腳踢。她忍著怕壞了大事。墨達看著她的神情,明白墨涵心里充滿了憤怒,悄悄湊過去說
「等等看,別急。」
墨涵咬著牙朝墨達點了點頭。
突然狐群一陣騷動,所有的狐狸都上下亂竄起來,好像是在整理陣型,不一會,所有的狐狸齊刷刷立在了土台下,頭都向著土台形成了一個同心圓。在狐狸圈子外圍的盡是些小狐狸,那些大狐狸押著小動物們站在了最靠近土台的位置。看來狐狸們站的位置是要論資排輩的。冷冷的月光籠罩在整個拜月坡上,讓人覺得陰森又詭異。
忽然,離墨達他們比較遠的地方狐群分開一條路。一個東西慢慢挪進了狐群分開的路上,這東西背對著月亮,在月光斜射下留下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在路兩旁的狐狸身上。這東西走過哪里,哪里的狐狸就立刻拜倒。這東西顫顫巍巍的走上土台,來到土台中間。墨達這才看清,原來這東西只有一尺多高,外面披著一個不知道什麼毛皮制成的大氅,這大氅在月光下反著油亮油亮的光。
見這東西抬起右臂,伸出一個骨瘦嶙峋的爪子。這瘦爪子向上一揮,整個狐群一起仰脖向著月亮齊鳴。這東西連著三次揮爪子,狐群連續三次齊鳴。接著,有兩只半人高的大狐狸走上高台,中間架著一只被打得血肉糢糊的大黑狐狸。拉到這東西面前,往地上一摔。這東西唧唧呀呀地開始朝著眾狐狸叫喚,由于高台擴音的緣故,聲音被放大許多倍,墨達和墨涵听的清清楚楚的。
墨涵定了定神,伸著耳朵仔細听,听了一會,開始跟墨達說
「這是狐語,看來是只老狐狸在講話,它在訓斥面前這打得半死的黑色的大狐狸」
墨達急切地問道
「具體說些什麼?」
「他說,自己作為狐王,已經三令五申了不知道多少次,不許狐和涂交配,這規矩已經立下了幾百年了,今天還有人違反。懷上不純的種,會髒了狐狸的血脈。」
見狐王又對著狐群說了一陣,墨涵翻譯給墨達,一邊翻譯一邊攥緊了拳頭
「現在有人違反了狐群的規矩,休怪它這個當狐王的不講情面。雖然地上躺著的是它的子孫,犯了狐規,就得重罰。它它身上這件件」
墨涵說話的聲音有些抖
「人皮大氅是當年燕國500人的頭皮拼起來的!」
說到這兒,墨達吸了口涼氣,原來大氅上的皮毛是人的頭皮和頭發!兩人對視了一眼,墨涵繼續道
「自從狸子溝里沒了人,它這人皮大氅年久失修,破了也沒個東西補。正好所有違反了禁令的狐狸都要切下頭來,把頭頂的皮續到大氅上當補丁」
墨達听到這兒,咬碎了鋼牙。心想這老狐狸心真狠,不只用人頭皮做大氅,居然對自己的同族都這麼心狠手辣。女乃女乃的,有機會一定治治這死老狐狸。墨涵接著翻譯
「不過,你這頭已經打爛了,補上了也沒了用處。把那魅惑我們狐狸的那只涂給我帶上來,還有那只小雜種」
翻到這墨涵沒有繼續往下說,和墨達一起探身望去。見又有兩只高大的大狐狸連拉帶拽的帶上來一只動物,墨達看了看手里的書,圖上畫的正和這動物一模一樣,正是一只的涂。這只涂通體雪白,只是本來光亮的毛皮被狐狸撕扯的斑駁不堪。見這涂懷里還摟著一只小東西,縮在白涂懷里頭都不敢探出來。
還沒等狐王說話,那白涂開口說起了涂語,墨涵听了一下翻譯給墨達听
「你這不知廉恥老狐狸,禍害我們狸子溝幾百年,自打你來了狸子溝就沒有一天安生日子。我們涂王已經和村民們談好了不再破壞拜月台,你非要用狐尾草迷失了他們的心性,讓人們自相殘殺。我們涂王被你這不知羞恥的老狐狸賣了,氣憤至極,找你理論,你卻為了得到它的靈性,剖了它的心吃。以前有我們涂群護著,狸子溝里都是和和美美的。你這混賬妖狐得了靈性長了智謀,全用在怎麼欺壓我們身上,就連以前善良機智的狐狸們都被你帶上了邪路,你們說是不是」
說到這,白涂望了望土台下面。台下的小動物們都已經听的熱淚盈眶,甚至有些年長的狐狸也在流淚。狐王怕白涂再說下去,趕緊搶過話來,沖著白涂一陣叫喚,墨涵翻譯到
「混蛋,狐狸生來就是萬物之靈,萬物之首。你膽敢胡沁,好。我有辦法讓你閉嘴。听說你和黑狐私通多年,五天前已經生了個雜種。已經犯了禁令,來,把她懷里那個小毛球給我掏出來!」
說完,站在旁邊的兩只大狐狸一把推倒白涂,企圖從懷里把小涂奪過來。白涂哪里肯,拼死保護自己的孩子,將孩子壓在身下,弓起身體,張開嘴撕咬著兩只強壯的大狐狸。一邊咬一邊喊
「你不就是怕我們涂的靈性和狐的智慧合二為一嗎?什麼規矩,就是怕有更聰明的推翻了你,你這死瘦爛臭老狐狸」
沒等墨涵翻譯完,一只大狐狸已經把小涂揪出了白涂懷里,另一只在不斷的毆打撕咬白涂。狐王看看小涂,伸出干癟的爪子按在小涂頭上,嘴里嘰里咕嚕又說開了狐語。
「不好!墨達,他要殺白涂的孩子!」
墨達早就抽出背上的弓箭等著出手。听墨涵一說小涂命在旦夕,立刻向天空極速射出五支箭。前些日子在草原跟著墨頓學箭,墨達已經基本掌握了弧線射箭術,現在正好派上用場。墨達知道硬闖肯定不行,狐狸數量太多,他和墨涵只會吃虧。如果直接弓箭直射會讓狐狸們發現他們藏身的地方,所以用了弧線射法。
五支箭升到頂點後紛紛落下,第一支正好射穿老狐狸的爪子,後面四只分別射中了土台上的四只大狐狸。由于弓箭自上而下有加速度的緣故,所以下落時的力度極大,把四只大狐狸射穿了不說,還死死的釘在了土台上。老狐狸更是狼狽,一只手釘在地上動彈不得。白涂驚了一下,立刻翻身起來把小涂搶下來摟在懷里。整個拜月坡被這一幕嚇壞了,土台下面亂成一鍋粥。離土台最近的幾只大狐狸馬上竄上土台去看狐王,沒人理會瑟瑟發抖的白涂母子。
墨達問墨涵
「你可不可以講涂語?」
「剛剛听了一陣,記得一些,怎麼了?」
「我帶的弓箭少,不能對付這麼多狐狸,現在咱們趁亂正好救白涂母子,等過一會狐狸們穩住陣腳就不好救了。我現在出去站在樹林邊上,你用涂語喊讓它們往我這邊跑,我用弓箭斷後。快!」
墨涵趕快用涂語高呼
「往這邊來!白涂!往這邊來!我們救你!」
墨涵一邊喊,墨達一邊盡力的揮手。白涂辨別得出這是涂語,心想整個狸子溝里只剩下幾只涂,一定是同伴來救,朝著墨涵呼喊的聲音跑來。
土台上幾只力氣大的狐狸已經將狐王爪子上的箭拔了出來,這狐王呲牙裂嘴的捂著爪子大喊大叫,對著一群大狐狸比比劃劃的。比劃完,見四個領頭的大狐狸各帶著一隊狐狸朝著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開始搜索。墨達估計狐群並沒有發現白涂母子,不然不會分頭追擊。轉眼一看,白涂應該是受了傷,踉踉蹌蹌跑的很慢。四隊狐狸迅速跑到拜月坡和樹林的邊緣,把整個拜月坡圍了起來。墨達想這下糟了,白涂還在朝邊上跑著,正好會被包圍的狐狸逮個正著。
正在這時,從狐群中竄出幾個影子,把白涂圍在當中。墨達剛要大喊不妙,原來是7,8只長著花紋的大涂,見這幾只涂和白涂簡單耳語了一番,護著白涂往外沖。從土台到墨達他們的位置大概有200多米的樣子,開始狐狸們還亂作一團,換過神來之後,眾狐一起圍攻白涂他們。不過這幾只大花涂很是健碩,加上越往外圍的狐狸體型越小,花涂們一路連抓帶撞硬是給開了一條路。
土台上的狐王看見了群狐攻擊中的涂,用自己鮮血淋灕的爪子一指方向,朝著天上尖叫了一聲,圍在外邊的大狐狸立刻向眾涂圍了過來。剛剛的小狐狸還好對付,這些大狐狸一個個膘肥體壯,那幾只花涂漸漸支撐不住了。墨達又舉起弓
「擒賊先擒王,先射死那老狐王」
「不要!」
墨涵拉住墨達
「不要。狐王如果死了,眾狐必然惱羞成怒,那時白涂他們就成了泄憤的對象了。你射傷它就好。」
墨達點點頭,來不及用弧弓射法了,直接一箭平射了出去。弓箭一道寒光,正中狐王的左腿,這老狐狸立刻栽倒在地。眾狐一看狐王又被射中,知道是這幾只涂另有援手,怕狐王被射死。大狐狸們趕忙竄回狐王身邊,用身體做了一道狐牆,把狐王嚴嚴實實的護了起來。
這下白涂他們算是得了救,一路沖撞來,到了墨達他們面前。幾只花涂一看並不是同類,有些緊張,立刻擋在白涂身前。
墨涵立刻用涂語和他們說了一陣,幾只涂點點頭。墨涵扭頭招呼墨達
「我和它們說明了我們的好意,讓它們跟我們從原路回到狸子溝口。」
墨達點了點頭,說
「好,我殿後,你帶著墨龜在前面帶路。快走!」
這時,白涂分開幾只花涂踉踉蹌蹌走到前面來,居然對著墨達說起了人話
「這位兄弟,我知道你是好意。這幾只花涂都是我的同族,我們都已經不行了」
說著指了指自己,又指著旁邊遍體鱗傷的花涂。
「這狐王不是好對付的,仗著自己的攝魂法已經完全控制住了狐群的意識,特別是在這拜月的月圓之時,攝魂的效力更強。你走吧,我們留下。」
「那你們怎麼辦?」
墨達關切到。一只最大的花涂開口說
「你帶著公主和少主走,我們擋著!我們是賤命,救出它們就是我們的使命。快,別再耽擱了!」
眾狐又圍攻過來,知道不是客氣的時候,趕忙扛起奄奄一息的白涂,跟著墨涵飛奔向前。沒走出去多遠,就听到後面撕咬打斗的聲音。開始還听得到幾只花涂穿出的聲音,後來就漸漸淹沒在狐群的尖叫聲中了。
墨涵滿臉都是淚水,她被這花涂們的護主深情感動了,更狠那個干癟奸猾的狐王。但是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逃出去要緊。
一邊跑著,白涂一邊在墨達耳邊說
「恩公,我自己知道時間不多了,我想把孩子托付給你」
墨達知道涂是很有靈性的動物,這白涂又是涂群的公主,想問個究竟。
「公主,你的孩子交給我,我一定好好對它。不過你也不要擔心,我把你帶到神農種里給你治傷。」
「什麼?你是孤注弟子?」
「是啊,怎麼?」
「好好,好有了孤竹弟子撫養我的孩子,我可以閉眼了。這寶貝父親就是剛剛台上的墨狐,我們相愛多年,怎奈老狐狸規定狐和涂不能通婚,怕的就是後代即有狐的狡猾又有涂的靈性,到時候取而代之成為狐王咳咳咳」
白涂說著,咳出了一口血,然的墨達左肩殷紅一片。
「只可憐這孩子,天姿這麼好,卻沒了爹娘。恩公,我只求你好好待它咳咳咳咳」
這白涂已經真的不行了,連著吐了三四口血。用著最後一點力氣把懷里的小黑毛球捧在手里,用涂語跟這小毛球說了幾句。然後,喘著粗氣對墨達說
「恩公,我和寶貝說了,今天起你就是它的主人,要它一定一定听你的話咳咳咳咳這孩子還小,不能講人言,但能听得懂,也許等過了十歲就可以完全通靈講話了。若是純種的涂從小便可通靈,只是它爹是只狐,不知要到什麼時候了。可惜,我不能看著它長大咳咳咳咳」
白涂留下淚來,將小毛球遞給墨達。墨達接過來揣在自己懷中。
「恩公,我死後,你要將我的尸身留好。涂皮防水御寒,涂肉明目鎮魂,涂骨療傷最佳。而我月復中有十顆靈丸,就是人們說的涂蛋,恩公取出後記得收好,以後必有大用。我不能回報恩公,只能用尸身回報了。你不必多心,也不必難為情。我們涂相信,尸身若能得以拆卸,用在正途,方可進天國而不入地獄」
白涂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墨達感覺左肩一震,白涂已經癱在肩上咽氣了。
墨達心里好一陣悲傷,更替自己懷里的小家伙難過。不過現在大敵當前,來不及傷心了。白涂已死,對它最好的祭奠就是隨了它的心願。
此時,墨達听到身後有無數狐狸爪子摩擦樹葉發出的沙沙聲,不多時,這沙沙聲已經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