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亮,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請使用訪問本站。」接過林越風的水杯,阿亮微笑,「沒有什麼感覺比小命掌握在自己手里要好了。」
兩天過去,阿亮身體內的小型炸彈已經移去,人也度過了危險期。
這兩天里,嚴墨一直還在恢復室里安安穩穩地睡著,黎歌卻已經和陳悠根據阿亮提供的所有情報,協同龍少一起結束了龍輝的內訌,捉住了不少興風作浪的奸細們,但令人遺憾的是,關鍵人物卻一個都沒有抓到。
比如原慕,比如她的那些「好幫手們」。
「恩人他……還沒有醒過來嗎?」
林越風自然知道阿亮口里的「恩人」是誰,是嚴墨——是他第一個發現了阿亮身份的異常……就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沒有嚴墨的留意,就不會有阿亮現在身份被揭穿後的得救。
「他啊,」提起嚴墨,林越風的雙眼里出現了些許黯然,「雖說是第三天會康復,可看他現在的狀態卻不像是明天就能完好無損的樣子……」
每日林越風自己的康復診療結束之後都會去嚴墨那兒坐上一段時間,那麼一小會兒,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長則一整天,短則幾小時。
讓黎歌與龍少不得不合作的手術自然是非同小可,同樣的,嚴墨若只是小輕傷,手術程度也不會是這樣的大動作了。可見,要康復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何況黎歌給出的康復期限是短短的三天,這讓林越風不得不開始懷疑三天只是一個安慰的說辭罷了。
因為全身布滿高濃度康復劑的副作用,嚴墨每天的清醒時間只有短短的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里,護士們會為他換藥、更替營養劑瓶,完全沒有與林越風交流的時間。
由于高強度的爆破所造成的創傷,嚴墨的肋骨傷得尤其嚴重,全身的皮膚基本算是重新植入細胞,心髒跳動也到了極其微弱的頻率,可以說,如果回來這里的當天,龍少沒有在場,黎歌再遲來一步,嚴墨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吉人自有天相,恩人不會有事的……沒準明天就能順利出院了?黎先生的技術真的很好,小語哥你要相信他。」看到林越風這個樣子,阿亮心里也頗為不好受,他能為他做到的事情也就只有那麼一點,而小語哥的朋友們卻間接性地救了他一命。
「他遲一點醒沒有關系,」林越風頓了下,握了握看似空蕩蕩的手心,卻覺得像是抓住了什麼一樣,臉上的擔憂全部掃開,語氣也帶著些許的暖意︰「只要他的心髒還在跳動,那不管他要睡多久,我都等著,總不會一直醒不過來吧?」
「小語哥,他是肯定不會讓你等候太久的。」
「誰知道呢,那個悶得要死的性格……」
「愛情也不只是說說而已呀?」
「嘖,你個小孩子懂個什麼。」
……
「林先生對那間病房的病人還真是上心……自己的身體沒好,還天天往那邊跑。」
「嘁,你懂什麼,嚴先生每次換藥的時候都目不轉楮地盯著林先生看,生怕少看了一秒呢!嚴先生對林先生更……」
「噓噓噓!都別說了!林先生來了!」
小護士們一哄而散,走廊里瞬間只剩下林越風一個。無奈地打開了病房的門,在里面是一個被隔離出來的恢復室,用作隔離的是透明材料,可以清楚地看見房內人以及一旁設備的所有動態。
此時,嚴墨的恢復室內只有「嘀、嘀、嘀」的心髒頻率聲,靜得令人窒息。
默不作聲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林越風繼續了昨天還沒有發完的呆,盯著嚴墨被設備與療傷儀器覆蓋滿了的身體,明明近在咫尺,卻連觸模一下都毫無下手之處。
只有心髒頻率線的一起一伏證明著他還活著。
托起腮,愣怔著看這人已經完全「原罪」化了的容貌,林越風微微出神。
嚴家最有出息的嚴三少並不是嚴葉所親生的,這真是聞所未聞的可怕事實。嚴墨的母親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竟然用基因掩蓋住了這原本並不像嚴葉的相貌——這麼多年!
現在經過這一場意外重傷,重新植入的皮膚細胞經過一天的再生,讓嚴墨原本的相貌重新出現在了他的臉上,並覆蓋了過去的那張「不真實」的臉。
怪不得無法自定義過頭的游戲相貌會是與現實截然不同的兩張臉……嚴墨本來就是那個樣子的啊!
要說林越風一開始的彷徨,也只是因為原罪與嚴墨並不相像的兩張臉,在之後確實是克服了這一種不真實感,但在現在,原罪與嚴墨這兩個人在他心中的影像才真正地融合在了一起。
此時此刻,不管是在游戲里,還是游戲外,不管是臨風還是醉落,亦或是臨落,他們胸中的那一顆跳動著的熾熱,都和林越風的一樣,緊緊地系在了嚴墨的身上。
伸出手向著嚴墨,在虛空中做出了一個抓握的動作,哪怕手里空空如也。光是這樣,林越風就感覺到無比的滿足,這個人還是他的,一直都是屬于他的,既然他等了自己那麼久,那這幾天,無外乎就是為前段時間自己的離開付下罰金吧。
現在輪到他來等他了,想到剛剛與亮亮所說的話,林越風的嘴角浮現出一抹看起來略帶傻氣的笑容。
「只要你的心髒還在跳動,不管你要睡多久,我都願意等。」看著手心里的掌紋,里頭仿佛比過去要多了一些什麼東西,他對著床上依舊毫無聲息的人喃喃著,「快些恢復吧,每天只有半小時,真的不夠……」
都說十指連心,這一次他不會傻傻地放手逃離,他心里的那個人只有嚴墨,也只能是嚴墨。
而對等的,嚴墨的身邊,也只能是他,不可以是別人。
「滴、滴」的聲音依舊是那樣平穩微弱,林越風自言自語似的說完了話,也不知該干什麼了,也就保持著那個低垂著頭的姿勢,盯著自己空蕩蕩又仿佛握住了什麼一般的雙手。
此時的他沒有注意到,床上嚴墨的嘴角,悄悄地彎出了一個近乎透明的弧度。
嚴墨這邊只在醫院停留了不到三天,游戲內的「墨逸」已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依我看,還是听喬大哥的關閉游戲吧。」把墨逸的成員都聚齊了,會議桌上,夜棲看著一直愁眉不展的歲歲年年,他轉頭給七上八下與八上七下遞了個眼神,八上七下馬上附和道,「是啊,就說是臨時維護……」
而七上八下卻並不同意關閉游戲,他迎著八上七下的瞪視,毫不猶豫地反對道︰「老大們都不在,我們做不了這個主!這個問題我們必須解決,難道墨逸就要被區區一個外掛就逼得關了游戲?」
「……小七!這不是面子上的問題!如果不盡早關閉游戲,損失的數據可能會更多!」八上七下也拿他這個脾氣沒有辦法,卻只能硬著頭皮去和他辯駁。
現在的臨時領頭歲歲年年卻一臉苦惱地坐在那里,「小七說的沒錯……不能關閉游戲,老大不在,我們這樣做只會令墨逸更加依賴個人力量,而不是團隊。」
「……」所有人沉默。
領頭人紛紛失蹤,嚴墨重傷入院,陳悠忙于現實聯系不上,就連算是副手的喬溯……幾天前,游戲里的奇奧與歲歲年年大吵了一架,隨後就再也找不見人了。
就在這種關頭,偏偏在游戲里出現了一大堆外掛,還根本查不出源頭在哪里。
這些外掛主要偏向無節制地殺人,搶裝備,以及技能數值的提升,讓普通玩家根本難以抵抗使用者的攻擊,此時的玩家壓根不知道游戲里出了這樣的外掛,還以為是自己踫見了游戲里操作高明裝備牛掰的高手。
但大量「高手」的出現著實是不正常的,以前也有弱勢玩家來投訴個別實力太強的玩家,但那只是少數,現在,投訴信箱里的這類投訴越來越多,可見事態的嚴重性。
然而,國的ester(游戲管理員)們似乎全部都死了一樣,即使是聯系了托雷夫人也都完全沒有出現任何的動靜,這讓墨逸的眾人不得不自己動手消除異常數據。
因為人數的懸殊,查封外掛的腳步根本追不上外掛衍生的速度。
上一次游戲內的虛擬會議中,奇奧提出了暫時關閉游戲,但這必須輸入游戲系統核心內的核心密鑰才可以執行,系統更新的維護更是不能利用,因為那是系統判定而自動執行的。
這至關重要的核心密鑰里,還保留著這個游戲世界的某種「秘密」。
除了游戲內系統隱藏任務才能得到卻不知所蹤的那一把,剩下的密鑰,則是在嚴墨與陳悠手里持有。
在關閉游戲這點上,起先誰都保持著反對態度,歲歲年年更是與奇奧起了很大的爭執,這才引得游戲內的奇奧憤然退出游戲,現實中的喬溯也不知所蹤了。
這場外掛熱潮來得著實怪異,就好像有人特地盯著這個時機放出的猛獸。
……
「師父,你真的要這樣做嗎……赤裳姐不會放過你的。」嬌小的牧師少女遠遠地站在那一頭,她看著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那抹明黃色,一向無憂無慮的雙眼里流露出的是一種擔心,「我怎麼樣都不要緊,可是師父你……」
在游戲里是沒有關系,可現實里師父是斗不過赤裳姐的人的啊!
「她找不到我,沒事。」依舊是那種不慌不忙的語氣,就好像他只是去吃早餐一樣,無限坑沖著這個撿來的便宜徒弟揮了揮手,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別跟過來哦,波及到你就不好了。」
「……可是……」
「別‘可是’啦,你難道想讓這樣的一個世界就這麼毀了?」
「不想……可……」
「噓,」再次打斷了一曲離殤的話,無限坑伸了個懶腰,「不要擔心,不要擔心,你師父我吉人自有天相!你要是和小魚那小子一樣精明就好了啊,他就曉得遠遠地避開,以免被波及……」
「那不叫精明!那是自私!」說起某個師弟,一曲離殤就狠狠地一摔手里的牧師杖,「以前他攀附師父攀得有多快,現在就跑得多快!」
「不怪他,赤裳那女人你們確實惹不起,好了,你也該離開師父一個人去闖闖啦,別再在給人加血的時候把牧師杖當技能一樣扔出去了,殤妹現在也是一個操作出色的神牧了啊……」
「……師父!……」
看著明黃色的術士袍騰空而起,消失在視野里,一曲離殤撿起的地上的牧師杖,雙手不由得握緊了。
師父就這樣去把赤裳姐的秘密曝露出來,真的……不會有事嗎?
想起無限坑臨走前的那段囑咐,心里一種濃重的感覺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師父,你可一定要回來啊,別……有去無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