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見繆嬤嬤神色異常,驚訝的掩口,偷偷地瞄一眼四姑娘的神色,沒看出什麼異常,心里更忐忑的了,顫著音問︰「嬤嬤,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繆嬤嬤笑著問︰「你是不是把話都告訴她們二人了?」
小豆子心一顫,嚇得扯住繆嬤嬤的袖子,拉到一邊小聲道︰「我,我……姑娘沒叫咱們保密,我就以為沒事兒呢。哎呀,都怪我這張嘴欠!」小豆子說著打了自己一巴掌。繆嬤嬤驚呼,攔著小豆子的肩膀,給她揉臉蛋子。
小豆子心更虛了,噗通跪地跟四姑娘磕頭認錯。「都怪我嘴巴快,姑娘罰我吧!」
「趙嬤嬤和範老六家的都說了?」清玉笑問。這趙嬤嬤是葉香玉身邊的幫手,範老六家的則是二太太身邊的管事,她二人自會把消息各自傳給自己的主子。這樣消息傳過去了,既不會得罪人,也能敷衍冰玉那邊。
小豆子罪孽深重的點頭,愧疚的都不敢抬眼看姑娘。清玉無奈地搖搖頭,給繆嬤嬤打眼色。繆嬤嬤笑嘻嘻的架起小豆子,帶著她下去領賞去。
暮雪倒擔心︰「這次是踫巧,下次她再嘴快可怎生好?」
「才八、九歲的年紀,早晚會懂事兒,況且真有秘密的時候就沒她份兒了。小豆子除了嘴快點,心眼不壞,我倒還就喜歡這樣的,一眼就能看清。」
轉眼的功夫,繆嬤嬤又折回來待命。清玉吩咐她再走一趟二房,卻沒有吩咐做什麼。繆嬤嬤弄不明白姑娘是何意,于是就稀里糊涂的往二房的方向去。
再說趙嬤嬤從干女兒小豆子口里得知消息,第一時間便去找了二女乃女乃,可巧二女乃女乃正忙著,接待她的是冰月。趙嬤嬤想事情就是從她身上引起的,便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冰月有幾分不信︰「三姑娘真那麼和四姑娘說的?奇怪了!」
「還奇怪?我的好姑娘這事兒確實是咱們做的不對,你說說你,二女乃女乃忙,有疏忽就罷了,你怎麼能心安理得?」
「哎呦,嬤嬤可不能冤枉好人。我身份低賤,我清楚地很,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冒犯主子的名諱啊!當初可是她現巴巴的來和二女乃女乃說,不介意我叫這個名兒的,若改了就是看不起她。」冰月委屈道。
「真這樣說的?」三姑娘腦子被門夾了,自降身段的說這話?」趙嬤嬤可不大信,三姑娘縱然是溫柔和善的,但該有的嫡出氣派都有,千金之軀,無比高貴,她會肯自輕自賤?真蹊蹺!不信!
冰月見趙嬤嬤不相信,心里委屈,和她杠上了,當即拉著她進屋找二女乃女乃對峙。冰月跪地就哭,求二女乃女乃做主。葉香玉才睡醒,有點懵,听了趙嬤嬤所述的事情經過,她無所謂的笑了笑。
「我當多大的事,當時三妹妹確實這麼說的,我作證,嬤嬤過慮了。」
趙嬤嬤無話可說,既然二女乃女乃都說真的,還有什麼可不信的,許是那個小豆子年少學錯了話也未可知;遂不敢多言,躬身告退。
冰月還是覺得蹊蹺,忐忑的看著二女乃女乃。
葉香玉也不把準兒,誰知道是不是詹冰玉那丫頭突然反悔了?為了個下人的名字不至于在二太太跟前招嫌,況且她今日在二太太那兒已經很不受待見了。「謹慎點,再去打听打听吧。」
冰月得令,預備去四姑娘那兒打探,可也巧了,剛出院子正好踫見繆嬤嬤。冰月如臨救星,連忙請繆嬤嬤去她屋子里坐。冰月怕直接問目的性太強,先寒暄道︰「嬤嬤怎麼來了?」
「邱嬤嬤上次來我這做針黹,拿走我的剪刀一個月不還,我去討東西的。」
「原來是這樣,」冰月笑著端上最好的點心,並順帶包了一大包給她︰「給你院里的孩子帶去。」
「謝謝冰月姑娘。」繆嬤嬤感激的接下東西,笑嘻嘻的喝茶。
「才我見趙嬤嬤,說小豆子跟她說了件事,跟我有關的,不知道是真是假。」冰月探究的目光落在繆嬤嬤身上。
繆嬤嬤一驚,放下手中的茶杯,遲疑會兒,突然笑著起身要告辭。冰月見狀知道事兒是真的,趕緊肯求繆嬤嬤說實話,更要給繆嬤嬤下跪。
繆嬤嬤承擔不起,迫不得已道︰「不過是三姑娘閑來無趣的抱怨罷了,別當真。」
「那就是真的了。」冰月皺眉,心里頭對三姑娘的印象一落千丈。
「這事兒可不好亂說出去,不然我這條老命就沒了。」
「省得。」冰月點頭。
「若我說,姑娘還是換個名字穩妥些,免得將來被什麼人拿了話柄。」繆嬤嬤臨走前撂下這句話。
冰月心里更覺得玄乎了,趕忙去回稟二女乃女乃,求換個名字。葉香玉听此事肺都氣炸了,心里罵這個小姑子不是東西。以前她惺惺作態的來她跟前裝大方,說什麼不介意,她還真信了。其實就一個卑賤的丫鬟改個名字不算什麼,要不是小姑子那句「改了就是看不起她」,她哪至于留到現在。當然,當初她確實存了點小心思,想借此壓小姑子一頭,免得她以後欺負自己;萬萬沒想到三丫頭竟是個深藏不露的貨色。
葉香玉喝口茶,尋思了會兒,對冰月道︰「以後便叫如月吧。」
「謝主子!」如月松口氣,終于解月兌了。
主僕二人靜默,外頭突然報二太太來了。葉香玉突然打了個激靈,二太太怎麼會來的這麼巧?難道冰玉那小妮子真的告狀了?但願不是來找茬的……
葉香玉理了理額頭的碎,打著微笑去迎接二太太。
二太太一進門,二話不說就往屋子里的三個丫頭身上瞟。碗蓮常跟著葉香玉出院子,她認識,其余的兩個瞧著不怎麼熟,二太太盯著這二人厲聲問︰「你們有誰叫什麼月的?」
冰月立即意識到二太太此來的目的,求救的看向二女乃女乃,嚇得跪地叩承認。「奴婢叫如月。」
「如月?」二太太冷笑一聲,一坐下來,嘲諷看向葉香玉︰「听見風聲了?現改的?」
「太太,我——」
「哼!別給我說什麼烏七八糟的理由,也別哭著求我,我算是看透你了!除了哭,除了撒嬌,你還會什麼!」二太太氣極了,惡狠狠地瞪著香玉︰「就因為你,我現在也被連累的不受老太太待見!真不知道你以前的乖巧伶俐都哪去了,難不成是裝的?可真厲害,肚皮不爭氣生不得孩子也就罷了,還敢欺負小姑子!」
「姑母,冤枉!我絕無此意!當初我才嫁進門三天,就知道冰月,不,是如月的名字觸了忌諱,本欲改名,是三妹妹她主動來表示不必改的。」
二太太听得皺深了眉頭,氣得胸脯起伏不定,脖頸泛紅。「你太不要臉了!認個錯有那麼難?非要污蔑你三妹妹自輕自賤你才甘心?我真是看錯了你了,當初怎麼就瞎了眼選你,隨便選個農家女也比你強!」二太太斷然不信自己的女兒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兒,這不是冰玉的行事風格。這肯定是葉香玉為了拜托責任故意耍的托詞。這女人欺負完她兒子,又改欺負她女兒!她就這麼一雙兒女,全叫她欺負遍了!葉香玉一定是仗著自己是葉侯府的千金,仗著她得給二哥二嫂子幾分面子,才膽敢這麼無法無天!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真當她葉娟是個孬貨。
二太太厭煩葉香玉的哭哭啼啼和說不完的借口,不欲再听,直接干脆道︰「那丫頭打二十大板丟進柴房,是死是活看天意。至于你,既然那麼看重那丫鬟的賤命,便好生在屋里頭給她念經祈福吧。」說罷,二太太帶著人拖著如月的走了。緊接著便听見院子里傳來如月猶如殺豬一般的嚎叫聲。
葉香玉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氣,氣得沒處撒火,只能拿屋子里的瓷器摔。摔夠了,暴怒消了大半,葉香玉也漸漸冷靜下來。
這件事至始至終就是個圈套!一個詹冰玉早就下好的圈套!當初詹冰玉故意跟她說不介意冰月的名諱,叫她自以為小姑子故意討好她,而後欣然接受。然後詹冰玉就一直等,等到一年以後的今天設計她,叫她在姑母跟前徹底吃癟,叫她以後在姑母跟前再沒有話語權。
可是為什麼呢?她又沒得罪詹冰玉,她何苦這樣處心積慮的算計自己?
……
二太太到葉香玉住興師問罪之後,便直奔三丫頭住所。二太太故意不許人通報,悄悄地進屋。冰玉正在做針線,繡的是福祿壽紋的衣裳,顏色是她最喜歡的蓮青色,一瞧便知是給她做的壽禮。二太太心里頓時暖融融的,看著女兒低頭繡花認真地模樣,腦海里回想起這些年來女兒的好,琴棋書畫自不必說,孝順,和善,恭讓……女兒的優秀品質太多了,數一晚上都數不完。
冰玉突然抬頭見是母親,驚訝了一下,臉上隨即蕩漾柔美的笑容。冰玉羞紅了臉,趕緊把衣服藏在身後,請母親上座。二太太知道那是女兒的心意,當場戳破了不好,便故意假裝什麼都沒看見,問女兒繡什麼呢。
「無聊繡著玩兒罷了。」冰玉柔聲道。
二太太微笑的看著女兒的嬌憨之態,鼻子突然一酸,流淚了。冰玉立時慌了,一邊為她擦淚,一邊檢討自己是不是什麼地方做錯了。
此情此景,相較于那個葉香玉,簡直是天壤之別!二太太心疼的把女兒摟在懷里,說了許多貼心窩子的話。
「我只有你哥和你這麼一雙兒女,你哥不學無術,你嫂子又是個那樣的,我幸好有你這麼懂事兒的女兒,不然這日子真過得沒盼頭了。」
「母親,您怎麼了?是不是生什麼事兒了?」冰玉疑惑的問她。
二太太搖搖頭,笑著否決。二太太撫慰了女兒一會兒,便吩咐書雲跟著她去拿幾匹好布。
出了門,二太太突然問書雲︰「老二媳婦身邊有個叫冰月的,四丫頭可曾主動告知她二嫂,叫那丫頭不必改名?」
書雲愣了一下,然後茫然的搖頭︰「奴婢每日跟姑娘形影不離,端茶倒水等小事兒皆記得清楚,卻並不記得有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