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浣衣奴
蔚央被景炎帝抱出來的時候,如她所願,她的樣子嚇到不少人,她要是醒著一定很有成就感。請使用訪問本站。
景炎帝扯出塞在她懷中的錦帕蓋在她臉上,抱著她火速趕往太醫署。
荊和在宴會上多喝了幾杯美酒,又多看了幾眼美女,半夜內急要出恭。剛站在馬桶前,身後猛地飄過一陣冷風,他額頭滲出一滴汗。
怎麼說他也是風度翩翩風流少年郎,這景宮傾慕他的人可不止一兩個,但是半夜大膽來找他的還真沒有。他緊張地神經稍稍松動了一下,他還頗賞識這位造訪者,他有點羞澀,有點不好意思。
提好褲子,轉過頭便看見一臉陰森的景炎帝,他怪叫了一聲,趔趄了兩步。穩住身形時瞧見皇帝懷中抱著一個東西,好像是人,衣服款式有點眼熟。
「是鬼芨,阿央她……」听到這六個字,他額頭的血管接二連三的跳了起來,他命令道,「快點!把她平放在榻上!」
景炎帝依他所做,拿下錦帕,帕子線面是一張面目全非的面容。荊和驚駭不已,蔚央此時就像是一具被大火燒焦的尸體,還帶著股子刺鼻的霉腥味。
他趕忙把隔壁屋的藥奴叫起來︰「快,去燒一大鍋多伽羅香,越多越好!」轉而又對面色凝重的景炎帝道,「皇上,稍後還要您為娘娘寬衣。」
藥燒了兩大鍋多伽羅香的藥水,景炎帝顧不得什麼,替蔚央月兌了衣物把她抱進裝滿藥水的木桶里。好幾次蔚央都軟趴趴的滑進木桶里,他又急忙的把她撈出來。
泡了一次多伽羅香的藥水,蔚央身上的霉斑有漸漸褪去的跡象,荊和又調了好幾種藥材在鍋里熬,就這樣蔚央在藥水里來回泡了不下五次,手腳被泡的白白的,好像一戳就會爛一樣。所幸的是,蔚央身上的黑色霉斑都已消退干淨了,只是身上有很多紅色的血坑,看著怪滲人的。
那些紅紅的血坑定是疼痛之極吧,不知道她醒後會不會哭得厲害?
荊和配了一種他多年研制的膏藥,甩手讓景炎帝為蔚央擦,他猶疑了一下覺得自己沒選擇,這種事情總不能讓荊和動手吧。將膏藥細致的擦在她傷口處,這活兒也著實費心費力。
涂好藥,裹了一身紗布,再給她換上一身干淨的衣服,手法看著挺熟練,可謂是一氣呵成。
五天後,蔚央醒了。
睜眼,視線一片朦朧的白,她以為自己是到了天堂,可感覺又不太像,全身硬邦邦的,還很癢,蹭了兩下。
嘶,好痛!
她啞著嗓子問自己這是怎麼了?她開口說話,好像是驚動不少人,急促奔走的,抽冷氣的,就是沒有一個人回答她。她又重復了一遍,這才有個淡淡的女音回答她的問題。
她現在全身裹著紗布,傷口正在結痂,不能隨意動彈,不然留下很深的疤痕會很難看。
耳邊靜了下來,有個女音輕聲細語的告訴她用膳的時間到了,她嗯了一聲後有雙手將她扶起,牽一發動全身,全身痛得厲害,可是她忍著不好意思叫出聲來。身子再躺回去,大概是多加了幾個枕頭。瓷器清脆的觸踫聲,嘴唇觸到一勺溫熱的粥飯,她乖乖的張口把粥咽進去。
粥實在是清淡至極,嘴巴里也苦苦的,雖然她餓得不行,但是吃了幾口還是給吐出來了。
蔚央想著事情的來龍去脈,越使來杞之際,她被人算計,陳錦曦把她困于暗室,接著鬼芨發作她不省人事。現在裹得像個木乃伊就說明她沒死,不知道是誰救了她?
用完粥便是換藥,有雙軟軟的手把她扶坐起來,然後有腳步聲輕巧的離開。她正疑惑,便有雙手再揭她蒙在面上的紗布。
雙頰刺痛,幾度欲讓她落淚,不知道這張臉是不是毀了。
紗布一層一層揭開,她看見了面容平靜遠山的趙苻岩。錯愕與驚異即刻充斥了她整個大腦,而他很淡然平靜的揭開紗布,好像這件事在他看來是那麼的習以為常。
「嘶——」臉好痛,她吸了口氣,牙齒涼颼颼的。
他的手頓了頓,又很自然的伸到她的脖頸處,拉開她的衣襟。
蔚央愣了愣,抬眼看著他,問︰「你干什麼?」
他不以為然道︰「月兌衣服,換藥。」
「哦。」她現在全身無力,都沒精力去想什麼,但是,她看著他,眼珠機械的眨了眨,然後雙臉變得通紅,直接紅到脖子根︰「你你你……」
他問︰「我,什麼?」
「我我我……」她開始想要擺月兌他的手。
他很有耐心的繼續問︰「你,怎麼?」
蔚央癟著嘴哭哼道︰「你就不能找個宮女來為我換藥嗎,你這樣叫我以後怎麼嫁人?」
他子夜的眼眸一閃,問︰「你還想嫁給誰?」
她嚶嚶道︰「胡歌,霍建華,鐘漢良……」
他皺眉疑惑︰「一女多夫?」
她哭聲拔高了一個調,狠狠地的抽了抽︰「他們都是我的真愛,怎麼,不行啊!」
他眼角一抽,沉聲道︰「不行。」
她抹不到眼淚,又著急又難過︰「你管不著我,反正我是會飛的鳥,你抓不住我的。」她指的是,總有一天會回到那個屬于她的世界。
他挑眉︰「那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翅膀剪了,讓你飛不了?」
她停止哭泣,愣愣的看著他,然後又痴痴地笑了,他有點莫名,卻听她道︰「我會飛走只是時間的問題,這種事由不得你!」
「怎麼就由不得我了,我是君王。」他伸手替她抹去臉上的淚,「別哭了,眼淚染在傷口上會很痛,因為它是咸的。」
蔚央怔忪片刻道︰「你知道的,我不是蔚央,而是蔚然。」
他捧著他的臉︰「所以?」
她賣乖的對他眨了眨眼︰「放我走吧,皇後交給適合的人去做,我已經累了。」
他淡笑道︰「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她哀嘆︰「你何苦執著于我,我不值得啊。」
氣氛忽的處于沉寂的狀況,全身的傷口都在折磨著她,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種苦,真心算上人生的一大心路歷程。這時趙苻岩眉心一聚,問︰「你胸前到底有幾顆痣?」她下意識的回答,「三顆。」
「哦……」這個嘆詞被他拉的好長,「三顆啊,我只看見兩顆,我再看看確認一下……」
他作勢拉開她的衣襟,蔚央這才反應過來,瞬間憋了個大紅著臉,雙眼瞪著他都能噴出火來。她惱羞成怒,對他破口大罵︰「呸!你閉嘴!臭流氓!去死!」
半個月後,蔚央病愈。
荊和說她體內的毒只是暫時的遏制住了,本還沒法徹底根治,說是給他一些時間讓他好好研究研究。蔚央嘲諷道,你研究好多年了吧,為啥還是沒有顯著成果?還是說,你其實是個庸醫?荊和被蔚央擠兌很不開心,對她一頓斥責,說她忘恩負義沒良心,說他當時怎麼替她著急,怎麼怎麼因為她睡不好覺,蔚央就淡定的站在那里看笑話。
因禍得福這個詞語用在蔚央身上不太合適,因為她這個陽純皇後被徹底被廢了。方修儀畢竟是御史大夫的女兒,御史大夫又不是什麼地方小官,而是中央要員,所以找不到凶手就只能找她來頂替嘍。又是一個揣著明白裝糊涂的家伙,不過這樣也好,省的一天累死累活的,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並不算壞。
本以為要歡天喜地的直奔漱玉軒睡大頭覺,誰知皇令下達隔日讓她去浣衣局報道。浣衣奴居十品,比無品階的宮女是好點,但是成天讓你洗那些人的內衣內褲,還不找個繩子勒死,當初的蘇婉儀估計是受不了才自尋短見的。
但是她蔚央就是一個雜草,適應各種環境對她來說是她的強項。
她覺得每天洗衣服著實沒什麼沒樂趣,總想找點樂子,于是她偶爾給里面撒點辣椒面兒,又惡作劇的在人家褲襠里縫一個鋼釘,沒幾天浣衣局的管事就被罷職了。
蔚央躲在角落陰笑,誰讓你平時盡欺負弱小,她這是替天行道!
新上任的管事嬤嬤說要徹查這件事,蔚央感到危機了,半夜揣著腫成蘿卜的手著急的睡不著覺。她暗自發誓,她要金盆洗手,徹底不干了。此後她洗心革面不在犯案,還真的就風平浪靜了,好似鋼釘扎到某個妃子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蔚央此後在浣衣局任勞任怨的工作著,每天累得要死,埋怨也不少,但是她找到好幾個聊的來的同齡姐妹。每天夜里就像大學住宿舍一樣,嘰里呱啦的開臥談會,蔚央嗓門最亮,好幾次被管事的嬤嬤抓個正著,拎著去開她的批斗大會。
有一天清晨,大家都還沒起來,天蒙蒙亮,她起早去後園的古井打洗臉水。
不經意間瞥見不遠處有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在腦子里拼湊了一下,她釋然的放下木桶,對他淡淡的笑了笑道︰「會稽比這里暖和許多吧。」
會稽在南方自是比北方暖和些,她以為向嵐早就回越國了,在景宮再次遇見當真讓她疑竇叢生。
向嵐離她有十米遠,帶著斗篷又看不見臉,只能看見弧度優美的下巴。
見他沒接話,她又說︰「不久前見識過你的鬼芨了,真的非常厲害,你看我臉上還有疤痕呢,是不是很難看?哎,還想嫁個好人呢,如今怕是沒指望了。」
她說︰「我以前是不是特喜歡你?有沒有說過什麼‘為你生為你死’的話?要說過的話,你就別告訴我,年少輕狂啊。」
她說︰「對了,上次見面你就要親我,我懷疑我倆是不是發生過什麼,就是沒成親就蓋一床棉被,我們有沒有?」
她說︰「你和趙苻岩有過節是不容置疑的,原因會不會是愛上同一個女人,然後反目成仇?」
她喋喋不休說來說去,他一個都沒回答,只是忽然閃到她跟前對她說︰「要不要,跟孤走?」
蔚央望著他愣了愣,噗嗤一聲笑出來︰「原來你長這樣,我還以為是一個粗魯大叔呢,原來是個玉面修羅的美男子啊,南方的水土真養人。」
他重復道︰「回答孤!」
她眨了眨眼,莫名笑道︰「我有選擇嗎,我不是奴隸嗎?」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道︰「跟孤走。」
蔚央甩開他冷聲道︰「給我鬼芨的解藥,我再跟你走。」
他冷然道︰「你是奴隸。」
她也不是好捏的柿子︰「剛才你不是還問過我的意見嗎,所以我是有選擇的,給我解藥,我就和你走。」
向嵐甩開她的手臂,撂下一句話︰「隨便你。」
向嵐消失後,蔚央樂得半天合不攏嘴,果然啊,只有柔弱無助的女人才能喚起男人的憐惜之情,不白白腫了一雙手,和毀了一張好臉。男人都是犯賤的動物,在身邊的時候不好好珍惜,失去了求爹爹告女乃女乃讓人家回心轉意,憑什麼啊!
這前後態度千差萬別,她簡直爽透了!
她其實很想出去的,只是不能和向嵐一起,解藥都這麼吝嗇給,還是沒有徹底悔悟。
唉,現在的她可是沒錢財沒後台,又狠不下心潛規則,對于出宮一切都還是個空想的階段。但她堅信,總有一天,她能離開這里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上天倒是挺眷顧她的,出去的機會很快就來了。小說電視里必有的一段,那就是皇帝出巡。
不過這也讓蔚央在浣衣局待了三個月之久的事情了,突然覺得時間飛逝的好快,先前進來的時候還是天寒地凍,大雪飄飄,現在已然冰雪消融,春暖花開了。
蔚央合計著,到底怎麼才能跟皇帝出去呢?她千方百計的聯系到荊和,听了她的想法後,他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一臉凝重的看著她道︰「你確定?」
蔚央痛心疾首道︰「那你覺得我除了身體,還有什麼值錢?」
荊和抽了抽嘴角道︰「在這麼艱苦的環境下,也不能消去你那耍貧嘴的毛病。」
蔚央抓著他的手臂撒嬌︰「少辛哥哥,舉手之勞而已,你就幫幫人家嘛!」
荊和捏著晴明穴說頭疼,蔚央甩開他的胳膊蹲在地上孤零零的畫圈圈,荊和終于妥協︰「這次出宮的侍女名額有兩個,我幫你提一提,其他的要看你的本事了。我說,你這個臉,怎麼還這樣?給你的藥,你到底有沒有好好擦啊?」
說到這他看見蔚央懸淚欲泣,雙眼氤氳,荊和趕忙打住換了別的話題︰「對了,皇上今晚要游暢心園,你要不要來個偶遇?」
蔚央呲著白森森的牙齒說︰「我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_(:3_∠)_求粗水,表霸王我。求一起討論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