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謝華沒有進屋，而是徑直走進了豬舍，她知道家里沒有錢，父親雖是一個有名的竹具匠，但這兩年來請他的人越來越少了，現在家里唯一能值點錢的就是豬欄里的兩頭豬了。豬見有人進來，翹頭企盼著食物，謝華伸手撫模著豬背上的毛，心里似打翻了五味瓶不是個味兒。她非常清楚，這是母親這一年多來辛苦的成果，為了這個家，母親里里外外地忙碌，而她這個女兒每天只顧自已的事，很少過問家務，可今天她卻要打這兩頭豬的主意，而且是為了村里，母親會同意嗎？謝華感到難以啟齒。吃晚飯的時候謝華還是無可奈何地開了口︰「媽，爸，我想跟你們商量一件事。」
勞累了一天的母親有些疲倦地看了一眼一本正經的女兒︰「啥事不能吃了飯再說嗎？」
「媽，我現在就得說，等不及。」
「啥事這麼急呀？」
「媽，我說出來您可別生氣啊。」
「你這丫頭今兒怎麼了？古里古怪的。」
「媽我想賣掉咱家的兩頭豬。」
母親似乎沒有听清︰「你說啥？」
「我需要錢，想賣豬。」
母親繃起了臉，父親說︰「小華，你要錢干啥？」
「不是我要錢，是辦廠要錢。」
母親氣乎乎地瞪著女兒︰「辦廠就讓你一人拿錢？」
「不，所有的村干都得拿。」
父親瞅著女兒︰「你們都拿多少錢啊？」
「我和村長每人拿三千。」
「三千？」母親瞪大了眼楮。
父親說︰「小華，你媽養的兩頭豬只能值千把塊錢，你哪兒去拿三千哪？」
「拿不出也得拿！如果我這個當書記的都拿不出，怎麼叫別人拿？」
母親更加氣了︰「你個死丫頭，家里沒錢，你拿命啊！」
謝華放下碗筷︰「媽，我求求您給我一點支持好不好？」？
「不中！我看這書記你還是別干了！」
謝華噘了噘嘴︰「不行就算了，干嘛要說這話。」接著她又無助地嘆了口氣︰「唉，看來我已經走途無路了，只得去賣血了，媽，爸，你們慢慢吃，我走了。」
父親急了，他瞪了老伴一眼︰「哎呀，你就答應吧！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是兩頭豬嘛！這黑燈瞎火的你讓她上哪兒去啊？」
做母親的心軟，擰不過倔強的女兒，她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好……你慣著她，做好人，我算沒折，牽去賣吧！」
謝華撲過來抱住母親︰「媽，您真好，還是您疼女兒。」
母親又好氣又好笑︰「你呀，都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還書記哩！」
謝華在母親那縱滿皺紋交錯的臉上親了一口︰「媽，在您和爸面前我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
母親笑了，用那嶙峋的手撫模著女兒的臉︰「小華，你瘦了，答應媽，千萬別去賣血，糟踏自已的身體……」
母親的淚下來了，謝華的鼻子也一酸滾下了淚珠︰「媽，我是騙您的……」
父親這時從房間里捧出一個布包，在謝華的面前打開，從里面拿出一疊錢︰「小華，這是我和你媽這些年積攢下來的一千塊錢沒舍得用，拿去吧，既然干了這個書記，就一定要干好，爸爸支持你！你干好了，爸爸的臉上也有光……」
淚水在謝華的眼眶中轉動著︰「爸，您的女兒一定會干好的，絕不辜負父母的期望，和全村人的期待！」
正這時有人叩門，謝母去開了門，是佟非，謝華忙拭去了淚水，將佟非讓進自已的房間︰「佟非，你來的正好，我正急哩。」
小伙子有些調皮︰「為啥？是不是想我啦？」
「美得你，我急需三千塊錢，現在已經湊了兩千，還差一千，你說急不急人？」
「你要那麼多錢做啥？」
「咳，你就別問了，總之，我有急事。」
佟非忽然有些明白了︰「噢，我曉得了，是為了辦廠的事對不對？」
謝華點點頭︰「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佟非撓了撓頭皮︰「這樣吧，這一千塊錢就保在老公身上！」
「什麼老公，小鬼頭還差不多。」
佟非翻了翻眼珠︰「又說我小鬼。」
謝華實在忍不住笑得直不起腰，佟非摟住她，胳肢著她︰「我叫你說……說……」
謝華投降了︰「好……不說，以後保證不說了……」
佟非這才停住手︰「這還差不多。」
謝華止住笑聲︰「好了，不開玩笑了，佟非，這一千塊錢的事你說話算話？」
「當然，你說啥時要？」
「明天。」
「沒問題。」謝華將臉頰湊近佟非︰「你及時救駕有功，賞你一個吻。」
佟非咽了一口唾沫，剛要送過嘴唇，謝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別急，你還得答應我一件事才行。」
「你說。」
「明天一早幫我去賣豬。」
「賣豬？」
謝華點點頭。
「遵令！」
謝華「撲赤」一下又樂了，佟非眨了眨眼︰「不過╴╴」
「有啥問題嗎？」
「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本來你幫我做這點事是無條件的，但看在你今天的表現上，我讓你說說，如果條件不離普的話，我可能會答應。」
「你得答應我今晚住在這兒。」
謝華點著頭︰「嗯，這個條件並不苛刻，我可以答應，我馬上到我小叔房里去睡，讓你睡這兒。」
「這可不中。」
「還有附加條件？」
「當然，我得和你在一起，也就是說咱倆得……」
「別不說哇，說下去，我不明白。」佟非嘿嘿地笑了起來，謝華也跟著笑了︰「佟非，我發現你近來越來越調皮放肆了。」
「是嗎？華姐，我真想……」
謝華推了他一把︰「想得美，快夾著你的尾巴走人吧！」
「不成，你還欠我一個賞哩。」
「噢，對了，我不賴帳，你過來。」
佟非將嘴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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