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有才挑著一擔柴禾,走在回宗門的崎嶇山間小道上。
他是千符門中火工雜役,不參與修煉制符,只負責在後山劈材燒水等雜務。
千符門中,處于後天鍛筋骨的弟子不下百人,還有那種地栽瓜,打鐵鑄刀推磨擔水打柴等凡俗雜役,加起來也是個龐大隊伍,就如世俗界中一個幫派,也是要吃喝拉撒一堆俗事,沒有這些人還真不行!
張有才就是其中一人,帶著個瞎眼老母,還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弟弟。一家三口就靠他一人為千符門做火工雜役為生,整r 低三下四飽受欺凌,活得極為狼狽!
「咦,這里怎麼有個死人?」
張有才放下肩膀上的柴禾擔子,慢慢走近橫躺在小道上的人,看看是不是自己認識的宗門內下人。
走近一看,卻是個極為年輕的小伙子,渾身chiluo不著半縷衣衫,手背上一個觸目驚心的巨大傷口,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
然而奇怪的是,這青年竟然呼吸均勻綿長,氣息綿綿不斷,就像是在沉睡一般!
「喂,這位小哥,你快醒醒啊,天都快黑了,回家睡吧啊!」
喊了半天,見青年沒有動靜,張有才大著膽子推了青年一把,還是毫無動靜!
「大概是喝醉了吧!」
將隨身葫蘆拿在手中,張有才揭開葫蘆蓋,懷著忐忑的心情將半葫蘆水倒在青年臉上,想將他激醒過來!
做這個危險動作,張有才已經做好了被此人破口大罵,或是暴打一頓的準備了!眼前青年,一看那綿長的呼吸,就知道是修煉有成的修士,他們這種凡人,在這些修士眼中就如螻蟻般存在,若是將這些人惹惱了,一個不好就是殺生之禍!
但是張有才不忍心此人躺在此地,聖獸山脈,有許多凶猛的野獸捕食人類,此人睡在這里十有ba九會被凶獸吞食,連渣都不剩!
半葫蘆誰全部澆完,青年修士還是沒有轉醒,張有才不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躊躇許久後,他月兌下了自己外套長袍,只留貼身馬褂,費了好大勁才將長袍套在這渾身鐵一樣堅硬的青年身上,撇下柴禾背著青年向千符門後山一步步艱難挪移。
一只美麗的七彩蝴蝶,在張有才身旁飛舞環繞
千符門後山,是所有無法修練的凡俗雜役居所,坐落在一個巨大的山坳中,偶爾看見一個腳踏法器的修士弟子破空而來,一揮手間,燒好的飯菜不翼而飛,那弟子隨後騰空而起,轉眼不見
天已經漆黑如墨了,張有才終于吭哧吭哧地將暈睡的青年背了回來,遠遠地看見了自家破敗的四間小茅屋中,亮起昏暗如豆的燈光。
身上這青年實在是太重了,張有才雖然無法修煉,但體格極為高大,長期的體力活將他鍛煉得非常結實,尋常三二百斤柴禾不在話下,可背上的這家伙,卻是死沉死沉,讓張有才背得汗流浹背
推開虛掩的竹笆門,一個清瘦的身影自打盹中醒來︰
「大哥你回來了,可把母親和我嚇壞了!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
那清瘦的身影撲到了張有才身邊,卻看見了他背上的青年,不由得止住了撲到哥哥懷里的動作,驚慌地後退了幾步!
如此清瘦的身形,然而嗓門卻是沙啞憋悶,聲如老牛!
「是有才回來了?怎麼這麼晚,讓為娘擔心!」
茅屋後牆一道靠邊上的竹笆門慢慢打開,一個老婦人模索著牆壁顫巍巍地踱了出來。
張有才將青年放在了自己的草席床上,急忙去扶老婦人︰
「娘你還沒睡啊,今天在路上踫上了這昏睡的小哥,耽擱了回家的時辰,讓老娘您擔心了!」
「小哥,是個什麼樣的人?兒啊,你就是太老實忠厚了,可千萬不要惹出什麼禍端啊,你妹妹啊你弟弟還這麼小,萬一你要是出個意外的話,這個家就完了!」
張有才將老娘扶到椅子上坐著,隨即點頭︰
「娘,有才知道咱家的狀況,但是相逢即是緣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哥躺在山路上,被凶獸害了他的x ng命啊!這是有才唯一可以給小哥的造化,他好像受了重傷,能不能醒過來,我們也只能盡其所能然後听天由命了!」
房檐上的七彩蝴蝶,將張有才這幾句樸實的話听得清清楚楚!就是這幾句發自內心的話,改變了張有才這個憨實漢子的一生,讓他得到了一場做夢也難以想象的天大造化,最後成為了一代天師!
張母听了兒子的話,也點了點頭︰
「是啊,見死不救,不是我們窮苦人家的德行,既然你和他有相遇之緣,看來也是上天注定,我們就盡力讓他恢復過來吧!」
此時,張有才的弟弟沙啞的嗓門忽然驚叫出聲︰
「哎呀,他手上受了傷!骨頭都看見了,怎麼辦啊哥哥?」
張有才走近張母屋中,不一刻拿著個藥簍子走了出來︰
「干什麼慌慌張張的,老大不小的一個小伙子了,還沒羞沒臊的,不知道矜持一些啊!」
話雖說的嚴厲,但臉上的笑意和看向弟弟那柔和的目光,都顯示了張有才對自己這弟弟的溺愛!
那清瘦的身影也是雀躍著跑到哥哥身邊,拉著張有才一只手臂,看他從藥簍子中找出一根根曬干的枯藤樹根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結束了一天雜役生活的張有才又回到了家中,老母已經模索著做好了飯,一家三口圍在木桌上邊開始吃飯。
「有才啊,你說懶真人到底會不會醒過來啊,我怎麼感覺這屋中一天比一天壓抑,好像是背了很重很重的東西在身,真是奇怪呢!」
「是啊是啊,自從這懶家伙來我們家後,空氣都好像是凝固了似的,我總有呼吸極為不順暢的感覺,但是出去遠了,就沒有這種奇怪的窒息感了!哥哥你說這是不是懶真人的原因啊?」
張有才默默地听著老母和弟弟的話,碗中飯都吃光了還不停地做著往嘴里扒的動作,卻是一言不發!
懶真人是弟弟給床上昏迷的青年取的名字,意思是這家伙很懶,睡了一個月還沒睡夠,但卻像是那些修真之人一樣,竟然可以不吃不喝又餓不死!
張有才還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自從將昏睡青年背回到家中後,他的氣息似乎越來越強大了!
他不像弟弟和老娘一樣、什麼都不懂。常年給千符門打雜,耳濡目染之下也知曉了許多修真的常識。知道這令人窒息的氣息,是這青年修為外放的表現!
如今此人昏睡一月,可修為氣息竟然強大了好多倍!僅僅是外泄的一絲,就已經讓自己和老母弟弟難以承受了!不知道這神秘的青年,是如何做到睡夢中也能增長修為的?而且他手背上極為嚴重的傷口,如今已經彌合如初,連個疤也沒有留下!
回到房中,張有才將懶真人自床上扶起,背到了背上,隨即對自己弟弟道︰
「把我床上的被褥統統拿上跟我走」
張母一听此言,奇怪地問︰
「有才我兒,你這是要干嘛?可不能因為娘與你弟弟幾句牢s o就做出昧良心的事啊!」
「娘你放心吧,我是把小哥挪到咱家儲存干糧的山洞里去,那里僻靜安全,可以避免別人發現懶真人的存在,又能讓您和弟弟不再受窒息的折磨,正好一舉兩得呢!」
張母一听這話,才放下心來!
張有才消瘦的弟弟將他幾床被子擼做一捆,跟在哥哥身後屁顛屁顛地一路小跑。
一只七彩蝴蝶飛到了他的頭上,讓消瘦的少年臉上現出了欣喜的表情!
一個月來,他發現這只七彩蝴蝶常在自己門口飛舞,有一天忍不住傻傻地對著天空的蝴蝶大喊一聲︰
「蝴蝶蝴蝶,我們做朋友好嗎?」
喊了過後,少年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可笑,不覺呵呵傻笑起來!
然而,那美麗的七彩蝴蝶,似乎听懂了他的話,振翅飛舞之間,竟然飄飄悠悠地落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就這樣,張有才的弟弟多了一個朋友!
山洞中,放著許多耐儲存的干貨,洞內溫度適宜,冬暖夏涼,在寒冬和酷暑季節,張有才一家都會搬到這隱秘的小山洞中居住,以熬過最為艱苦的冬夏季節!
張有才等弟弟將被褥鋪在現成的木床上後,將懶真人放到床上躺下,蓋好被子,吩咐道︰
「小弟,記得時常來看看懶真人,一有異常你就趕緊通知大哥,別忘記了啊!」
轉眼間,又是一年過去了!
張有才一家人,在半年前就因為那儲存山貨的洞中傳出了陣陣強大的壓力,人在其中,跟本難以呼吸,于是都只在遠處遙遙觀望,無法再進入洞中了!
這一r ,張有才弟弟像往常一樣來到山洞老遠的地方,看看那懶真人氣息是不是又增強了一些!
他都害怕如此增長下去,自己一家三口就得搬家了!這離茅屋一里多遠的山洞中傳出的氣息,漸漸延伸到了幾乎一里遠,只差一點點就蔓延到了茅屋所在之處了!
然而這一次,少年發現隨著越來越靠近山洞,往常那種逐漸增強的壓力今r 竟然消失不見了!他驚奇地加快了腳步,集中意識感受四周
直到走到了山洞門口,也沒有感受到一絲窒息的氣息,讓少年心頭極為好奇,于是鑽進了久違的山洞中。
抬眼看時,只見山洞中一道幽冷的目光,向自己直直地sh 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