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靜堂的總部基地在澳門,用來囚禁內部叛徒或者臥底的地牢也在澳門,難道管毅要把阿倫送去澳門,我大喊道︰「為什麼啊!堂有堂規,這不符合規則!靜夫人禁止殺手尋私仇。難道你要違背靜夫人!」
管毅冷笑著說︰「也許你還不知道,靜夫人正在尋找新的接班人,我擔任執行堂主,暫時代管靜堂。所以,現在我說的話就是規則。」
靜夫人只是一個代號,所有靜堂的最高管理者都一律稱之為靜夫人。但實際上我們這些底層或中層的殺手是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高層的消息一般由中間人傳達。他開始尋找接班人了,那說明他現在年事已高。
老堂主退位後,由教官擔任執行堂主,他會輔佐新堂主一段時間。
每個殺手都有一個代號,目前我是殺手l,但是如果我死了,或者被人代替了,殺手l就成為了另外一個人的代號。
我愣了一下,口氣轉為哀求,「可他既不是警察,也不是買家的目標,你抓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造成人口失蹤只會招來麻煩。工作室發生槍戰的事,已經引起警方的注意了。」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管毅微微一笑,夜色下,那張英俊的臉孔還是那樣好看,我總以為看清了他的蛇蠍心腸之後,對他只有恨只有厭惡,可是那一瞬間還是禁不住的心動,他毒辣冷血的樣子竟那般迷人。
管毅說︰「你以為這個人接近你真的是為了什麼友誼嗎?你和我都有那麼多仇家,多少人家破人亡滿門血債,你怎麼知道他不是來報仇的呢!」
阿倫立刻掙扎著說︰「別相信他!他又在給你洗腦!」
突然,管毅手中布滿鋼釘的棍子朝他狠狠的掄了一下,頓時血濺了我一身,我驚叫了一聲,那血腥味令我全身顫抖了起來。
所有的痛苦都哽在了喉嚨里,我抑制不住的哭著大喊,「不要再折磨他了!你這個混蛋!」
李瑞牢牢的拽住了我,「嫂子,你受傷了,我馬上開車送你回家。」
管毅並未住手,一次,兩次,甚至幾十次,直到阿倫奄奄一息,昏迷了過去。
我多麼渴望這時手里有一把槍,能結束這令人憤怒的一幕!
當你的一切都任由別人碾壓,只能被迫承受別人的,你是會拼了命的反抗,還是好好呆在屬于你自己的位置上,因為除了那少數的佼佼者,大多數人活著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命運。
我咬緊牙關,發誓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贏他,一定要比他更強!
管毅扔掉了棍子,接過手下遞過來的白手帕,擦拭了手中的鮮血。
然後他看了我一眼,那感覺大概是不喜歡李瑞踫我,李瑞看到那種眼神,觸電般連忙松開了手。
我立刻撲了過去,原本一個陽光干淨的大男孩,一轉眼全身都是血污,面目全非。我想把他拉起來,可我的兩只胳膊已經無法控制,好似棉花般無力,還抖個不停,不知道是因為剛才挨得那一下,還是被嚇得發軟。
王醫生剛給我注射了大劑量的嗎啡,這讓我的疼痛感降低了不少,而且總是處于受傷狀態的人,其實已經習慣了這些事。但是剛才那麼一下,還是一陣可怕的徹骨的疼痛。
我試著感受阿倫所遭受的痛苦,將這種刺骨的疼痛,疊加兩倍、三倍直至幾十倍,會是什麼感覺,我忽然希望他在昏迷中不要醒過來,我不想听到他痛苦的申吟。
我開始覺得他被帶到澳門,關在靜堂地牢里,也好過落在管毅手里受盡折磨。不管他能不能听見,我在他耳邊悄悄的說︰「我一定會去澳門救你出來的,我發誓,我發誓……」
街邊,陸續停了四五輛車,那都是管毅的手下,他們帶走了阿倫,也迅速的清洗了現場。
管毅把我推進了他的車里,我用顫抖的聲音說︰「你要對他怎麼樣,你也要給他下那種可怕的毒嗎?」我想起來那些可怕的烏鴉,盡管我說服自己那些都是幻覺,可是當它們撕咬我身體的時候,比真實更真實。
管毅看了我一眼,「無人能解的毒藥,天底下就這一份,是我付出了昂貴的代價才得到的,我把它只給了你一個人。」
那口氣,似乎他送我入地獄,是一種多大的恩惠,我應該跪下來對他感激涕零。
怒火一下子沖上來了,即使我苦苦哀求,可那又怎麼樣呢,似乎不能改變他殘忍的本!我的卑微,絲毫不能讓阿倫少受一丁點的罪!那我又何必對他忍氣吞聲!
握緊拳頭朝他瘋狂的打去,不顧一切的,我像瘋了一樣的問他,「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毀了我!我到底和你有什麼仇恨,你要這樣對我!」
起初他冷冷的說,「我沒有毀了你,這是唯一能救你的方法。」後來看我瘋狂的狀態一點都不肯減弱,他把我推倒在車後座上,用結實的身體壓制住我的瘋狂,他抑制住自己的怒火,聲音雖低沉,卻一字一刀的說︰「我現在什麼都不能告訴你,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所有的真相。」
我滿臉都是淚水,「真相就是你蛇蠍心腸!真相就是你無恥的欺騙我!傷害我!這就是全部的真相……」當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里全是破碎的感覺。我何嘗不恨,恨這個男人如此卑鄙無恥,用下三濫的手段捆綁我的感情。
恨他在我的腦中植入了深深的愛意,讓我無法不愛他,呵呵,多麼可笑。
「我是在救你!」他用力握住了我的肩膀,「若瑄,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拉你入深淵。這世上只有我,只有我在拼命的挽救你!因為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我們的命運是捆綁在一起的。」
听到他一番冠冕堂皇的話,我的唇角浮上了冷冷的微笑,他還以為我仍然是那個滿心仰慕他,任由擺布的小女孩嗎。
看到我的冷笑,他的手緩緩離開我的肩膀,那雙急切而已渴望的眼神,慢慢的,慢慢的,恢復了冷血,也恢復了他的高傲。
他起身,丟下我獨自躺在那里痛哭。
有人說,當一個男人傾訴心聲時,遭到的卻是不信任,從此以後他就會收起來再也不說。
可是我不敢再對他抱有希望了,我已經被他的毒刺刺得滿身都是傷,心里也全都是窟窿,空蕩蕩的,隱隱作痛。我在心里問著,管毅,你到底有什麼不可言說的秘密,為什麼不能告訴我,為什麼,非要我如此刻骨的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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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管毅給我細心處理了傷口,他認真專注的樣子,真像一個溫柔仁愛的好醫生。如果這些傷不是他親手掄起鋼釘棍子打在我的肩膀上,我還真以為自己看見了天使。
上過藥後,傷口開始發癢,我感覺無數嶄新的細胞正在前僕後繼奔赴現場,潛意識告訴我,這項傷口很快就會愈合。
等我在家里的醫療室里掛著藥水睡了一覺醒來,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那部手機在我的包里,被遺落在了臥室里,可管毅現在正在臥室,我不想進去,只要不見他,我就覺得他做的那些事讓我惡心,我可以盡情的唾棄他。可是一旦看見他,我會痛苦的發現,他的魅力還是有很大的殺傷力,絲毫沒有降低過。
在浴缸里放滿了洗澡水,我把自己沉沒在水里,與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如果浴缸能像游泳池一樣大就好了,那我現在就能在里面游泳,就像小時候管毅教我游泳一樣,那時候我們無憂無慮,笑得很開心。從來沒想過,那樣天真愛笑的我,長大後會遭受這些苦難的事。
隨即,我突然反應了過來。
沒有小時候美好的回憶,沒有!他只是一個我才認識一年多的男人,一個將我頭顱剖開植入虛假的記憶,盜走別人與我之間的感情,下了可怕的毒控制我的男人。
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即使內心翻江倒海,想喊,聲音卻哽在喉嚨里喊不出來。
忽然傳來敲門聲,是管毅的聲音,「若瑄,我進來了。」
盡管洗澡前,仔仔細細的把門上了鎖,可是管毅還是輕而易舉就打開了,對他來說,一張小卡片,一根小鐵絲就能毫不費勁的辦到了。
門開後。
「你忘了拿干毛巾了。」他體貼的遞過大浴巾,「你的傷口能見水嗎?」
那溫柔得聲音,讓我又感覺他還是愛我的。我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再抱有幻想,可還是抵擋不住他帶給人的深情感覺。
呵呵,原來我是在一口缸里苦苦尋找出路!
我說︰「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傷口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清澈的水中,皮膚完好無損,我的肩膀上只留下一道道淡淡的傷痕。
他解釋道︰「這只是暫時的現象,因為病毒產生了抗體。那些化學物質不僅使人痛苦,它還侵蝕了神經系統。」
然後他走了過來,和往常**的時候一樣,輕輕撫模我的臉,順著脖頸一直向胸口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