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剛過的時候,對面寫字樓里的人就蜂擁而出,此時此刻,沒有什麼事情比下班更令人興奮的了。
我注視著對面的一切,連眼楮都不眨一下,不放過對每一個人的審視,婷婷的出現,讓我很興奮,我見她在門口的大理石梯子上四下的張望,「難道是知道我要來找她?」我有些緊張。
我見她往馬路對面走來,竟然莫名的害怕起來,看來她是發現我了。因為傷口的緣故我一直戴著帽子,「她是怎麼認出我來的?」我有些納悶,心口砰砰的亂跳,如同少女初見情郎一樣的忐忑不安。
正當我準備迎上去的時候,我見她往前面十米處的一輛黑s 轎車走去。還沒有走到,轎車里面出來一個四十出頭的矮胖子,戴了一副金絲眼鏡,滿臉笑容的為婷婷開車門……
黑轎車已經遠去,我卻 在街頭邊上。
我在大街上漫無邊際的走,母親打來電話,喊我快點回去吃飯。我本想在外面一個人好好的呆一會但,但一听母親的語氣很焦急,甚至有乞求的意思!于是我往回走去,我不想坐車,我就想一個人好好的走走。
街上的人來來往往川流不息,我卻如同一只沒有腦袋的獸在行走。
好久沒有這樣的暴走了,到達單元門口的時候我才感覺腿發軟,上樓很吃力。母親見我回來,什麼也沒有說,連忙端出了飯菜。
我見父親不在家里,詢問母親他去什麼地方了,母親支支吾吾的說他下樓買東西去了,正說著的時候父親提著一袋橘子回來了。
我強制自己吃了一碗飯,然後跑到臥室里面看電視去了。坐在床上我想著很多的事情,根本沒有管電視在演著什麼。母親端了一些水果進來,然後坐在床邊看我吃。
我見她似乎有話要對我講,但終歸是忍住了沒有說出來,我也不想問,我甚至連任何事情都不願意去想!
情這個東西啊,它就如同是在你饑渴難耐的時候,奉上的那一杯可口的毒酒,明明知道會要人x ng命,卻也是y 罷不能的飲下去。
這幾天里,父親又帶我到市里幾家大的醫院去檢查,掛專家門診的號。我被他牽引著四處的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別人問病情,我心里卻在想著婷婷……
幾家大醫院都走遍了,到頭來不過是枉費心機和錢財!張大夫說是類似癲狂癇,李大夫說是術後驚悸恐眩暈癥,到後來一位老先生甚至問及我家祖上是否有間接x ngj ng神病的案例,我一听就來氣,當場就給了那老兒一個白眼。
反正是頭照樣的疼,病根卻依舊的尋不出來。
早上的時候,我听到姐姐在給父親打電話,說北方有家軍區醫院在治療腦腔病癥上是全國出了名的,建議我們去那邊看看。父親一听立即附和起來,又說剛好他有位戰友在那邊的軍區謀職,而且官職不小,說他們以前的關系非常的好,這次過去那人一定會盡力幫忙,請專家好好的看看。
于是父親當天就給他那位兄弟打電話,對方說他沒有那家醫院的熟人,但如果我們過去,一定會盛情招待的。父親很是興奮,想到一來可以治療我的病,二來還可以見見故人,于是第二天就出發。
火車開了兩天兩夜,我在車上簡直是度r 如年!來到火車站,父親的朋友卻沒有來,來了一輛軍用轎車,走過來一位武j ng戰士,說他是某某師長的j ng衛,他們首長外出開會去了,讓他帶上禮物過來接待我們。
父親氣得有些說不出話來,還是我和這為j ng衛員先生閑聊了幾句,收下了他拿過來的一盒茶葉,並表示了謝意。
別人剛一走,父親就罵娘,說這小子怎麼的就沒有良心,當初在部隊是如何的照顧他,為他和別人打架而挨部隊的處分……父親牢s o滿月復的抱怨,我听了有些上火,我知道他老人家在我面前面子上有些過意不去,于是開導他說現在的世風就是如此,人走茶涼,人情冷暖,多大點事情還值得大驚小怪的!
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家醫院,結果還不是一場空歡喜,什麼病癥沒有找出來不說反而還花去了不少的錢財。
當天晚上住旅館的時候,我頭疼的病又開始發作,打碎了店家的兩個茶杯,賠了十元錢不說,第二天老板就不再讓我們住下去,說晚上這樣的鬧騰打擾其他的客人,影響他做生意。
父親的意思是既然過來一趟還想找其他的醫院診斷看看,我卻不同意,拖著他去買當天返程的票。
一到北方,我才想到韋莊說過的「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的話。有些反感北方的天氣,完全不是南方的濕潤氣候,空氣干燥得如同一點就要著火,風又大,沙子打在臉上生疼,飯菜又不合胃口。
我想這人啊富貴在天,生死由命,管他什麼病與不病的,眼下快活一天更是重要,一路上父親卻悶悶不樂了起來,很失望。
一下火車,我給婷婷打電話,她沒有接,又發了一條短信過去,還是如同石沉大海。我和婷婷已經有兩周沒有聯系了,甚至程思泯也有好幾天沒有了音信。我躺在陽台的椅子上,無聊的翻開了一本詞集,一首《望江南》映如眼眶,
「天上月,
遙望似一團銀。
夜久更闌風漸緊,
為奴吹散月邊雲,
照見負心人。」
沒有作者沒有年代的一首敦煌遺曲,我想到婷婷曾經拿它來取笑過我,現在想來很不是滋味。
「什麼海誓山盟、海枯石爛、天長地久……統統的全都是廢話!」我惡狠狠的想到,甚至有些恨意。
轉眼就快到四月,初ch n的太陽柔得如同嬰兒的唇,吻在我們的臉上沒有一點的力度。一些花殼昆蟲懶洋洋的飛,樹木開始著上ch n妝,甚至連陽台花盆里面的一株野草,也抽出女敕黃s 的葉片來,葉尖上每天都掛著晶瑩的露珠兒,我不忍拔除它,任它z y u的瘋長,讓它享受每天陽光的普照。
萬物都在復舒,我卻如同在慢慢的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