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門,正雨就被外面的景象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下雪了。
佛羅倫薩的冬天很少下雪,而眼前這樣的鵝毛大雪更是難得。
昏黃的燈光下,一片片的雪花都像是被打上了光暈,瓖著金邊,美得驚心動魄。它們就像是無數從天而降的純白精靈,輕飄飄的落下來,純潔,安寧,無條件的將塵世的一切骯髒和罪惡包容、掩蓋。
呼吸都像是被奪走了,正雨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就不想坐車了。
看出了他的心思,菲拉南特對著多瑞使個眼色,後者了然的點點頭,吩咐將車子沿著路緩緩啟動,看自家boss什麼時候用了再上。
「走吧。」菲拉南特先一步邁出去,踩在已經積了薄薄一層雪的地上。
看著毫不猶豫踏入雪場的男人,正雨猶豫下,追上去,小聲道,「你不用陪我的。」
菲拉南特看他一眼,「你一個人走在街上我不放心。」
正雨皺眉,「我打架很厲害的。」
菲拉南特搖頭,「有眼光的不止我一個,而且,這里不是韓國,人人都可能有槍。」
正雨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好吧好吧,沒有槍又不是他的錯!不過想到前半句,他又覺得自己的臉上有些**辣的。
完了之後又忍不住暗罵自己,平時勾搭美女刀槍不入的厚臉皮去哪兒了呀,你特麼的臉熱個什麼勁啊摔!
夜深了,又下了雪,本就不多的行人更是步履匆匆,街上很安靜,仿佛只有踩在腳下的薄雪出輕微的咯吱聲,靜下心來,簡直可以听到雪落的聲音,那種特別清脆特別空靈的叮鈴。
停下腳步,正雨用力仰起頭,讓冰冷的雪花輕輕飄落到臉上,然後听著它們融化,悉悉索索。
伸出手,努力抓住這些無數個六角形組成的小冰晶,可是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們慢慢消失。
冰涼的晶體與皮膚接觸,迅帶走屬于身體的溫度,然後回報以清明。
心頭堆積的來自各方的煩悶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罕有的寧靜和平和。
剛才在音樂廳听到的旋律慢慢回響在腦海,一遍又一遍,一遍比一遍更加響亮,更加清晰。
像是現了什麼,正雨喃喃道,「短暫的,卻又是永恆的。」
「短暫,永恆?經典?」
正雨的眼楮越來越亮,語也越來越快,呼吸也急促起來,像是捕捉到了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
「對了,就是這個!」突然,正雨大聲的叫起來,臉上流露出一種終于撥開迷霧的明朗,「我知道了,知道了!」
菲拉南特微微蹙眉,忍不住上前,「正雨啊?」
「回去,快點,回去!回畫室!」管不了那麼多了,正雨一個箭步竄過來,死死地揪著菲拉南特的外套,「快!」
菲拉南特看著眼前這雙亮的嚇人的眸子,搖搖頭,無奈的幫他拭掉額上未化的雪花,對著不遠處的車子招了招手。
車子已經跑到了安全可控範圍內的最大碼數,可是正雨仍舊是覺得慢的要死,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挨到畫室,正雨急匆匆的跳下去,一路橫沖直撞的跑到畫架前,粗魯的扯下只畫了兩個點的畫布,重新換上一塊新的,胡亂抹一把額頭上融化的雪水,開始飛快的調試顏料,力道大得驚人,調色盤都被他戳的砰砰作響。
喊了幾聲,完全的不到回應的菲拉南特無奈搖頭,捏捏眉心,對身後的多瑞道,「去把筆記本和明天需要的文件取來,明天的會議是幾點來著?」
多瑞翻了下備忘錄,「十點半。」
菲拉南特粗略估量下時間,「十點鐘之前過來接我,」剛轉過身去又叫住她,想了想,「也別太早了。」
多瑞了然的點頭,又語帶笑意問道,「需要我送早餐嗎?」
贊許的看她一眼,菲拉南特點點下巴,「九點鐘準時過來,對了,中式的。」
飛快的往備忘錄上添了幾行字,多瑞轉身上車,飛馳而去,一個小時之後再次回來,手中提著菲拉南特需要的東西,外加兩條厚毯子,還特別體貼的說道,「原諒我的自作主張,boss,臨走之前我無意中瞥了一眼,里面除了一塊長毛地毯之外,抱歉,我找不到任何可以保溫的東西。」
「做得很好。」
鑒于此時的正雨已經陷入了幾乎瘋狂的無人狀態,可憐的菲拉南特先生只得一個人坐到靠牆的沙上,對著那張對要工作的他而言明顯又低又窄的休閑小桌子,孤獨地敲擊著鍵盤。
胖乎乎的時針走了一圈又一圈,外面的天空也從漆黑慢慢淡去,逐漸泛出一點魚肚白,雪仍在下,干枯的樹枝上面也已經堆積起了瘦長的雪條,偶爾因為不堪重負驟然歪下來,出撲簌簌的響聲。
等到終于滿意的停下來的時候,正雨的雙手已經僵硬,他甚至沒辦法靈活地將手指從畫筆上面拿開,而不得不借助另外五根手指的力量。
然而還沒等他笨拙的付諸實踐,突然多出來的一雙手已經先一步抽走了他右手指間的畫筆,然後不輕不重的按摩起來。
「啊!」完全沒有想到會有第二個人存在的正雨條件反射的叫了一聲,下意識的扭頭一看,愣住了,「菲拉南特?你怎麼在這兒?」
一下下按摩著正雨的手,等到看著它們恢復血色菲拉南特才松開來,慢慢拉著他往上站,「我該為自己微弱的存在感感到悲哀麼?能站起來嗎?」
「嘶!」整整做了一個晚上,現在的兩條腿就像兩截硬邦邦的木頭,從腰一下,正雨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沒辦法了。」菲拉南特簡單的搖下頭,然後一把將他抄了起來。
「喂喂喂!」片刻的呆滯後,正雨開始用力掙扎,無窮無盡的羞恥感襲擊了他,「我自己能走!」老子才不要什麼公主抱!
鄙夷的看他一眼,菲拉南特冷哼一聲,「用這兩條木棍嗎?」
「適應一會兒就好了!」
「听著,」不由分說的將正雨丟到唯一能躺人的長毛地毯上,上面已經事先鋪了一層毛毯,然後又硬給他按上另一層,順手將室內溫度調高幾度,菲拉南特用隱隱帶著血絲的眼楮死死盯著他,語氣不容辯駁,「現在是五點五十分,十點半我就要去開會,下午一點你也要去上課,所以,我需要,你也需要,睡眠!現在,閉上眼楮,睡覺!」說著也躺了下來,雙手還死死地摟著正雨的腰。
「別別別!」腰部相當敏感的正雨登時就是一陣激靈,慘兮兮的往後縮,「別這樣。」
菲拉南特根本不理會他,死抱著不撒手,閉著眼楮道,「兩個選擇,乖乖睡覺,或是,我強迫你安靜?」
當菲拉南特嚴肅起來的時候,任何話從他口中說出都具有無窮的信服力,正雨緊張的吞吞口水,可是還是無法忽視腰部傳來的陣陣熱度,特別不舒服的扭啊扭。
菲拉南特睜開眼楮,死死地揪著眉頭,看的正雨一陣毛骨悚然。
漫長的幾秒鐘過後,菲拉南特將手臂轉移到了正雨背上,再次合上眼楮,「睡覺。」
折騰了這麼久,正雨也沒有精力再次交涉,沉重的眼皮牢牢粘合在一起,他瞬間就進入了夢香。
前所未有的安然的睡眠,直到他被一陣細小的聲音吵醒。
「嗯?」艱難地將眼楮睜開一條縫,正雨現菲拉南特已經整理完畢,並且飛快而不失優雅的用起了早飯。
看他一眼,菲拉南特點點桌子對面,「起來吃飯,我走了你再睡,不然胃痛。」
可是正雨實在是太困了,剛要習慣性的把自己埋回毯子里面,他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那個,你怎麼在這里?」
菲拉南特擦擦嘴巴,最後站起身來整理下領帶,「擔心你。」
第二次听見這句話,可是心中的那種震動卻是絲毫未減。
擔心,擔心我再一次陷入癲狂的狀態而孤獨的蜷縮在牆角嗎?
睡意瞬間消失,正雨鴕鳥似的將自己蒙進毯子,心髒狂跳。不過他下一刻就被揪了出來,菲拉南特的俊臉赫然就在眼前,他緊張的眨眨眼,「做,做什麼?」
菲拉南特微笑,「很過意不去,嗯?」
點頭。
「那麼,適當的收取一點回報,沒問題吧?」菲拉南特笑的越愉快,正雨心中警鈴大振,沒來得及開口的就被堵住。
「唔唔唔唔!」
幾乎一夜未睡顯然並不能對菲拉南特一貫充沛的精力和體力造成多大程度的損耗,又或者是剛才吃的早飯很好的補充了能量,總之正雨順理成章的被壓在地上吻了個頭昏腦脹。
柔軟的舌頭在空腔內狂亂的掃蕩,帶著不可抗拒的強勢,正雨退無可退,口中的津液也來不及吞咽,順著唇角留下來,亮閃閃的,特別的誘人。
一吻結束,菲拉南特又在他額頭親了下才看看表,遺憾道,「我必須要走了,真遺憾。」
「呼呼,咳咳!」眼前滿是金星的正雨大口喘氣,極度的缺氧讓他根本沒力氣動手,「我,我一點兒也不遺憾呼呼!」
「真不誠實。」菲拉南特嘆息道,說著又要動嘴。
「滾!」拼盡了全身力氣,正雨揪起手下的毯子,狠狠地朝他臉上壓過去。
「boss,」多瑞在外面催促道,「時間到了,該走了。」
菲拉南特意猶未盡的站起身來,對著憤怒的瞪著自己的正雨飛吻,「再會。」
「會你個頭啊!」
菲拉南特停頓下,然後又折回來,如同一只矯健的雄豹一樣,雙手撐地,居高臨下的伏在正雨上空。
「你,你別亂來啊!」正雨警惕地看著他,心髒砰砰直跳。體力尚未恢復的他現在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氣,腦筋也不听使喚,一時間有些空白。
「呵。」菲拉南特突然輕笑起來,然後猛地俯下、身來,用力在正雨頸部吮、吸起來,力氣之大,讓正雨懷疑自己那里肯定破皮了!
「你混蛋!」終于回過神來的正雨屈起膝蓋,用力頂到菲拉南特月復部,然後向上使勁。
菲拉南特被迫起身,笑眯眯的看著面紅耳赤的正雨,趁他不注意又迅低頭,在已經開始紅變紫的吻痕上面輕舌忝兩下,語氣曖昧,「做個記號。」
熱得燙的氣息噴灑在耳旁,正雨條件反射的就是一個哆嗦,終于惱羞成怒,狠狠地一腳踹出去,「滾你媽的記號!」
然而實力非凡的卜瑞思先生只一個利落的撐地就立了起來,攻擊自然落空。
心滿意足的拉開門,菲拉南特對著後面抓狂的正雨再次飛吻,「不要太想我。」
雙手抖,羞憤交加的正雨狠狠地抓起毯子砸過去,「滾!」
厚重的毯子當然沒有踫到狡猾的菲拉南特,只是可憐兮兮的順著關上的門滑了下來,然後軟趴趴的堆在那里不動了。
被菲拉南特這麼一攪合,聞著桌子上早餐散出來的香味,正雨也覺得肚子咕咕叫起來,一晚上的瘋魔可不是鬧著玩的。
暈頭轉向的爬起來,正雨幾乎是半眯著眼楮將不知從哪里買來的熱乎乎的肉包子和香噴噴的粥消滅干淨,剛要繼續爬回去補覺,眼角卻瞟見放包子的盤子下面似乎露出一張小小的字條。
捻起來一看︰「嘿,我家boss是難得的好男人,好眼力!」下部還畫了個妖艷美女的簡筆畫,擠眉弄眼的向外飛吻。
顫抖顫抖,小小的紙片被瞬間分尸,畫室中爆出一聲怒吼,「好你妹啊!」
再一次將自己深深地埋進毯子里面,呼吸間,另一個人的味道似乎還能聞得見。
一陣沒來由的心慌,心跳快的幾乎要窒息,正雨連忙將腦袋露出來,煩躁的攤煎餅。
這是不對的!
自己喜歡的,不是那個人嗎?
可是,可是為什麼自己卻並不討厭菲拉南特的靠近,甚至只要他在身邊就會沒來由的安心?這種莫名其妙的可靠的感覺是他媽的打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