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哪兒的酒吧都是差不多的意思,各種喧囂,各種嘈雜,掩蓋在刺耳的音樂或是幽暗的燈光下的,是洶涌的人類的欲、望。
平常的話,這樣的場所也是頗得正雨喜歡的,放下一切包袱,勾搭個小姑娘什麼的。
然而今天,角落中的正雨卻完全沒有玩樂的心思,拒絕了一個又一個主動貼上來的美女,他再次扶扶遮掉半張臉的墨鏡,不住的嘆氣。哎呀,等會兒要去哪兒過夜呢?
無意中瞥到已經消退了紅腫的手背,正雨不由得輕笑出聲,「還是第一次呢,公子哥兒仗義出手,卻什麼都沒得到,呵。」
不過,這膏藥貌似挺好用呀,思維瞬間飄遠,正雨嚴肅的模模下巴,琢磨著要不要去采購一點
思緒正翻飛呢,手邊的電話就叮鈴鈴響起來,把胡思亂想中的正雨驚醒,呃,這個鈴聲,應該是他吧?
即便是在無比嘈雜的酒吧中,近在眼前的手機鈴聲也特別的清晰,正雨死死地揪著眉頭,用力思考。
接呢?
還是不接呢?
接的話,說什麼呢?
如果已經決定要斷開,那還是,不接了吧。
手機堅持不懈的響了足足有一分鐘才不情不願的安靜下來,然而還沒等正雨松口氣的,它再次凶狠的叫起來,連同震動效果一起,簡直要從吧台上跳下去。
煩躁的捏一把額頭,正雨狠狠地吐一口氣,無奈的將手機放到耳邊,按了接听鍵。
「正雨。」熟悉的低沉嗓音帶著美妙的旋律,狠狠壓過周圍的嘈雜,順利鑽入正雨的耳朵。
即便沒有面對面,正雨仍是覺得有些尷尬,「嗯。」
菲拉南特停頓下,剛要說什麼就狠狠皺起了眉頭,「你在哪兒?」
一股無名火起,我在哪兒干你什麼事兒啊!用力灌下一大口酒,正雨語氣凶狠道,「你少管!」
「嘿,帥哥,」一只柔弱無骨的胳膊順著正雨的後背攀援而上,靈蛇一樣勾住他的脖子,金美女朝他曖昧的眨眨眼,哈氣如蘭,「你是我喜歡的類型,一起出去玩兒吧?」
正雨的視線神奇的被眼前的一頭金吸引過去,金?唔,質不好!還是菲拉南特的頭顏色比較漂亮一點。
等一下!!
被腦海中毫無征兆出現的詭異對比驚呆了,正雨仿佛被雷劈過一樣,渾身顫抖。
我,我為什麼會想起那個家伙!
「嘿,帥哥,帥哥!」金美女在催促著。
「正雨!」金意大利佬也在催促,而且語氣有些危險。
「啊,啊?」雙方面的努力下,三觀破碎的正雨終于回神,耐著性子擠出個徘徊在紳士風度邊緣的微笑,「對不起小姐,今天沒興趣。」
漂亮的異國美人失望的扁扁嘴,不甘心的離開了。
剛才正雨他們的交談都是英語,所以那邊的菲拉南特毫無障礙的听懂了,然後,比較滿意的道,「乖,不要跟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攪合在一起。」
「閉嘴!你才乖!你們全家都乖!」正雨實在是無法忍受對方那像哄任性小孩兒一樣的口吻,即包容,又帶著無法忽視的宣誓所有權的意味。
「多謝夸獎。」菲拉南特厚顏無恥的收下了來自對方的夸贊,當然,他當然認為這是夸贊,難道不是麼?
正雨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跟這人的臉皮厚度直接不是一個等級的,琢磨著干脆還是直接掛電話好了。
「正雨,」菲拉南特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帶著隱隱的受傷,「你回國,為什麼不告訴我?」
正雨冷笑,語氣尖銳的反問道,「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菲拉南特的聲音听上去足以融化岩石,「因為我愛你。」
疲憊的捏捏額頭,正雨煩躁的扯扯領口,「夠了,菲拉南特,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菲拉南特似乎搖了搖頭,語氣舒緩而又堅定,「正雨,世上沒有任何事會是完全不可能的。」
已經放棄了跟他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正雨沉默片刻,「算了,再見。」
「正雨!」菲拉南特突然抬高了聲音,語氣嚴肅,「听著正雨,我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對你的感情,我只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說!」
「別去酒吧,」也許是自己的錯覺,正雨似乎听到菲拉南特的話中有些不一樣的柔軟,「那里,太亂了。」
「哈!」正雨大笑,「得了吧,這麼多年了我從來都不覺得!」
「別這樣,」菲拉南特的聲音中是罕見的緊張,「相信我,答應我,離開那兒。」正雨,你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誘人,更加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你的眼神是那樣的貪婪,恨不得想要將你拆分入肚。
正雨再次滿不在乎的嗤笑出聲,「得了吧我可是在這里混大的!」
突然有一個人狠狠地拍在了自己肩膀上,正雨皺眉,不耐煩的轉過去,「我很煩你們看不出來嗎,哎薛功燦?!」
眼前笑的一臉無奈,渾身上下散著「終于抓到你了小子」幽怨氣息的,不是許久未見的薛功燦是哪個?
「正雨!」菲拉南特在那邊喊了幾聲,听到薛功燦這個名字之後,狠狠地皺了皺眉頭。
「啊,」正雨歉意的對薛功燦擺擺手,又對著話筒道,「得了,菲拉南特,我要去玩兒了,再見。」說完就毫不猶豫的扣了電話。
「正雨!」看著一瞬間黑下來的手機屏幕,菲拉南特將自己的眉頭死死地擰在一起,煩躁的轉了幾圈,用力將手機丟到沙上。
黑色的手機可憐巴巴的在沙上跳了幾下,然後便落到了地上,出一聲悶響,慘兮兮的縮在長毛地毯中不動了。
「老板?」門外的助手听到聲音,直接破門而入,手中握著的赫然是一把已經上膛的手槍。
「沒事,」菲拉南特在室內轉著圈子,將頸間的領帶用力扯下,胡亂的揪成一團丟到角落,對著手下道,「本,董事會上提出的亞洲航路開放投資案怎麼樣了?」
本將手槍放回腰後,聞言點頭,又對著身後揮手,示意門外的兩溜兒兄弟都退回原位,「初案已經出來了,您要看嗎?」
菲拉南特的食指在桌面飛快的點幾下,點頭,「拿過來,立刻。」
另一邊。
正雨看著許久不見的薛功燦,又驚又喜,「你怎麼找到這里來的?」
薛功燦失笑,二話不說的掏出手機,手指飛快的按下一組數字,「被迫找過來的。」
正雨苦了臉,不是吧?
薛功燦押著他來到一邊相對安靜,同時燈光也較昏暗的卡座,不由分說的將撥了張女士號碼的手機塞過去,「電話。」
正雨嘴角抽搐幾下,猶豫著將手機放在耳邊,隨即就被對方震天的怒吼震的別開頭,遠遠地舉著,一直等到聲音小一點才艱難的拿回耳邊,在對面薛功燦幸災樂禍的笑容中,正雨送出了一籮筐的甜言蜜語和無數的保證,之後便匆匆掛了電話。
虛月兌一樣仰躺在沙上,正雨劫後余生的將手機扔過去,不滿的嘟囔,「薛功燦啊,你干嘛非要這樣,真是的。」
薛功燦抬頭,一本正經的看著他,「張女士的雷厲風行沒人比你更清楚吧?你認為我有辦法拒絕直接將電話打過來的張女士嗎?」
正雨黑線,好吧,的確是沒辦法。
薛功燦看他,映入眼簾的卻是巨大的黑色鏡片,不由得微微皺眉,伸出手去,不由分說的將它摘了下來,看著下面露出來的廬山真面目才覺得視野舒服了些。又道,「你趕緊回去吧,老老實實的,好好認錯。」
少了墨鏡遮掩的正雨趕忙環視四周,見這里的確是無人問津,實在是夜間行凶拋尸殺人之選之後才慌忙擺手,三分假七分真道,「不行,我是來找靈感的,怎麼能中斷嘛!何況,」他帶些小驕傲的揚揚下巴,「我可是特地來慰問辛苦的薛常務,並且準備跟你一起回去,怎麼樣?感動吧!」
薛功燦失笑,搖頭不信,「算了吧。」
正雨不干了,掏出自己的手機,翻出來一長串的通話記錄,挨個點給薛功燦看,「我說的是真的!你看,韓國書畫協會的人從去年就希望我回國辦畫展,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拖到了畢業哎!這次來就是采風的。」
屏幕上的的確是大韓民國媒體中常會出現的一串人名,薛功燦這才信了,又問,「那你好好住在酒店,別到處亂跑,免得哪天張女士又要我滿世界找兒子。」
正雨打哈哈,過去攬著他的肩膀,「哎呀別說這麼掃興的話呀,來來來,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薛功燦好笑搖頭,輕咳一聲,用一種挺詭異的眼神看看自甘當斟酒小哥兒的徐正雨,「你回來也沒通知玄振軒嗎?」
正雨理所應當的搖頭,「沒,怎麼可能嘛!一旦玄振軒知道了,羅女士肯定也就知道了,一旦羅女士知道了,張女士怎麼可能不知道嘛!」
被他這一大串的知道不知道擾的頭昏腦脹,薛功燦連忙喊停,又特別輕松地挑眉,「所以說,眼下就只有我知道你回來嘍?」
「不是,」正雨搖頭,無視對方瞬間黑下來的臉,認真道,「那不是還有通風報信的金女士和滿世界通緝令的張女士麼,唔,壞了,爺爺那邊肯定也都知道了,唉!」
薛功燦忍不住要翻白眼,這都哪兒跟哪兒。
「對了,」那邊正雨又想起什麼來,笑嘻嘻的扒著薛功燦的肩膀,一副哥倆兒好的模樣,「既然你都過來了,我也別住什麼酒店了,去你家的別墅住吧?一年到頭的酒店酒店,老實說,我都快吐了。」不說倒好,一說到這兒,他那張精致的臉頓時皺成一團,一副不堪回的可憐樣子,頗為苦惱的扶著額頭不住嘆氣,「而且又要躲避那些記者,煩死了。」
薛功燦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又取笑他,「既然這麼厭煩,早早回家不就行了?」
正雨雙手高舉,求饒道,「行了薛功燦,你就別添亂了,來來來,喝酒喝酒,干杯!」說著,胳膊一揚攬住他的肩膀,將酒杯送過去,「來!」
靠的這樣近,相互間的呼吸都毫無障礙的噴灑在臉上,熱熱的。
按理說,兩人也算是竹馬竹馬了,從小一起長大,比這更加親昵的舉動也不是沒有,可是這會兒薛功燦卻是空前的不自在起來,似乎有種手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放的窘迫,明明沒喝酒臉上卻是微微熱。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薛功燦不太自然的笑笑,干咳一聲,敷衍的跟正雨踫一下杯,一飲而盡。
不曾想到在外一向自持的薛功燦會如此給面子,微怔過後,正雨頓時喜笑顏開,剛要打趣幾句,口中卻冷不丁的被薛功燦塞了大片的檸檬進來,登時就被酸的頭昏腦脹,五官都擠在一起,光顧著找水漱口去了,哪里還有心思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