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跟我回葉家吧……」
剛剛襲上心頭的些許感動瞬間褪了個干干淨淨,少年掙扎著站起,淺淡的表情望向一臉誠懇的人,「你大可不必如此,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跟你回去。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信我麼?」看來,此一舉必定讓他在少年心里的地位,跌入谷底……眸底苦澀更甚,陸堯垂眼,斂住滿身落寞。
「你不懂。」我們永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你永遠不懂,那個叫做古武葉家的鬼地方,之于你是天堂,對我來說卻是地獄!
「閑,從十年前見你第一面開始,我便知道你不開心,而且,之後也從未有一刻高興。可當我知道爺爺將你囚禁在地下室之後,卻是忍不住一陣欣喜,因為,那樣你便再不能離開我身邊……」看著葉閑僵住的背影,男人調整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
「只是想不到,我十年的費盡心思百般努力,只換來今天的一敗涂地,敗給一個不過與你相識幾月的男人……」
「我無能為力。」一前一後,靜靜地背對著身後之人,葉閑復雜的神色幾經閃爍,定格為最終的平靜。
傷痕累累的兩人互相攙扶著往前走,四周是詭異般的安靜,同時察覺到不對的二人雙雙對視一眼,陸堯一把掙開葉閑的手,「走!」
將少年推到牆角處,陸堯渾身的傷因劇烈動作而裂開,汩汩流出的鮮血再次將髒污的衣物染得艷紅,轉身敏銳地感受著空氣中那淡淡的殺氣。
一伙人自幾堵牆頭掠過,凌空停在陸堯的上方四周,將那疾奔的身影瞬間擋住。
為首之人約莫五十來歲,一身奇異的藏青色道袍披在肩上,見得一身狼狽的陸堯,只輕輕搖了搖頭,「小伙子,將你身後那個異能者交出來。」
「竟敢動到我葉家頭上,你們異能研究所的膽子倒是真大!」冰冷的聲音散發著由內而外的涼氣,陸堯緊緊護住跑到了自己身後的葉閑。
「取代了葉家真正血脈的未來家主陸堯是嗎?恐怕這葉家的名頭,並非是你想用就能用的。」男人一聲冷笑,掩不住的蔑視。
「我能不能用,自然是走著瞧!」轉頭瞥了眼面色蒼白的葉閑,陸堯閉了閉眼。就算再次被你厭惡也罷,反正也不過是多那麼幾分恨意而已……
「呵!禍到臨頭還能嘴硬?不愧是葉家……」右手一揮,男人率先穩穩落地,話到一半卻生生停在了嘴邊——
「小閑!」鐘雲狂隱現激動的嗓音自巷口處傳來,身後,滿身戎裝的葉家武者與些許金雲堂殺手凜然而立,一字排開的陣列,強自將異能研究所這方的氣場壓下。
前一刻威風八面的中年男人此刻偃旗息鼓,盯著巷口處那驚人的陣仗,臉色赤橙黃綠變化萬千,葉家和金雲堂,怎麼可能聚到一塊?!
「怎麼,武大人這陣勢,是想要動葉家的人?」沉穩地步伐停在葉閑與陸堯身邊,身後葉家武者呈包圍之勢迅速將二人護在中間。
「今日是武某打擾了,告辭!」葉家本已不可小覷,如今加上金雲堂這個勢力不小的黑道霸主,莫說是他現在的區區幾人,就算是整個異能研究所,也是不敢輕易觸其逆鱗,加之驚疑著金雲堂與葉家的合作,那男人沉思一番便飛身撤離。
淡淡的殺氣隨風而散,偌大的天地風聲呼呼,葉閑緊皺的眉心壓抑著絲絲驚怒,看著一步步走近的鐘雲狂,不自覺握緊了拳頭︰
「你怎麼來了?」
「小閑,你父親很擔心你,刻意讓我來日本……」鐘雲狂面色微微一變,隨即如常開口。
「你住口!」失聲打斷他敷衍的話,葉閑幾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我父親在哪?」
「小閑……」
「是我做的。」一直沉默不語的陸堯忽地出聲,定定回視少年憤恨交加的視線,「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你落入異能研究所的手里,對不起,我知道,你父親一定會願意救你,所以才告訴他這一切……」
慘白的面色被氣得發青,一向冷淡的葉閑歇斯底里地撲上前,掐住陸堯的脖子接著說下去︰「果不其然他選擇了將血靈玉還給葉家,換來葉家對金雲堂的糾纏,與對我的援手是麼?」
「閑,跟我回葉家,不好麼?」
「我恨死了那個叫做古武葉家的地方,你明白嗎?恨死了你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你明白嗎?我恨你,陸堯,我恨你!」重重地咬詞,葉閑血紅的眼幾乎要將眼前一臉痴情的男人一把捏死。
「小閑,你別怪陸堯,他……」
「還有你,我父親有個三長兩短,我會殺了你,一定!」額角青筋狂跳,淡然如山的少年再不掩飾滿心的擔憂。
「讓承先回去葉家也非我願,可我卻不願逆了他的意,與其看著他因為擔心你而整天憂慮,倒不如放手一搏。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他安全救回來。」
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一臉情深,訴說著成全,景雲柯曾經的話一瞬間響徹耳邊︰與其讓你痛苦一輩子,倒不如賭上一把……然而,他曾用生命賭的那一把,還被自己深深誤解。
如今听著鐘雲狂這番話,突然間竟覺得一股難言的辛酸涌上心頭。
「我父親現在在哪。」抿了抿唇沉下聲,少年緊鎖的眉心漸漸松開。
「當時知道你被異能研究所的人盯上危在旦夕,承先很痛苦,起初想將血靈玉交給葉家,卻擔心我會因此性命不保,這樣一來竟是難為他整個人憔悴不已,直到後來我不依不饒地追問,他才說出來。」輕輕嘆了口氣,鐘雲狂滄桑的臉盡是擔憂︰
「將血靈玉交給葉家之後,葉家便抓了他回去,眼下倒是沒動到我頭上,畢竟若不盡快解決了異能研究所,誰也沒好日子過。」
閑,兜兜轉轉挑起一連串的愛恨恩怨,原來是覺得我太不尊重你的意願麼?怪不得,景雲柯能毫無懸念地佔據你的心……之前死也想不透的問題在那一剎那醍醐灌頂,陸堯虛弱地笑了笑,隨後月兌力般緩緩倒下。
西島組總堂
「你說什麼?景雲柯殺了千黛?」七十余歲的西島光雄蹭地從椅子上站起,一手抓著桌沿,不太置信的目光盯緊面前的殺手。
「是、是的,景先生昨日忽然帶著許多人沖到千黛小姐的地盤,並親手將千黛小姐帶回後殺死!」有些畏縮于老人的氣勢,底下殺手頭垂得更低,只能看見眉毛與鼻尖,不安但堅定地回答。
「嗯,下去吧!」沉思半晌後落座,隨手朝下一揮,西島光雄閃爍著凌厲的眼神隱在光線之後。
「竟然親手殺了千黛……那個中國小子果然是你的逆鱗麼?」低低的聲音幾乎讓人听不見,七旬老人蒼老的手指輕點桌面,話音落下,桌上出現幾點凹痕。
景雲柯渾身上下的冰冷自葉閑離開後便未曾變過,此時正靜靜坐在桌旁,用著與西島光雄一樣的姿勢,敲打著桌面︰
「怎麼樣?」
「景先生,西島老先生已經知道,但並沒說什麼。」說話間半抬起的頭露出一雙濃眉,那一張臉,分明便是之前在西島光雄屋內的人。
「嗯,下去吧。」同樣的姿勢和語調,多了幾分充滿報復感的恨意,與胸有成竹般漫不經心。
老家伙,希望接下來,便是徹底的了斷吧!
天陰沉如墨,極深極濃的顏色鋪天蓋地充斥著這方,景雲柯獨自立在窗前,抬眼望著來勢洶洶的暴雨,不發一言。
外面雷雨交加,他的閑此刻在哪里呢?會不會正被人追得四處躲藏,那渾身的傷,會不會越來越重,他……能不能等到自己……伴隨著空虛的心痛感遍布全身,男人皺著眉峰,抬手將手心里的一根頭發展露在眼底,細細地看。
那是那天離開機關竹樓時,在車的副駕駛座上撿到的,原本擔心西島光雄發現什麼端倪而扔了出去,誰知卻沒能扔掉,反倒是成了如今他唯一可以寄托思念的東西,景雲柯半閉上眼,忍受著蔓延的心疼。
葉閑雖然從來不說,但是他知道,他的清冷少年最討厭的便是這種雷雨天,陰沉的氣氛讓他本就不是很好的臉色更為難看,每每到了這時,景雲柯便會想盡辦法逗著他開心,讓那張小臉上能出現除了平靜之外的其他色彩,比如……氣急敗壞。
想到入迷不由得微微一笑,低沉的嗓音迅速被悶響的雷聲掩蓋,閃電狂襲,帶著毀滅一切的決絕姿態,男人收起染血的思念,將思緒藏進那雙昭示著冷酷不羈的眼里。
閑,西島千黛死了,死得十分精彩絕倫。我已經為你報了那辱打之仇,還剩下一個老不死,接下來,是該將事情全部解決了……
窗外冷雨飄搖,清冷的風好似葉閑那讓人心曠神怡的面容,暗香浮動間撩起一世思念,男人握著手中一根黑發湊近唇邊,輕輕吻了吻,狂風載著無數深情,飄飄灑灑,終停留在情人的發間。
「景雲柯……」午夜夢回,黑暗的氣息濃烈,葉閑輕聲的呢喃,心電感應般準確地捕捉到空氣中那抹讓他心跳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