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歉，我辦不到。」黎歌冷靜的看著他，「其實你也辦不到，因為你欠下的債，注定是要還的。」
黎歌轉過身去不看他，「你走吧，怎麼來的，怎麼回去！」
夜天宸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只好從窗戶躍出去。
身後的動靜完全消失之後，黎歌轉身去關窗戶，卻恍然發現她的房間與對面的新家完全不在同一個方向，他是怎麼翻進來的？
黎歌探出半邊身體去看，已經看不到夜天宸的影子，而且也沒有任何蛛絲馬跡，他就像平空消失了一般……
黎歌心里一慌，撲 撲 的亂跳，這家伙怎麼回事？性格變了，脾氣變了，怎麼連形影都這麼捉模不定？該不會兩年後回來的是鬼吧？
黎歌打了個寒顫。
***
因為身體不適，又有心事，黎歌凌晨三點多才睡著，不記得睡了多久，手機鈴聲將她吵醒，她迷迷糊糊從床頭櫃上模出手機接听電話︰「喂！」
「黎歌，你真不夠意思，回上海也不給我打個電話。」施婉人如其名，溫柔婉約，性格謙和，跟黎歌是發小，也是多年的老同學。
「噢，不好意思，最近事多，忙忘了。」黎歌揉了揉眼楮，「改天請你吃飯。」
「不要改天，就今天吧，一起吃午餐？」施婉笑著說。
「午餐？幾點了。」黎歌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她連忙坐起來，「睡糊涂了。」
「呵呵，我已經在路上了，半小時之後在你家附近那家杭幫菜館見。」施婉說，「你趕緊起床哦。」
「嗯，好的。」
……
黎歌換了套舒適的休閑裝，披散著柔順的長發，遮掩臉上的掌印。
她拿著提包走出房間，準備去跟外婆打個招呼，卻听見房間有低聲交談的聲音，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听見夏友財跟外婆說︰「媽，您老說我不務正業，我這次是跟朋友做點小生意，投資不大，穩當當的，這不正合您的心願嗎？」
「一百多萬，投資還不大啊？」
「嘖嘖，您看看您，落時了吧？現在上海的店鋪多貴啊，就兩三平米的女乃茶攤都得投資幾十萬，現在我是跟朋友合伙做手機生意，一人才出一百二十萬。再說了，現在的錢存在銀行里只會貶值，拿出來投資做生意才靠譜。」
「我不懂你說的這些，你也別勸我了。這樣吧，我給你一半，我得留一半防老。這些錢可是我的棺材本，攢了一輩子的，要是全給你了，以後有個什麼事，我怎麼辦？」
「您這不是還有我和歌兒嗎？我就不說了，歌兒可是商務博士，又是夜家的媳婦，她有的是錢，而且又那麼孝順，您有什麼事，她能不管您嗎？」
「什麼夜家的媳婦，夜天宸那小子靠不住，歌兒不都要跟他離婚嗎？」
「不會離的，夜天宸今天早上跟我解釋了，還給我听了證據，原來那事是場誤會……哎呀，我不跟你說這些了，扯遠了，媽，您先把錢拿給我，我今天就要跟朋友去進貨的。」
「我只能給你六十萬。」
「不行啊，六十萬太少了，您這一百二十萬全給我吧，我保證一年之內還給您。」
「可是……」
「可是什麼呀，您就別磨磨嘰嘰的了，我朋友還在下面等我呢。拿來吧！」
「哎，你怎麼用搶的啊。」
黎歌再也听不下去了，徑直推開門，夏友財已經搶了外婆的存折準備走，迎面撞見黎歌，他馬上把存折藏在身後。
「拿來！」黎歌向他伸出手。
「歌兒……」
「我叫你拿來。」黎歌凜然厲喝，「夏友財，你還要不要臉了？外婆這麼大把年紀了，一點壓箱底的錢你也騙？你是不是人啊你？」
夏友財一听這話也氣了，惱羞成怒的說︰「你干嘛這樣罵我，這是我媽的錢，關你什麼事？你這丫頭沒大沒小的，老把自己當一家之主，我告訴你，這房子寫的可是我的名字，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就……」
「你就怎麼樣？」黎歌向前逼近他，「把我趕出去？」
「友財，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歌兒為你花了那麼多錢，做了那麼多事，你還有沒有良心？」外婆氣得往夏友財頭上拍了一巴掌。
「哎呀，你們兩個女人煩死了。」夏友財煩躁的瞪了她們一眼，大步往外跑。
「站住。」黎歌立即拽住他，伸手去搶存折，「把存折還給外婆。」
「不還，不還，放手。」夏友財推開她，轉眼就跑掉了。
「給我站住。」黎歌想去追他，外婆連忙拉住她，「歌兒，算了，算了，由他去吧。」
「外婆，他是在騙你的知不知道？他根本不懂手機，做什麼手機生意啊？他就是騙錢去賭博。」黎歌氣惱的說，「您這些錢只會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歌兒，你不能這樣說你舅舅。」外婆也有些激動，「他再怎麼不好也是你舅舅，你對誰都那麼好，為什麼偏偏對他這麼不尊重呢？竟然還把他形容成狗。」
說到這里，外婆的聲音哽咽了，「是，你舅舅這輩子是沒什麼出息，整騙吃騙喝騙錢，我知道你瞧不起他，但再怎麼說，他也是我的親生兒子，是你的親舅舅。他現在想要做點正經生意，我心里挺欣慰的，我知道這事不靠譜，但是，如果連我們這些親人都不相信他，不給他機會，他不是就更加自暴自棄了嗎？那點錢就算是虧了，也算是給他買點自信心吧，起碼讓他嘗試著做一回正當生意，以後也能向這個方向發展。」
听到外婆這麼說，黎歌無言以對，慚愧的垂下頭︰「對不起，外婆……」
以前外婆雖然經常袒護夏友財，但是從來沒有跟黎歌說過這樣的內心話，直到現在，黎歌才明白她的心思，其實換個角度想想也對，可憐天下父母心，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瞧不起自己的孩子，她自己都不能瞧不起他，哪怕知道他在說謊，她也想給他一個機會。
這就是偉大的母愛。
「其實應該是外婆說對不起。」外婆抹掉眼淚，嘆息的說，「這些年，你舅舅沒少給你添麻煩，弄得你很辛苦。外婆知道你心疼我，可是親情這種事，有時候分不清楚誰對誰錯，一家人，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
「嗯，知道了。」黎歌笑著點頭，這些人生感慨，也許只有經歷了世間百態的老人才能明白，而她，以後也會感同深受。
「你背著包，是要出去嗎？」外婆問。
「嗯，施婉約了我吃飯，外婆，我先走了，您在家好好休息。」
「好。」
……
電梯里，黎歌回想著外婆的話，心情很復雜，她現在才發現自己有時候其實有點自以為是，一直以為是為外婆好，其實根本不知道外婆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也許，她應該為他們做點事。
從樓道里出來，黎歌看見夏友財跟一個大概三十多歲的女人站在一輛面包車前說話，那個女人有點瘦，長得端莊秀氣，看起來是個持家的好女人，拿著一份單據在算著什麼，夏友財在旁邊幫她報數字，眼楮時不時瞟她一眼，帶著明顯的情愫。
黎歌掩唇一笑，大步走過去。
夏友財一看見她，馬上就拉著那個女人想跑，黎歌突然喊道︰「舅舅！」
夏友財愣了一下，回頭看著她。
「怎麼有朋友來了也不請上去坐坐？」黎歌打量著那個女人，那女人有些不好意思，撩了一下耳邊的頭發，怯怯的看了夏友財一眼，「這是你外甥女？」
「是啊。」夏友財見黎歌在外人面前給了自己面子，不禁心情大好，「我來介紹一下，歌兒，這是我朋友文莉。」「文莉，這是我外甥女黎歌，我跟你提起過的，她可是商務博士生，很能干的，而且還有一個豪門老公，她是我們家的驕傲。」
夏友財說起黎歌的時得意洋洋的，仿佛覺得有這樣的外甥女是他感到最光榮的事。
黎歌不免有些觸動，主動向文莉伸出手︰「你好。」
「你好。」文莉將手往衣服上抹了一下才跟她握手，「我常听你舅舅提起你，你比我想象中還漂亮。」
「呵呵，你太客氣了。」黎歌笑了笑，「以後來了就上家里坐，不要在下面等。」
「好好，謝謝。」文莉有些受寵若驚。
夏友財也很高興︰「你看嘛，我就說過，我外甥女知書達理，很有修養的。」
「是啊是啊。」文莉連連點頭。
「你們去忙吧，我跟朋友約了吃飯，先走了。」黎歌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就往路邊走去，忽然听到文莉輕聲感嘆，「她長得跟她媽媽真像。」
「噓——」夏友財示意她不要說這個，然後拉著她上了面包車。
黎歌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文莉也在看著她，但是觸到她的眼神，文莉馬上就扭過頭去，還關上了車窗。
這時，身後傳來車喇叭聲，黎歌轉身，看見施婉美麗清秀的笑臉︰「黎歌，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