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高如燕再鎮定,也禁不住白若雪這清清淺淺卻含義頗深的一句話。
「砰——」高如燕將手中的杯子狠狠的放下,慘白的臉色頃刻間變得陰狠無償,她一雙眸子泛著毒辣之光看著白若雪,若是眼神能夠殺人,白若雪估計已經萬箭穿心了。
眾人心里齊齊顫了顫,眼含憐憫的看向白若雪,二夫人發起狠來也不是吃素的,這麼多年執掌偌大的王府,教訓下人起來毫不留情,哪怕是府中的小姐公子也不敢輕易得罪她,三年前因為七小姐頂撞了她被她派人丟在了亂葬崗三日夜才接回王府,自此後七小姐就瘋了。
那件事以後這王府就再也沒有人敢去招惹二夫人了,所以此刻見到高如燕陰狠的臉色,想著這新王妃怕是有苦頭吃了。
白若雪眼神幾不可聞的掃視了四周那些同情的目光一遍,她揚起嘴角,加深笑意,絲毫不懼怕的看著高如燕,一雙星眸無辜的眨眨眼,一派天真可愛。
高如燕見她依舊笑意言言,皺皺眉,目光直射白若雪唇邊那一抹笑,天知道她此刻恨不得上去撕了這賤丫頭的嘴,可如今場合不對,她自然不敢再老夫人面前放肆,只能忍住,但是出了這個門就不好說了。
「王妃,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本夫人是你的長輩。」努力壓抑著心中滔天的怒火,高如燕語氣不善的開門,似帶了一層威脅。
「哦?嬸嬸也知道話不可以亂說,那您剛才說的是什麼,什麼叫做納妾,難道嬸嬸忘了昨日我和你家王爺的婚事可是聖上御賜,我白若雪可是名正言順的恭親王妃,您居然說昨日那盛大的婚禮是納妾,不知道嬸嬸那話是聖上下錯了旨意,還是恭親王府會錯了聖意?」
白若雪無視高如燕的威脅,對她笑著開口,聲音絲毫沒有任何變化,語氣一如既往的純淨動听,只是她的這番話卻讓在場的人又一次陷入震驚中。
「放肆,你鎮國大將軍府的家教就如此不堪,誰準你在這目無尊長,語出不遜,頂撞長輩的?」一直未曾開口的老夫人怒著一張臉,胸口隨著她的怒氣一上一下清晰的浮動著。
她身後的嬤嬤立刻上前拍了拍她的背為她順氣。
白若雪的瞳孔縮了縮,她微微轉頭,目光恢復天真無邪,笑看著老夫人道︰「我還真的沒學過白家的家教,想必女乃女乃您也知道我五歲就離開了白家,昨日才剛到京城入了花轎,可來不及學那白家的家教,雖然我沒什麼好的家教,但是……」白若雪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絲冷意道︰「我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我還一針;人還犯我,斬草除根。」
話落,老夫人本就含著怒氣的老眼瞬間睜大了一倍,不知道是因為白若雪冰冷的語氣還是她出口的話,老夫人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一雙手想抬卻怎麼也抬不起來,看著底下恢復淺笑言兮的白若雪,那怒意頃刻間席卷周身每一處經脈。
她進恭親王府四十幾年,從來都沒人敢如此跟她說話,雖然她不是雲晞的親女乃女乃,只是當年雲晞的女乃女乃生下雲晞的爹染了病,去世的早,她是後來老王爺納的續玄,生下了恭親王府的第二個兒子,也就是如今的二老爺,但好歹她也是這恭親王府的老王妃,雖然自己的兒子也算是嫡出子,但就是成不了這恭親王府的王爺,這也是她心頭一塊病。
誰讓當年老王爺留了話,這恭親王府的王位只能傳給大兒子和他的嫡出子孫,其他人一概不能窺探王爺之位,以至于這些年她兒子只能得個二老爺的稱號,其他一切實權都在那個不是親孫子的雲晞手中,而她的親孫子只能在府內擔個少爺之位,甚至連去宮中也只能做個小小的內閣中書,她焉能不氣?
如今皇上又親自給雲晞賜婚,娶得還是當朝德高望重鎮國大將軍府的嫡女為妃,而她的孫子卻無人問津,這一樁樁事情下來,她自然是心生嫉妒的,而這新王妃入門第一天就讓她等了一個早上,來了也無絲毫認錯態度,歪理一堆,簡直就不將她放在眼里,她早已是怒氣攻心。
「呀,女乃女乃,您可別激動,瞧瞧您顫抖的那個厲害,若是激動壞了可就是孫媳婦的罪過了,孫媳婦知道自己的話比較勵志,但您年紀大了,可不能太過于激動呀,哎,邊上那老太太,趕緊把你手中那茶給女乃女乃喝了,順順氣。」
白若雪看著老夫人氣的渾身顫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開口,奈何她的語氣清淺靈脆,秀眉微蹙,頗為擔憂的看著上座之人,那神情在外人看來仿佛就真的是非常擔心上座的人,眾人一時間又被她逼真的表情給迷惑了,想不通這新王妃是真傻還是假傻,老夫人都快氣的吐血了,她居然還不知趣的閉嘴,可看她那擔憂的神色,又仿佛真的很關心老夫人,實在是矛盾。
而上座老夫人邊上端著一個托盤的老嬤嬤聞言當場踉蹌了一步,還好反應快站穩了身子,看了眼托盤中完好的茶水才松了口氣,低頭看向站在廳內身姿卓絕的白若雪,那老嬤嬤嘴角抽了抽。
她是老夫人身邊伺候了四十多年的貼身丫鬟,如今到了這新王妃嘴里居然成了老太太,真是豈有此理,府中人見了她都是禮讓三分,就算是二夫人都要尊稱她一聲容嬤嬤,這新王妃當真是膽大妄為,她就不怕得罪這一眾人以後會沒好果子吃嗎。
不過這些容嬤嬤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畢竟人家是主子她是奴才。
「王妃,這是您要給老夫人敬的新媳婦茶,老奴可不能域矩。」容嬤嬤到底是在王府大宅內模爬打滾了四十幾年的人,此刻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一臉嚴肅。
白若雪驚訝的看了看她手中的托盤,忽然她身形一閃,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見她手捧一杯茶水落回了剛才她站著的位置。
人群發出一陣驚呼聲,玉秀也怔了怔,顯然沒料到白若雪會武功,隨即眼中對她又多了抹贊賞。
來的時候她還怕王妃會吃虧,如今她根本就不必瞎操心了,王妃這哪里需要她幫忙,倒是其他人見好就收吧,別到時候怎麼死都不知道,王爺雖然對府內之事不管不問,但不代表他不知道,但看今日早上王爺對待王妃的態度就能看出來,王爺是滿意這個王妃的,若是被他知道老夫人二夫人欺負了王妃,王爺定然不會罷休的。
跟了王爺這麼多年,玉秀雖然模不透王爺的性子,但還是了解一些的。
想到此,玉秀很是同情的看了一眼高如燕母女和老夫人,心中想著你們自求多福吧。
白若雪看著手中早已冰涼的茶水,粉唇勾起一抹燦爛的笑,那笑如盛開的花朵,嬌艷動人,配上她清麗月兌俗的絕色容顏,讓廳內幾個男子皆是一怔,目露痴迷的盯著白若雪燦若驕陽的笑,一時間只覺得這世上居然有如此美艷不可方物之人,說是傾城傾國都不為過。
老夫人自然看到了那幾個露出痴迷目光的男子,心下一沉,她怒聲道︰「都給我滾回自己的屋子去,竟在這丟人現眼。」
眾人這才收回視線看向滿面怒容的老夫人,那幾個年輕男子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齊齊低了頭不敢再看白若雪。
一眾姨娘嬸嬸自然是知道老夫人為何發怒,听到她開口立刻便拉上自家兒子女兒要起身離開。
白若雪見大伙兒要走,忽然開口道︰「女乃女乃,孫媳婦都還沒給女乃女乃和各位嬸嬸姨娘敬茶呢,這您把人趕走了怎麼行,哎呀這位姐姐快坐下去,若雪還得挨個兒給你們敬茶呢。」
白若雪拉住離她最近的一個華麗女子,很是親昵的將她按回了座位,那女子一怔,愣愣的坐了回去,半響才訝異的開口道︰「王妃繆言了,我是二老爺的八姨太,可當不起姐姐這一詞。」
這回倒是白若雪愣了,眼前這女子也就二十出頭,一張清秀漂亮的臉端莊大方,神態溫柔嫻靜,哪里像是一個姨太太,說是這王府小姐也不為過,可她頭上確實挽的婦人鬢,白若雪的眉頭不由皺了皺。
這二老爺可真是風流,瞧瞧那高如燕女兒都可以嫁人了,八姨太居然比她女兒大不了幾歲,真是糟蹋了這年輕女子的大好青春,不過想想在現代誰家小情人不是大學生年紀呢,況且這古代三妻四妾稀松平常,也就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歉意的看了一眼八姨太道︰「是若雪眼拙了,八嬸嬸可別介意。」
聞言,八姨太又是一愣,顯然是八嬸嬸這個稱呼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白若雪卻不再看她,轉身看了眼或站或坐的眾人,施施然道︰「都坐下呀,我給你們敬茶。」
眾人一動不動,視線都看向上座的老夫人,似乎都在等著她開口。
老夫人深邃的眼眸好似染上了一層霧,迷蒙看不清她所想,好一會兒她才開口道︰「都愣著干什麼,沒听到我讓你們回去?」
見老夫人依然堅持讓他們走,眾人又開始起身準備離開。
腳步剛抬起,只听大廳中央啪的一聲脆響,一只茶杯碎成數片滾落在地上,茶貝中的水灑在地磚上,像是盛開了一朵花,瞬間濕了一小片地面。
老夫人剛要發怒,只听白若雪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
「女乃女乃你別怒,我走就是!」丟下這句話,白若雪瀟灑的轉身,步履輕快地朝著大門走去,片刻就出了大廳的門,玉秀亦步亦的跟在她身後,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眾人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