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拾起地上的劍追了出去,見二人奔至庭院從高牆輕飄飄的越了過去,跟著也追到了高牆下,提了口氣縱身躍了過去,發足疾奔,但眼見二人離自己越來越遠,心頭涌上一股熱血,越是要拼了性命追上去。不管不顧的跟著顏木風與冷若霜闖進了瘴林中。
冷若霜與顏木風都帶上了面罩,進了這含瘴氣的林中仍小心謹慎,潛用內功護體,而他既不帶面罩,也不運功,反倒是急速奔走之下加快呼吸使得吸入的瘴氣更多,不多時只覺呼吸沉重,再走幾步竟連腿都抬不起來了,步子漸漸慢了下去,這才驚覺到自己闖進了這瘴林中,已然身重瘴毒,他感到腦袋一沉,趁著清醒急忙張口呼道︰「救……救命……」不多時,便感到全身一軟,「咕咚」一聲跌倒在地。
這聲響雖不大,但此時正值夜間,周遭靜謐,冷若霜與顏木風清楚听的到。冷若霜回過頭見那男孩跌倒在地,趕忙折了回去,顏木風隨在身後。二人一看那孩子臉色發青,便知道是中了瘴氣之毒。
冷若霜不及多想將面罩除了下來給那孩子帶上,顏木風驚道︰「師妹,你?」冷若霜道︰「救人要緊!」顏木風伸手就要將自己的面罩除下,冷若霜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扶起那孩子坐起,自己盤膝坐了下來,將真氣輸給那孩子,護住他的心脈。顏木風見她動作迅速,根本來不及制止,等她輸完真氣,心痛道︰「師妹,你這又是何苦呢?」冷若霜道︰「先別說那麼多了,快走吧!」
顏木風將那孩子背在身上,邊走邊伸手去除下自己的面罩,冷若霜道︰「別,你背了他呼吸加重,更是不能除去!再說我已經中了毒,用不用都一樣!」顏木風知道冷若霜在勸慰自己,但情況緊急,不容退讓多說,只好點了點頭加快步子,飛一般的馳躍,冷若霜勉強跟在身後。
等到出了瘴林後,顏木風除下面罩,呼了口氣,急道︰「師妹,你快坐下,我替你將瘴氣清除出來!」冷若霜走出瘴林便覺到瘴毒侵入,非同一般,頭痛欲裂,忙坐下來運功抵制。顏木風將那孩子除過面具放在一旁,正要盤膝坐下,听到四下響起腳步聲來,一群人從瘴林旁邊走過來,其中一人一眼看到冷若霜,目露凶光,冷笑道︰「好啊!這臭小子中了林子里的瘴毒,哥幾個正好報仇!」
冷若霜全力逼毒,全身內力正從丹田涌上順著經脈流通各個穴位,一听這人說話便知道是那日與穆婉白振奇為難的龔家兄弟,心中暗暗叫苦,急忙全力加快運功。顏木風見這幾人的神情便知道非出手不可,冷聲道︰「想報仇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說著長劍劃了個弧,對這說話的龔家老大出了一招。龔家兄弟自從被冷若霜打傷卻連她招式也未看清楚後,就對她心存恐懼,這時雖見她中毒療傷,也不敢大意,一直心存防範。見顏木風奇招忽來,腳下緩步移開來,手中的虎頭刀跟著砍了下來。顏木風長劍一抖,轉朝上挑他握刀的手腕,龔老大撤回手中刀,腳卻踏上一步,左手出掌朝他右肩作勢拍落,顏木風冷笑一聲,心道︰「蠢材,這樣能擊中嗎?」也不管龔老大的掌力襲來,不避不閃只管長劍遞出,刺近他身前,那龔老大也不畏懼,左手掌力還不縮回,就在距顏木風一尺左右,還未挨近他身前,他右肩感到微微刺痛,好像被什麼毒蟲蜇了一口,就此時龔老大的左掌伸回,右手大刀跟進揮出,劈在了顏木風的劍上。
顏木風見他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亦有得意之色,分神瞧去,長劍沒有避過大刀,當真讓龔老大的大刀劈中,震得虎口麻痛,退卻一步。龔老大見勢手上的刀舞得一招快似一招,不等顏木風站定,已經出了七八招,顏木風覺得刀風呼呼,看他的招式不難敵過,但是握劍的手疲軟無力,更糟的是肩頭好似有越來越多的蚊蟲叮咬,心感不妙,抬眼朝冷若霜望去。只見那群人早與冷若霜拼殺開來。
冷若霜衣襟翩翩,騰挪轉移游動在四人之間,顯然是瘴毒還未清除,不能運氣拼殺,只好使出輕功游走閃躲,好在這身輕功步法變化繁雜,游刃有余,不致一時落敗。顏木風心念一動,情急大聲叫道︰「你先帶了那孩子走,我對付這幾人!」足下點地滑至冷若霜身前,替她擋過面前的倆人的招式,刷刷倆劍幾劍,急如閃電,那倆人只覺眼前白虹閃過,肩頭巨骨一涼,方覺疼痛。驚惶之下,讓開路來,退在一旁。顏木風對冷若霜叫道︰「快,先帶他走……」冷若霜過去扶起那孩子,一手抱起,正就從那二人身前沖出去。
忽听龔老大喝道︰「哪里走?」閃身攔在她面前,對躲在一旁那兩人道︰「那小子受了老子的‘蠍尾紅’不到片刻就得命喪黃泉,你們一個個孬種怕個什麼!」說著呼喝一聲,大刀劈下。那倆人對望了一眼,跟著與顏木風斗在一起。
冷若霜听到這話,不由抽空看了一眼顏木風,只見他勉強握劍對敵,心知他真的被龔老大傷到了,舞起長劍,一招「白虹貫日」劍光陡長,一道白虹劃破長空,只听「砰」的一聲,眾人听到有人慘呼一聲,竟被劍勁擊到,身子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從半空中搖搖欲墜的跌了下來。那一劍沒刺到人,但是卻用劍勁隔空傷到了人,足見使劍的人內功修為不淺。
這一下所有人都心有余悸,不敢貿然出招,就連龔家兄弟也怯了幾分,他自以為冷若霜中了瘴氣之毒,功夫再好也撐不了幾時,此時見她內功精深,驚疑不定,暗道︰「難道這小子把毒逼了出去?這,這不可能啊!」他一見冷若霜便出手了,心想她哪里有時間運功逼毒,但眼見她劍招飄逸,身姿輕盈,渾似不曾受過半點傷,中過半點毒。
冷若霜將不少人打的心驚膽寒,硬撐到與顏木風挨近,顏木風見她強運內力出招,心下擔憂問道︰「你沒事吧?」冷若霜自出手使過「白虹貫日」這招之後,適才自己為減弱瘴氣流動封著的經脈全數打開,瘴毒在體內流通開來如同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她心中為求顏木風逃走,也顧不得這些,對顏木風急道︰「師兄,你先帶他離開!」顏木風道︰「不行!要走一起走!」說著連連揮出長劍,打退擋在身前的幾人,與冷若霜背靠背站在一起,二人一起揚起手中的長劍,全力擊退擋在去路上的敵人,同聲道︰「你先走!」
冷若霜覺得瘴毒發作,煩欲作嘔,不敢戀戰,急道︰「師兄,再不走誰都走不了了!」顏木風臂上又癢又痛,與那些兵刃招架上去,只听錚錚之聲不絕,自己手上的劍雖能出招,但根本抵擋不住敵人的進攻,那龔老大早就看出他劍上無力,棄開冷若霜的猛攻,轉向顏木風,大喝一聲,提刀朝他頭頂砍下來,顏木風此時全身無力,覺到頭頂勁風呼呼,心道︰「罷了……」眼睜睜看大刀劈下來,心灰意懶的揮出劍來作勢去擋。只听冷若霜驚呼一聲,眼前劍光閃過,「嗤啦」一聲,龔老大收刀退後幾步。冷若霜道︰「快走!」
顏木風道︰「咱們死也在一塊,我怎麼能丟下你……」不等他說完那幾人涌上前,圍攻上來,冷若霜道︰「你……」心急之下氣血更加不暢,翻涌在心頭「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駐劍退後,喝道︰「你還不走?」顏木風受幾人圍擊,哪有空閑答話,眼見冷若霜吐血心急如焚,冷若霜咬牙,揮劍跟進,使了一招「七星射月」劍頭輕顫,朝幾人心頭斜刺,幾人紛紛出手化解閃避,不料長劍刺來,冷若霜手腕一翻,身體微躬,做了一個射箭的姿勢,長劍微挺將劍走做箭樣,那幾人還不及反應,有一人眼前一涼,慘呼一聲翻身跌了出去,捂了雙眼叫道︰「眼楮……我,我的眼楮…」其余幾人慌亂退開,冷若霜對顏木風道︰「快走!」
顏木風萬般不願走,猶豫一下,冷若霜急道︰「你又幫不了什麼忙?還不快走?」言下之意便是在說顏木風留下只能給她添亂,顏木風心中思量一下,正要做出決定來,只見從瘴林旁的古道旁走出一男一女來,顏木風看了那女子牽著的馬,不禁愕然,他認得那馬正是冷若霜的!那女子走到這也看到打斗的人群,驚呼一聲,道︰「冷公子!」拔出腰間的佩劍,閃身到冷若霜身前,與龔家兄弟斗在一起。
那男子叫了一聲︰「婉妹!」跟著拔劍上來。龔老二一見是這二人,哈哈大笑道︰「好啊!冤家聚頭啊!」龔老大也是一喜,揮著刀朝冷若霜攻近,心道︰「殺了這倆個臭小子,不僅僅報了前日之仇,還能圖個為武林除害的美名,豈不甚好?再加上這個美貌的小姑娘,嘿嘿,老子此生也算要得意一番了!」這樣想來不禁露出一臉的壞笑。
冷若霜見是穆婉與白振奇,心中略覺寬慰,急忙對顏木風道︰「師兄,還不快走?」顏木風見有人相助,自己留下徒增拖累,點頭道︰「你自己小心!」掠身跨步,一手抱了那男孩沖出人群。白振奇看了那孩子一眼,道︰「墨雪?!」穆婉听到也抬頭看去,只見顏木風輕身奔走,幾步便飄遠了,但懷中所抱得孩子正是自己師祖弟弟的孫子——墨雪。心中自然而然想到︰「龔老大這群人好不要臉,竟然偷擄了墨雪,定是冷大哥知道他所為卑鄙,才出手相助的!」
這樣一想,心中對冷若霜更生出好感來,偷眼瞧去,只見冷若霜俏臉慘淡,臉上痛苦萬分,勉強支撐出劍,既是心疼又是憤恨,接著出手狠絕、凌厲,再不容情。
龔家兄弟一時受到白振奇與穆婉牽制,見顏木風逃月兌,又傷不到冷若霜,心中不免氣惱著急,暗罵一聲,龔老大怒道︰「先料理這小姑娘!」龔老二轉過穆婉身前,探過手拍出一掌,穆婉回劍刺出,龔老**近身前,腳下使出鴛鴦腿,穆婉回劍刺出下盤空虛,自然躲不過他的鴛鴦腿,冷若霜瞧在眼里,急忙閃身越過擋在身前的幾人,側身擊劍,逼退龔老大。
她提氣閃身出招內功運轉,瘴氣在體內經過這番周轉早就流通開來,此時毒發頭暈目眩,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穆婉見她救下自己跌在地上,急忙奔近身前,扶將起來,抱了她輕身飛至馬身旁,將她扶上馬去,拍了馬一掌,那馬發足朝外奔跑去,龔老大見那馬絕塵而去,咒罵了一聲,使出輕功急追,他見冷若霜瘴毒發作,怎能容她逃走了,緊跟上去,窮追不舍。
穆婉見那馬跑的飛快,安下心持劍與那幾人斗在一起,只是他二人差龔老二太多,三倆招便招架不住,白振奇與穆婉受圍,二人舞起長劍劍氣籠起一個圈,但不多時圈子越來越小,落敗成勢。忽听到一男聲道︰「以多欺少,以老欺小,好不要臉!」那龔老二退開一步,看了一眼來人,只見又是一個十七八的俊郎少年,心中升起不屑之情,冷聲道︰「請問閣下是什麼人?為何出口傷人?」那少年微微一笑,躍入穆婉白振奇中袍袖輕拂,雙掌一翻,已將將眼前兩人手中的兵刃夾在手中,在場的人相顧失色,誰也沒看清他如何出手,就這樣輕易將二人的兵刃拿在手里的。
那二人心有不甘,使力奪去,那少年嬉笑道︰「要就給你!」說著松開手來,二人吃力不穩,踉蹌跌後,龔老二眼見要成的事,就讓這少年攪了,氣極罵道︰「小兔崽子,你作死嗎?」便抄起大刀揮了上來,那少年面不改色,學了他的聲音道︰「大豬崽子,你作死嗎?」穆婉听了不覺好笑,白振奇心中卻暗暗發汗,暗道︰「這人看著一表人才,卻如此不正經,眼見大敵當前還有心說笑!」手中握緊了劍,便要沖上去。
龔老二臉色大變,听他出言侮辱自己,殺心頓起,刀風陣陣,呼嘯著卷了過來,那少年等他逼近,側了一子,抬起手臂朝他肘上一拍,那刀竟從龔老二手中跌落,龔老二自己還未明白,就覺手臂一麻,大刀月兌手,未及反應刀應聲落地,剛巧砸在他腳上,只听「哎呀」一聲,那少年與龔老二一起呼叫一聲,抱腳跳開。旁人都看的明白那少年有意學龔老二捉弄他,穆婉不禁失聲笑了出來,心中為這少年替冷若霜出了一口惡氣而高興。
龔老二被這少年捉弄一番,自知非他敵手,再糾纏下去也只能自取其辱,雖不甘,但也只得作罷,臨走時恨問道︰「小兄弟高姓大名?日後好討教高招!」那少年也不避諱,高聲道︰「在下葉景軒,隨時恭候幾位大駕!」龔老二氣的臉色發青,冷哼一聲,掉頭走了,葉景軒在後大聲道︰「後會有期!隨時奉陪!」龔老二遠遠听到,但卻不能答話,心道︰「好小子,等爺爺模清你的門派不愁弄不死你!」
白振奇見這些人走遠,朝葉景軒拱手道︰「多謝葉少俠出手相救!」葉景軒趕忙還禮道︰「這群烏合之眾竟會干些以大欺小的勾當,任誰見了都會出手相助,兄弟說的哪里話了!」只听「撲通」一聲,穆婉雙膝跪地,道︰「少俠,求你救救冷大哥罷!」葉景軒一听姓冷,心生異樣,扶起穆婉問道︰「是冷若霜麼?她怎麼了?」穆婉淚眼盈盈將她見得和猜想事情說了一遍,葉景軒心中擔憂,黯然道︰「這瘴毒可有解法?」穆婉與白振奇點頭道︰「我師祖能解這毒,不過這得我們親自去找!」
葉景軒急道︰「好姑娘,好兄弟那就麻煩二位回堡中取解藥救人!」穆婉道︰「這個自然,若是能救冷大哥別說是回去取藥,便是……便是……」說到這里鼻子一酸,掉下一滴淚來,低聲自語道︰「便是要我命也是行的!」葉景軒見她這副神情,心道︰「這女子倒是重情篤義之人!」心中佩服起來。
白振奇道︰「還請少俠盡快尋冷兄弟回來解毒!」葉景軒道︰「是,我這便去找她,你們小心。」穆婉又道︰「少俠若找到他便從瘴林左邊的小路上回來,遇到指路人形巨岩將它移開一點,我們便來找你!」葉景軒心中擔憂冷若霜,朝二人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了!」白振奇走出幾步,折返回來,叫道︰「少俠留步!」趕上葉景軒道︰「請少俠保守這入堡小路的事情。」穆婉也覺不好意思,看著葉景軒正要解釋,葉景軒道︰「二位放心,我一定不會與旁人說起的!」穆婉點了點頭,看著葉景軒絕塵而去。
正道是︰惡人未除遭險生,命途攸關眾情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