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木風見幾人將冷若霜帶了出來,暗叫一聲「好!」跟著進了一片樹林里,見他們把冷若霜拋下,罵了一聲晦氣,拍拍手便走了,顏木風見他們走遠了,跳了出來,扶起冷若霜,解了穴道,助她運氣順行過經脈,道︰「怎樣?」冷若霜站起身道︰「沒事,咱們走。」
二人一起出了樹林,專揀偏僻的道上走去,到了晚些就歇在另一個鎮上的客棧里。冷若霜回到房里,換過男裝,听到門外有剝門之聲,問道︰「師兄麼?」顏木風道︰「嗯,是我。」冷若霜打開門道︰「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就過來了。」顏木風輕笑道︰「嗯,我想咱們還有事要商量就過來找你了。」
冷若霜道︰「是埃,我正是要跟你說如何告訴墨雨我們在等他呢!」顏木風道︰「是,我也正為這事而來。」顏木風走進屋中,道︰「不知道直接傳信給師父的信鴿,然後再讓告給墨雨在上次別過的山洞見面這法子可行的通?」冷若霜道︰「師兄你已經想到了。那真好!我正還犯愁沒甚辦法告給他呢。」顏木風道︰「只是不知道這法兒會不會給他們帶來什麼麻煩。」
冷若霜「嗯」了一聲,腦中轉了轉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道︰「我沒什麼法子了,師兄你還有什麼辦法麼?」顏木風搖頭道︰「我想不到!」冷若霜道︰「算了,就這樣好了!」顏木風當即寫了書信,傳出信鴿。
第二日,一起往東郊荒山趕去,這一路也不覺有什麼著急的,二人緩步並肩前行,冷若霜跟他這樣走在一起,突然想起紅娘的話來,忽地生出一種不自在的感覺,輕聲問道︰「師兄,你的傷都好了麼?」顏木風點了點頭,卻沒說話。冷若霜更覺得不自在,卻又沒什麼話可說,只得緘默前行。
這一路走來,僅說過這一句話,冷若霜見顏木風一如往常般走來,跟在一旁憶及以前一起出來也就這樣習慣,再行一時,反而覺得這就是一種習慣,若不這樣反倒不自然。一時間安然許多,想到葉景軒來,心道︰「我若是能和他向和師兄一樣就這般走在這路上,這一輩子也就足矣,老天還真是公平,要麼報仇,要麼和他安安穩穩在一起,我選了報仇老天真就成全了我,現在還能說什麼!」
顏木風驀地見她一臉憂傷,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不痛快麼?」冷若霜搖了搖頭。顏木風嘆息道︰「你現在後悔殺了葉傲嗎?」冷若霜一怔,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這是問起,心中隱隱有個聲音道︰「是,是,我是有一點後悔……」顏木風苦笑道︰「是有一些罷!」冷若霜似乎看到冷暮蹬著的眼楮,大聲道︰「不,不,我不後悔!」
此際她情急之下發自肺腑的喊聲,經由內力傳出周遭十幾里地,憔悴了的花瓣和葉子在這聲音中飛舞開來,顏木風見她淒然欲絕的神色,心頭一緊,好生後悔提及此事,忙道︰「我知道,我知道!」
墨雨正在道上騎馬往過走,忽听到這一聲聲震山倒虎回聲,詫異之下,急抽馬鞭,疾馳向南。
冷若霜與顏木風站在道上,遠遠听到傳來一陣馬蹄聲響,這一匹馬直南疾馳而來,二人心中驚疑道︰「難道是墨雨?」顏木風不敢確信,但覺小心為妙,拉了冷若霜躲在一株大樹之後,站起身向馬蹄聲處眺望。
過的半刻一騎馬急速奔來,顏木風看清馬上的人,低聲道︰「是他!」二人一起躍到馬前,叫道︰「墨堡主……」那騎馬一聲長嘶,人立起來,這才停住,顯是是墨雨驚急之下突然勒馬。驚疑道︰「你們在這兒?」顏木風道︰「墨堡主,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墨雨跳下馬道︰「這龍吟虎嘯發作在山間,我正奇怪是哪位出世高人在此修煉,循聲過來,見著兩位還真是……還真是……叫在下吃了一驚。」
他本來想說還真是奇怪,但轉念想到這樣一說有些不妥,改口說做「吃了一驚」,冷若霜不以為意道︰「能在這見到你那再好不過了,省的不少時間。」正說話間,接著又一前一後闖出兩匹馬來。一女子叫道︰「師叔,冷大哥是你們嗎?」冷若霜瞧了墨雨一眼,知道是穆婉,便道︰「穆姑娘,你來做什麼?」
穆婉勒馬停在墨雨馬前,道︰「我……」墨雨喝道︰「你來做什麼,一天盡是胡鬧還不快點回去!」身後那匹馬趕來,顏木風和冷若霜不用猜便知道是白振奇。白振奇一躍下馬,鐵青著臉道︰「婉妹,你跟我回去!」說著伸手去拉她。穆婉一甩手,也是一臉怒色,嬌喝道︰「我在哪兒關你什麼事?我的事用不著你來管!」墨雨沉聲道︰「那我讓你回去呢?」
穆婉垂頭不語,站在當下卻不動步子。墨雨喝道︰「還不快回去!」穆婉抬起頭來,妙目里淚珠打轉,輕輕搖了搖頭道︰「不,我不回去!我跟著冷大哥。」冷若霜听到她要跟著自己,吃了一驚,再見她俏臉掛著淚珠,一副委屈的神色,楚楚動人。心中暗道︰「難道她在五魅鬼堡中受了什麼委屈,這些人待她不好?她心中又沒什麼可依賴的人,只能跟著我?」
白振奇劍眉一豎,冷聲道︰「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胡說什麼!快跟我走!」又伸過手去拉,穆婉退開一步走在冷若霜一旁,白振奇氣不可遏,衣袖一拂,朝她手腕使了個小擒拿手,冷若霜「哼」了一聲,抬手一拍反抓過去,白振奇見她突然出招,大驚之下縮回手去,冷若霜見他朝穆婉大吼,心中生氣,順勢拍出一掌,白振奇躲過這反擒拿的手法,已是頗為艱難,這時掌風呼呼,這一掌打來,連連後退,極是狼狽。
墨雨見狀,臉上閃過一絲狠絕之色,折扇「刷」的一聲打開,一步踏上,朝著冷若霜手掌的中諸穴和手骨敲去,冷若霜本也無意傷他,只想警告他一下,見墨雨舉手投足間便使下這麼凌厲的招式,及時收手,冷聲道︰「既然是墨堡主出手,我不便多說什麼,你走吧,她留下來跟著我。」
穆婉神色一喜,靦腆一笑,道︰「多謝冷大哥。」白振奇驚道︰「你,你……」墨雨皺了下眉頭,心道︰「難道他真也對穆婉有幾分情義,那也不妨讓她跟來,到時說不準還會有什麼用得上的地方!」當即面色一改道︰「好吧,既然冷兄弟不嫌棄,又不擔心你會帶來麻煩,那就跟著吧。」白振奇臉色發白,道︰「師叔,這?」墨雨一揮左手道︰「好了,你回去罷。」白振奇身子一顫,一陣氣苦,道︰「我也去!」墨雨看了看冷若霜和顏木風,看二人意下如何。顏木風看了一眼冷若霜,冷若霜不願再多做耽擱,冷聲道︰「隨他!」
墨雨道︰「即是如此,那就煩請冷兄弟前面帶路。」冷若霜與顏木風沒騎馬,看了一眼穆婉道︰「穆姑娘,我和你乘一匹馬,可好?」穆婉淺淺一笑道︰「好啊。」冷若霜跨上馬伸手拉上穆婉,對顏木風道︰「師兄,你就和白公子……」話還沒說完,墨雨將馬韁遞在顏木風手中道︰「我與振奇騎一匹。」既罷,幾人揚鞭策馬,一路向湖畔石屋趕去。
穆婉坐在冷若霜身後,輕輕倚在冷若霜背上,看著一路飛逝的景致,但覺清風拂面,神清氣爽,一顆心輕輕跳動,只盼這一刻永恆不變,靜流不勢。顏木風隨在冷若霜一側,驀地瞧到穆婉眼神透著的愛憐之色,心中突地一跳,暗道︰「難道穆姑娘竟沒發現師妹是女子?!」
正思量如何與穆婉說出這件事來,轉念想起墨雨和白振奇都在這兒,此時不好節外生枝,只得按捺不語。冷若霜對這些渾然不覺,心中卻在想︰「此次師父他們月兌困,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在跟著我擔風險了。我意已決,到那時便一人獨行,離得他們遠遠,死也好活也罷,我一人一命,絕不要在連累旁人了。」
這三騎馬一路疾馳,沿途毫無耽擱,半日後便到了離石屋十多里地的湖畔旁,冷若霜跳下馬來,沿著溪流往前走去,道︰「順著這湖畔,向前十幾里前有條溪流,到那咱們便到了。」墨雨道︰「嗯,冷兄弟不一起去麼?」冷若霜想到葉傲死前同自己道「她與葉家的恩怨到此了結。」不禁一怔,心道︰「我也盼咱們的恩怨可以就此了結,可是……唉……」
顏木風問道︰「不知我師父他們近日可好?」墨雨道︰「尊師一切安好,只是希望你們能早些回去,他對你們二位可甚是擔心。」顏木風嘆了口氣,道︰「他老人家一切安好就好了。」冷若霜道︰「師兄,咱們既然走到此處了也去拜祭拜祭葉傲罷。」顏木風道︰「好,既是你有意咱們便過去看看。」
墨雨輕搖折扇,緩步向前,道︰「有勞顏兄,冷兄弟了!」顏木風與冷若霜向來喜與人客氣,點了點頭,走在前面。到了這時,二人心中反倒不覺有什麼焦慮著急之感。冷若霜在前牽著馬韁,徒步行走,穆婉坐在馬上,痴痴地看著他削的身影。
正道是︰痴情女子鐘意甚,雌雄混淆奈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