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鎮遠鏢局大當家是一個五十開外的老頭子,名叫劉振遠,江釋在滿月酒宴上也見過他。這次押鏢的總鏢頭是他的長子劉威,單論魂力修為,在整個碾冰城也找不出幾個對手。
雖說是免費的保鏢,鎮遠鏢局對這次走鏢不可謂不上心,j ng英盡出,不僅派上了三個兒子,連第三代的佼佼者也隨鏢出行。
畢竟這趟鏢意義非凡,如果搞砸了,已不是砸了招牌丟了飯碗這麼簡單,恐怕也難逃滅門之災。不僅因為這里面是玄武的軍餉,更是擔憂這一路的凶險。那些山野土匪自然是無需多慮,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沒人敢打軍餉的注意。但他們要面對的,卻是比土匪馬賊危險百倍的勢力。
北域正經歷著一番風雲變幻,龍牙七十二個堂口有一半調往北域,飛鳥集也擠出大半力量,勢必要將暗夜流沙一網打盡。越來越多的勢力涌入北域,一時間風舞雲晦,暗流涌動。沒人敢保證路上不會遭遇各大流派的埋伏,說不定他們早已是虎視眈眈。
劉振遠憂心忡忡,雖然派上了全部j ng銳,他依然覺得不夠保險。為保這趟鏢萬無一失,他也算是絞盡了腦汁,連城中的佣兵組織都用上了。倘若不是洛顏嚴禁清單上的人離開碾冰城,他恨不能親自披掛上陣。三個兒子站在堂前,見他心神不寧,也是好言勸慰。
「父親大人寬心,我們鎮遠鏢局也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這一路固然艱險,我等也不是吃素的。招募的佣兵也會陸續趕到,一定不會有事的。」
次子劉武也上前道︰「大哥說得對,就不說我們鎮遠鏢局六十年的金字招牌,我就不信有誰膽敢打這批貨物的注意。」
劉振遠搖頭嘆息︰「倘若是尋常匪徒,以你們三個的實力綽綽有余。」
三兒子劉暢疑問道︰「父親是在擔心暗夜流沙嗎?」
劉振遠點頭道︰「暗夜號稱瀚海第一流派,絕非我們這種小鏢局所能抗衡,何況還不止暗夜。」
長子劉威也知個中凶險,為了讓老父安心,他還是表現出無比鎮定的神s ,微笑道︰「暗夜流沙的實力固然強大,但有龍牙與飛鳥集制肘,未必能抽出空隙照顧我們這邊,前面幾批貨物不是也安然無恙嗎?」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也漸漸覺得力不從心,過了這一關,這鎮遠鏢局的大旗就交給你了。」劉振遠凝望著三個兒子,突然就蒼老了許多。干鏢局這一行本來就是刀口上添血,他不是看不開,但又怎能放得下。
這時,下人來報︰「老爺,軍部指派來的監軍到了。」
劉威臉s 微變,揮手道︰「知道了,你安排他們先去客廳等候,我隨後就到。」
丹燻山一戰,玄夜軍團雖然損失慘重,但目的也算是達到了。江釋第一個登上城樓,洛冰賞罰分明,提拔他做了百夫長,好歹也算是加官進爵。這次鎮遠鏢局代行軍職,軍部不甚放心,派了他來做監軍。
江釋帶著自己那幾十號新兵來到鎮遠鏢局的時候,里面早已人滿為患。看見江釋,很多人紛紛過來打招呼,他卻是一個也不認識,劉威就給他逐個介紹,幾乎都是這附近有些本事的佣兵。
劉威將大家召集起來,說了一下此行的任務。又在鏢局逗留了兩r ,等招募的佣兵陸續到齊,這才鳴鼓開拔。
鏢局的車隊在狹長的官道上緩緩前進,說是官道,其實什麼也看不見。大雪早已將道路埋藏,如果不是兩旁稀疏的冷杉樹,想找到道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車隊在過膝的雪地里跋涉,行程極為緩慢,好在一路無事。江離不會騎馬,與江釋共乘一騎,閑來無聊就和同行的姐姐們說笑。那些女子見她相貌伶俐,惹人憐愛,圍過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談笑,她倒也聊得開心。江離談的多是江釋這些年的經歷,听她把那些陳年糗事倒豆子般全部抖摟出來,他頓覺頭大如斗。
除了偶爾陪江離聊聊天,不使她覺得無聊,剩下的時間江釋多半拿來閉目養神,潛心修煉。單張山上與那銀發少年拼死一搏,他雖說贏了賭局,其實一敗涂地。那少年若是存心下殺手,他有九條命都不可能回得去。
那少年在對戰時有意無意道出了魂術運用中的諸多玄機,更就相當于手把手教他如何使用魂術,尤其是對于如何控制已經發出去的魂術,這在正統武學里稱作二段控術,他憑借極高的悟x ng借鑒了過來,卻未能使用純熟,還待仔細參悟。
車隊緩緩前行,劉威來來回回在車隊前後穿梭,傳達著各種訓令。在茫茫雪原上行了五r ,終于進入玉仙山地段。連綿起伏的雪山取代了一望無際的雪原,偶爾還能看見些許蒼翠的綠意,也算是有了一份點綴。一直盯著蒼白的雪地,江釋覺得自己的眼楮都花了。他還算是好的,有些人甚至覺得頭暈目眩,騎馬不穩。
進入山道之前,劉武帶著一隊人馬先行一步,劉威就招呼大家停在山腳,看樣子要等到明r 清晨才會開拔。大伙兒紛紛下馬,找了個避風處升起篝火,將車馬圍在zh ngy ng。
夜幕很快就降臨,瑟瑟寒風吹得火苗躥騰。大雪下了三天兩夜,這會兒非但沒有停歇的跡象,反倒越下越大。除了篝火照亮的地方,就只剩下地獄般深沉的黑暗。
北風呼嘯,卷起落雪如漩渦般移動,到了近處卻被無形的壁壘擊碎。心知這是踫上了力場,江釋回首去看不遠處的劉威,他就拄著墨黑大劍筆直的站在火堆邊,明亮的眼楮始終盯著早已是漆黑一片的山巒。
自從車隊出發以來,劉威就沒合過眼,不得不佩服他這份毅力,就是鐵打的身體也經不起這種煎熬。江釋唏噓不已,這鏢局的當家卻也不是好當的。
夜s 漸深,這幾天星夜兼程,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這回得空,大家紛紛東倒西歪,在雪地里和衣而睡。這時候雇佣來的幫手和自家正規的鏢師就區分出來,那些鏢師輪班守夜,就算是輪休的人也會先祭出魂器,枕戈待旦。
江離也窩在江釋懷中安然入睡,江釋倚在冷杉樹下,陪王陽閑聊了幾句。他是劉振遠的拜把子兄弟,在這里可謂資歷最老。熬到半夜,江釋也漸漸撐不住了,在迷離的火光里,緩緩進入夢鄉。
悲涼的狼嚎聲在冰冷的夜s 里流傳,銀月如盤,他恍然間看見月光下負手d l 的老者,白發銀須,背影含霜。視線一點點拉近,穿過蒼山雪林,轉眼來到老者孤拔的身影前。
又一聲狼嚎撩空,隔著數十里,也能清晰的感覺到遙遠的召喚。他一個激靈,猛然站了起來,懷中熟睡的江離也被他摔飛出去。旁邊人都被他驚醒了,劉威也怪異的看了他一眼。
江離爬起來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嬌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做惡夢啊?」
「你听見狼嚎了嗎?」江釋環顧四周,遠山依然隱在濃密的夜s 中,不減分毫,但那聲狼嚎回蕩在群山之間,隱隱還能听見余音。
江離仔細凝听了片刻,搖了搖頭。江釋跌坐在雪地里,事到如今,他也覺得只是夢境一場,畢竟這里厲害的人物比比皆是,不可能只有他听得見。但那狼嚎未免太真實了,似乎就印在他心里。平復了躁動的心跳,繼續閉目養神,可剛一眯眼,那聲音再次響起,卻比前次來的更急躁,更清晰。
「對方已經靠近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得出這個結論,再次站了起來,抽出一簑煙雨,立在江離身前,炯炯目光盯著深山更深處。
飛雪狂舞,山風怒號。六根光杖垂天而落,恰好釘在力場周圍。幾乎就在力場破碎的一瞬間,冰箭傾盆而下。
劉威臉s 大變,在身前撐起第二道屏障。江釋也結出冰牆,擋住漫天箭雨。雖然大部分人都被他驚醒了,但倉促之間還是被箭雨逼近身前。一時間遍地哀嚎,血花四濺。
箭雨方歇,雪地微微顫動,十道黑影破土而出,劉威卻沒有動,他的任務是守住鏢車,就算是死也必須是在鏢車旁邊。他放出神識,百丈內的地形里了然于胸,卻沒有發現對方的蹤跡,來犯的似乎只有這十個黑衣人。
對方選擇在這時候動手的確出乎意料,常理來說,等進了深山才是劫鏢的最佳時機。他選擇在這里整頓,並派遣二弟先行探路,也是穩妥起見。現在看來,對方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
箭雨洗劫之後,雇佣來的佣兵有十余人橫尸當場,被萬箭穿心,其他人也是狼狽不堪。江釋拔劍的剎那,其他人也幻出魂器,雖然倉促,勉強也擋下了箭雨的偷襲。相比佣兵這邊的狼狽,那些鏢師的情況就好的多了,只有寥寥幾人受傷。早在江釋第一次提醒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