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那船夫也笑道︰「鯤神可看不上你這副窮酸的皮囊。那鰩皇是鎮守三萬里幽冥河的靈獸,亦是鯤神近親。但凡不屬于幽冥河的生靈,都逃不出它的神識。孟婆湯乃是取了幽冥河三生島上生長的無憂茶所泡,人飲過之後可在短時間內沾染幽冥河死氣,將混合幽冥河死氣與自身氣息的尿液注入河中,鰩皇便會將其視為河中生靈,放其安然通過。你這小子一毛不拔,連杯淡茶都不樂意掏錢,也是吝嗇的緊。」
江釋苦笑一聲,有了這次教訓,下次見了貼紙條佔山道的規矩,可不敢再置若未見了。他運轉魂力先將身上溢出的臭汗洗盡,又從須彌戒中取出一套干爽衣裳穿好,這才接著問道︰「敢問可是前輩出手搭救?」
那船夫仍舊慢悠悠劃著船,道︰「老夫可沒這本事,救你出來的是腳下這條慣星舵。那鰩皇識得我這艘破船,也吞下去許多次了,但時隔半個時辰之後便會將其吐出。說你命大,是因為你待在鰩皇月復中半個時辰竟還能活著,倒也是個奇跡。老夫撐了兩百多年的慣星舵,也就只遇見三次。」
「那三位前輩不知是何方神聖?」
那船夫笑道︰「老夫載人過河從不問姓名,不過剛才那個年輕女子我記得甚清。那女子當真傾國之s ,老夫平生僅見,可惜孤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听見他如此描繪那女子,江釋下意識就想起洛水,簡直對號入座。船夫也說她是不久前剛過了河,難道真就是洛水不成,可她來斷夜森林作甚?以她的身份,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自會有人替她去摘了來,還能缺了這些東西。
這會兒功夫,河岸已映入眼簾,不待那船夫撐船靠岸,江釋已然縱身越出,一個起落到了岸邊。本是想著為他耽誤了不少時間,這樣能彌補一些。還想再跟那船夫道個別,轉身又是不見了人影。
他也沒覺得奇怪,這地方到處都是怪事。這便揮了揮衣袖,轉眼被斷夜森林吞沒了背影。
這里的樹木不僅高大參天,而且奇形怪狀。有些怪樹樹干下面連著三四個樹根,有些怪樹一柱擎天,卻沒有一根枝條。更為奇特的是,有一種怪樹與人體神似,就連面目五官都栩栩如生。弧形嘴角似笑非笑,一雙空洞的眼神直直盯著地面。
江釋審視四周,這一片茂密的森林里,除了他自己,再無半個人影。
月明星稀,冰冷的月光穿過密集的枝葉,落下點點光斑。這叢林死一般沉寂,只能听見他急促的步伐和枝條抽打在臉上的刷刷聲。
寒光一閃,他猛然收回前進的步伐,一柄貫石斧幾乎貼著他鼻尖飛過,砰地一聲釘在身側的大樹上,驚起一群梟鳥。一個龐然大物隨即撲了過來,虎虎生風。
他冷哼一聲,錯開一步。那妖獸一撲落空,收勢不住,又被他一腳踢飛。而後手爪翻轉,隔空扯出巨斧,便將那妖獸攔腰斬斷。
不容喘息,兩根藤條悄無聲息的纏繞在他腳腕。等他有所察覺的時候,整個人已被藤條吊起。借著月光勉強能看清,面前是一棵人形樹。那人形樹大張著嘴巴,又有一條猩紅的藤蔓從口中躥出。
江釋側過臉去,猩紅藤蔓貼著他臉頰滑過。那藤蔓濕漉漉,麻刺刺。溫熱柔軟,像極了人的舌頭。他一掌拍在人形樹左眼,借力向後彈開,翻身飛入空中。雙腳連踢樹干,硬生生扯斷了腳上的藤條。
這鬼東西難道也是個活物?
來不及多想,兩條更為粗壯的藤條已經閃電般襲來。他展開身法,輾轉騰挪,在藤條編織的羅網間穿行。那藤條好似人形樹的手臂,神出鬼沒,十分靈活。藤條表面布滿尖刺,猶如荊棘。一步不慎,就會被尖刺劃傷。
他一面施展各種身法,避開藤條的攻擊。一面找尋機會,慢慢靠近人形樹。
人形樹仿佛是看穿了他的用意,發出陣陣怪笑。兩根藤條猝然收回,如狂風驟雨護在身前,不讓江釋再前進半步。誰知他本意就是圍魏救趙,等人形樹怪擺好防御姿態,他卻突然翻身後退,逃之夭夭了。
剛剛逃離人形樹怪的魔掌,還沒走出幾步,又從林中躥出一道白影。倉促之間,他只得急速下墜,落在一根枝椏上。那白影快如閃電,轉瞬即逝。江釋眉頭緊鎖,目光掃過密林,不敢有絲毫懈怠。
等了片刻,仍不見那白影來襲。他正準備離開枝椏,身體微微前傾。那白影果然埋伏在側,見機再次躥出。
看你還往哪里跑?
原來,他早料到那白影還躲在暗處,為了引蛇出洞,他先前只是在做戲。在身體前傾的同時,用腳尖勾住枝椏順勢倒掛。等到白影擦身而過的時候,他施展烏龍擺尾,左腳不偏不倚,狠狠砸中了白影。
那白影痛呼一聲,跌落在地。他垂天落下,一招如來神掌將它罩住。
「砰!」
塵土飛揚,他翻身落地。再看向那坑內,赫然是一只渾身雪白的閃電貂。他不作停留,取了內丹便繼續趕路。越往前,攔路殺出的妖獸也就越多,又斬殺了一條金環蛇怪,忽听一聲慘叫。
尋著聲響一路奔去,到了附近他跳上一顆大樹。循聲望去,幾y 作嘔。
三丈開外的空地上,一頭滿身赤紅,還長著五條尾巴的豹子正在低頭進食。而它的食物,赫然竟是某個倒霉的獵人。隔著枝葉看不清他容貌,看體型應該是個漢子。
那漢子的月復腔已被赤豹趴開,腸胃流了一地。它埋頭吃的津津有味,反倒沒注意近在咫尺的另一個人。
江釋一直等赤豹填飽肚子離去,又過了片刻才跳下大樹,來到尸骸前。那漢子早已面目全非,兩道咬痕從額頭延展到脖頸,深可見骨。月復腔內空無一物,兩條手臂也只剩森森白骨。當時情形,宛如噩夢。
他俯身把那漢子搜刮個干淨,忽听林中窸窸窣窣,有什麼東西正在快速靠近,難道是血肉的腥味引來了附近的掠食者?
不待他多想,那東西已然躍出叢林,直撲過來。他身形倒拔,竄上樹梢。俯身看去,來者卻是那五尾赤豹,它竟然又殺了個回馬槍。
這畜生好高的靈竅!
五尾赤豹突然弓起細瘦的腰身,如緊繃的弓弦。江釋料敵先機,猛蹬樹枝,提前竄到另一棵樹上。不過那五尾赤豹的身法顯然更為敏捷,對叢林也更為熟悉。它一擊不中,幾乎未作絲毫停留,流線型的身軀以一個極度扭曲的姿態折反過來。就像是彈球撞擊牆壁,立即便反sh 出去。
江釋大驚失s ,饒是他快人一步,也在一瞬間被五尾赤豹後發先至。
「嗤啦」一聲,利爪在他右肩留下三道傷痕。他變通也是極快,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反身踢出一腳,正中赤豹下月復。赤豹吃痛,落在樹椏上嗚嗚的低吼著。一雙碧綠的眼珠死死盯著他,寒光森然。
五尾赤豹再次弓起軀干,這幾乎是它進攻的前兆。不等五尾赤豹蓄足勢,江釋已先發制人。
他心中了然,單論敏捷五尾赤豹要強出他不少。一旦拉開距離,對他會很不利。倒不如率先躍出,設法貼近五尾赤豹身側,同時施展伏虎拳與之周旋。
五尾赤豹似乎知他心意,憑著身法敏捷,上躥下跳,重新拉開距離,隨即便是一個餓虎撲食。它每次撲擊都如離弦之箭,比那閃電貂還要快上一分。
他跟不上赤豹的速度,只能處處被動,不多時已然身中數爪。不過他一向擅于在逆境中找到敵人的弱點,雖然被動,卻漸漸模清了五尾赤豹的攻擊方式。
這畜生在樹椏之間可以保持連續高速的陡然轉折,但是他發現,每次轉折之前,五尾赤豹的五條尾巴都會像孔雀開屏般張開。
主意打定,他靜待良機。當五尾赤豹再一次四爪蹬踏樹干,五尾打開的瞬間。他默念言靈,霎時間,流動的風凝結成一條青藤樣的繩索,將五尾赤豹打開的五尾瞬間收攏起來。五尾赤豹身形一頓,從樹上摔落下來。
他就在等這個機會,立刻返身折回,雙腳連番踢出,每一腳都狠狠砸在五尾赤豹腦門。五尾赤豹怦然墜落,他窮追猛打,一腳將其踢飛。同時身如鴻雁,跟了上去,反掌為刀,砸在它脆弱的鼻梁處,反腿又是一腳。
五尾赤豹倒飛出去,撞在一顆光禿禿的大樹上,直接將那樹干攔腰撞斷。他又連踢斷樹,斷樹橫飛出去,猶如利箭,瞬間穿透了仍在飛馳中的五尾赤豹,將它活生生釘在遠處的人形樹上。那人形樹見血睜眼,不顧創傷,伸出兩根血紅的藤條把五尾赤豹的尸體團團纏住。
五尾赤豹流出的鮮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入藤條,轉眼之間,就只剩下一副干癟的皮囊。人形樹又伸出一根藤條,鑽入五尾赤豹體內,卷出一枚碧青內丹。
江釋冷哼一聲,小爺忙活半天,豈能為他人做嫁衣裳。橫腿踢斷剩下的半截樹干,再次將其作為箭矢踢sh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