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卷著塵土匆匆趕過,車尾流下一行清晰的水跡。車里有一浴桶固定,桶內裝滿了從最近的沿海連夜取回的海水,水里正是恢復鮫人身軀的淵林。
而馬車後面,肖林不近不遠地跟著,他騎著一匹快馬,還拉著一匹馬,馬上都系著巨大的水壺,漏著水。到了一個路口,肖林放一匹馬往西,而他則往北以混淆視听——淵林所在的馬車是往東去的。
每個人每天都會做不同的選擇,大多數無關緊要,但也有關系重大的選擇,一旦做出決定,就難以挽回。
淵林變回鮫人的事在第二日就有傳言流出,這對宗回很不利。
很快就有幕僚建議宗回把淵林提前送入宮中,以示忠心,宗回卻沉默以對。
不久又傳出魚鱗遺失了一塊,若是被人取得這證據把柄,將軍府危矣。正是生死存亡之際,宗回已沒有時間再考慮。
但他終究無法狠心將淵林送進皇宮獻給醞皇,最終決定秘密送淵林離開——這是他的選擇。
原文劇情當然不是這樣的。有些改變從肖林介入時就已經開始。
原文宗回一直沒意識到他愛上淵林了,甚至可能他並不愛淵林。後來也有淵林身份暴露的問題,他是想都沒想直接把淵林送進宮了的。再後來淵林在宮中幫他把秦貴妃扳倒了,又讓醞皇對秦相心生芥蒂,秦相最終被醞皇賜下一杯毒酒。
而後宗回利用淵林給醞皇下毒,醞皇一命嗚呼,宗回才將淵林接回,自封攝政王,輔佐幼帝登基。彼時淵林已不是宗回一開始所看到的,純潔無暇的深海鮫人,他雙眼已然沒有當初的純粹。而宗回可以說是罪魁禍。
宗回還有妻子,秦貴妃把鮫淚毀了,讓宗氏並沒有被完全治愈。所以最後淵林再次被刑逼。然而他卻始終沒有流淚。直到宗回出征討伐秦國,途經陰風涯時受到陰風灘的伏擊——陰風灘的大長老是秦相的父親。
說到陰風灘,其實除了秦相還有羅毅寧也與之有關聯——他的母親就是陰風灘比較少見的人族。
陰風灘里大多是半巫,他們這支與正統巫族不親近,也與人族隔絕很深。秦相的父親作為大長老一向反對他出世,甚至不惜與之斷絕父子關系。但秦相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不報殺子之仇,他實在很難解氣。
倒霉的宗回再次被逼跳了陰風涯,再次被淵林救起——不知出于何種目的,宗回會帶著淵林出征。
這時的宗回知道了,淵林才是最初救起他的人。
淵林原本就有傷在身,而且為了方便,他一直是人身,為救淵林直接入海,變成鮫人,也許是心急救人,變身的度比正常而言快了很多,這導致他後力不濟,再加上一直以來宗回對他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折磨,他的生命開始衰竭。
陰風灘,他的愛在這里開始,也在這里結束。
他那麼死心眼地愛著宗回,看似義無反顧勇往直前,但其實他早就累了吧,只是缺少一個,讓他安然放手的理由。
用生命流下宗回一直想要的眼淚,第一滴眼淚,是愛;第二滴眼淚,是恨。
他只有這兩滴淚,他愛或恨都不後悔。最終投向大海的懷抱,變髒的靈魂,也被清洗干淨了吧。
完全是虐文,堅定不移地虐身虐心虐主角啊。
但這個故事似乎並未在這個世界上演,故事已經被改變,我們或許可以期待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其實變化在宗回帶淵林回京都那次最大,那次陰風灘帶人包圍他們的為者並不是大長老,而是羅毅寧的長輩。雇人綁走淵林的也是羅毅寧,正好讓淵林躲過後來秦相的多次追殺。
他為什麼這麼做?不過是看出了宗回對淵林的特別,察覺他對淵林的感情,不願宗氏因此傷心難過。
關于羅毅寧與宗氏,其實要追溯到兩人年幼時了。那時羅毅寧的生父不明,母親又早亡,留他一人,自然過的不是什麼好日子。某天他終于受不了了,擅自跑出陰風灘,卻被人族到海邊玩耍的孩子欺負,差點溺死在海里。還是宗氏站出來,讓僕人把他救下。從此宗氏就常常到海灘玩,給他帶吃的。直到陰風灘的人看到他家里的印有皇族巫印的玉佩,帶人把他找了回去。那時他才12歲,而宗氏不過6歲。14歲那年他偷偷跑出陰風灘找宗氏卻沒找到,倒遇上了後來的神醫,他現在的師傅。自此他學習醫術,很少回陰風灘。22歲時想著宗氏16歲了,他可以去提親,回去後卻被告知宗氏一家在他回來前一天被滅了滿門。如此生生錯過,他也痛苦迷茫過,卻也更加潛心醫術了。後來回到陰風灘,也就涉獵了巫醫之類的東西,還在母親遺物中現一本巫醫手札,那手札大約是他那個巫皇爹留下的。這便是他能制秘藥讓淵林變身為人的原因。
原本淵林被宗回秘密送走,也該吃秘藥變人才方便。但是羅毅寧卻現黑衣人灑向淵林的海水有問題——很可能加了特殊的巫藥。這巫藥令淵林迅由人身變回鮫人的模樣,同時也讓羅毅寧配下的秘藥失效。
肖林往北走了大約一個時辰便從另外一條路折回往淵林那邊過去了。找到淵林時,他的馬車被一隊人馬攔截了,看其衣服紋飾,大約是秦相府上私軍。肖林還沒走近,另外一隊人馬也追過來了,是收到消息趕來的宗回。
雙方對峙並沒有多久,混戰一觸即。宗回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但手上收割人命的動作卻干脆利落,宛如地獄來的殺神。他渾身籠罩著常年在戰場上拼殺帶來的森森殺氣,秦相的私軍畢竟沒上過戰場如何能經受住宗回的狠厲廝殺?很快他們便死的死,逃的逃。
宗回駕馬行至馬車門前,沉默地看了一會兒遮擋的門簾,並沒有去掀開。
然後打馬轉身,輕喝一聲,跑向來時的路。
噠噠的馬蹄聲響起,淵林靜靜在車里等待,卻什麼也沒等到。
「目標宗回,虐心2o%。」
肖林听到系統提示,心里納悶,怎麼就虐到了?
而後便遠遠跟著宗回一行人回到京都,然後就看到宗回帶著淵林進了皇宮。
淵林最終還是被宗回送給了醞皇。
事情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呢?
是因為宗氏。
宗回表現出來的對淵林的在意讓她失去分寸,但那時她理智尚存。讓她徹底失去理智最終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是因為宗回暗中取得秦貴妃的鮫人淚,跟她說治好病就與她和離。她瘋了般將淵林的魚鱗交出,親自證明了將軍府上有鮫人。她知道在宗回復仇成功前,他不會離開京都,不會卸甲歸田,不會為任何人,壞了復仇的計劃,任何人!
大約也是因為宗回自己。
論對錯,孰是孰非早已模糊。在這世界也沒有時光倒流一切重來的可能。
所以故事還在繼續,不管故事主人公如何不願意。
沅國太子向醞皇求了淵林,理由是他的父親沅國皇帝得了怪病需要鮫人血淚做藥引。醞皇是一心想要和沅國交好的,但帝王皆是怕死的,他不可能將可以延長他壽命的鮫人交給他人。沅國太子得不到想要的,心生不滿,花大價錢雇人,想將淵林秘密帶走。正好醞皇生日在即,而秦貴妃也擔心淵林入宮後與她爭寵,與沅國太子達成協議,里應外合。那日,淵林就被悄悄送出了皇宮。
肖林等在宮外,來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帶走了淵林。
之後就是醞皇因鮫人遺失大怒,宗回查出秦貴妃參與了盜走淵林一事,借機將秦相牽扯進來,大加詆毀,順便捏造了些證據混在一些真的證據里,真真假假,讓醞皇徹底厭惡了秦相,更是直接將秦貴妃打入冷宮。
醞皇為了追回淵林,調查力度並未因秦相垮台停止。如此一來很快便查到沅國太子頭上。對長生的追求和妄想早已讓醞皇昏了頭。他連夜圍剿沅國太子及其使團,令沅國震怒,揮師南下進攻醞國。醞皇沒找到淵林,還搞得要與沅國開戰了,腦子清醒了不少,卻已經無法挽回。宗回臨危受命,帶大軍前往醞沅邊境迎戰。
還是途經陰風灘時,宗回遭到埋伏。
陰風灘雖大多是半巫,但巫族咒術還是會一點的。原文就是大長老對宗回下了**咒將他引至軍隊外圍,想趁機綁架。奈何宗回意志頑強,他們巫力不夠,最終被識破。但當時處境已于宗回不利,後來才會被逼跳下陰風涯。
而這一次卻不同,對他出手的不是別人,正是現任巫皇羅剎埠顏。
埠顏現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弟弟居然逃跑了,心情一直很不好。所以他像當初他家花心爹一樣,決定周游世界了——雖然會有其他皇族的人不時追殺,但只要他純血的弟弟不出現幫這些人,對他的威脅就不大。在經過陰風灘時,偶然現宗回的軍隊。他記得弟弟好像挺在乎宗回和他身邊的人魚,弟弟一定是因為他們才離開的!如今那個覺醒戰魂的鮫人正好不在,記仇的埠顏決定好好收拾一下宗回這個討厭的人族。
這次,宗回似乎是死定了。
不,一直跟隨宗回的淵林怎麼可能讓他就這麼死去?
海上的夕陽有種奇異的壯闊的美感,陰風灘,陰風涯,是看夕陽落日最好的地方。
宗回中了埠顏的巫咒和巫毒。巫咒,可令他暫時喪失神智;巫毒,可令他品嘗殘最殘忍的死亡過程。埠顏所下巫毒可以讓人在一個時辰內生生月兌去皮再月兌去肉然後爛深入白骨,這個過程中,中毒者神智會非常清晰,親眼見證自己的腐朽,死亡。
然而埠顏似乎覺得這還不夠讓宗回痛苦。他看到鮫人淵林似乎對他有特殊的感情。這就稀奇了,一個鮫人竟然愛上了人族麼?
他給宗回下了另外一種巫毒——迷迭香。這種毒其實是很溫柔的毒,溫柔而殘忍。它會使中毒產生無數怨恨和暴烈狂躁,如果你有深愛之人,那麼你可以得到解月兌——只要殺死他你的暴躁狂怒就會被撫平,因為那些情緒將會被失去心愛之人的心痛代替;如果你沒有深愛之人,恭喜你,你也將得到解月兌——怒火攻心七竅流血,死了就解月兌一切煩惱了……
淵林抱著宗回,他知道他中了巫毒,他看到他在流血,他很痛苦。他還知道,這種毒幾乎無解。但是作為鮫人卻有一個辦法救回他的生命——不過是一命換一命。
夕陽西下,陰風涯上,淵林額頭抵在宗回額頭,他們靠得很近很近。淵林念起了記憶中已有些模糊的咒語。
海風帶來了遠方的問候,有個美妙可令所有人沉迷聲音在淵林耳邊響起。
「把生命換給他?」
那聲音飄渺,淵林恍然覺得,很像他只見過幾面的母親。
「我願意……」
淵林低聲喃喃。
懷念大海啊,可是如果他不在了,大海便會如同死海,讓人膽怯。因為太大太自由,會被孤單吞沒。
淵林被秦貴妃喂了變人的藥,原本屬于人族的雙腿慢慢爬上一片片魚鱗。一絲絲細微的光線從他身體抽離,連接著宗回的身體。
突然,宗回動了動。他緩緩睜開雙眼,里面是被巫毒控制下產生的憤怒和暴燥,他的眼楮現在看起來一片血紅。
但是他眼里還有微薄的掙扎,他在努力壓制自己殺死淵林的沖動。但在巫毒控制下,他的意志不足以完全對抗。他從褲腿抽出匕,他雙眼死死盯著淵林的眼,緩緩將匕插/入他的心髒。
可是他喉嚨里卻出壓抑的獸鳴般的聲音。
「不……」
最後一縷陽光也藏入夜幕,而淵林身周的光線也在最後閃了一下後徹底消失,來不及說什麼,只是嘴微微動了動然後勾起一抹微笑,他的身體便倒在宗回懷里,不動不說話,安靜得像個睡著的孩子。
宗回抱著淵林冰冷的身體,身體從最初的顫抖,到麻木的僵硬,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陽光下,淵林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最後消散。
為什麼消失?為什麼不說話?
宗回腦子反復回放著淵林倒在他懷里後的表情,一夜不眠,他知道他在說「對不起」,可是為什麼對不起?他不想要他的對不起!
一滴淚突然滑落,他呆呆得看著,那淚是一顆寶石一樣的東西。
他看到他的雙腿和手上有晶瑩的紅色鱗片,只有小小的米粒大小。
宗回輕輕撫模著那些小小的鱗片,眼神溫柔。
「你還在,對麼?」
魔障了一般,他表情有些癲狂。
對不起,讓你以這種非人非鮫的形式活下去……這才是淵林想說的。
故事還是悲劇結尾,然而他的愛在那里開始,卻並未就此結束。
而肖林旁觀著故事生,仿佛一個看故事的人,卻永遠融入不了故事,表現得漠然而冰冷。系統音一次次響起,他也並不理會。
「目標宗回,虐身1oo%;虐心1oo%。任務完成。」
就算是仙,也不是萬能的,在這個世界,肖林對巫族巫毒巫咒的體系並不了解,所以無法幫助淵林什麼;直接仙力救人?就算仙力純粹,在這個世界能量體系下,凡人之軀也難以承受,恐怕救人不成,還會讓他直接死掉;真的逆天而行,控制世界也可以,只是肖林不會為了一個宗回這樣做,畢竟仙界雖自由還是有條例和規定的,例如不可以不經仙界委派介入各個凡界的事物。這規定其實約束不是那麼大——只要你做得不是太過分,沒有把一個世界都毀了。
也並沒有覺得無奈,肖林很難有那種自責的想法。他在修真界到成為仙人,看過很多悲歡離合,內心不是麻木了,而是早已學會拿起和放下。他會全力救人,若做不到,也不過看著生命消逝罷了。
埠顏隱于暗處,眼見著事情朝著與他所想完全不同的方向展,心里還是有點小震驚的。他想著,如果有個鮫人像淵林一樣可以為他放棄生命……那感覺真是不錯呢~
如今他也不想對付宗回了,看他非人非鮫的模樣,以後也不會過得太好吧。
但以後的事情誰都不清楚會生什麼。
例如宗回查到他被巫族下毒下咒的事實,例如他再查到下毒下咒的人是埠顏。宗回這家伙是個喜歡背負仇恨的人,他將會以整個巫族為敵。後來他開創了專門對付巫族的除魔宗家,成為巫族頭號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