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頭露面于生意場,常常是「己所不欲」旁人也要施加于你。人們常說人性丑惡,其實人還可以,沾上「性」字以後才尤其顯得齷齪。方馥濃身高過185公分,自認長得不算是唇紅齒白的小白臉,但這年頭有錢人的喜好總是教人琢磨不透。他混跡商場這些年,沒少踫見想和他產生「非一般」關系的老板或領導。但哪怕在逢場作戲的情境下已經有了幾次和同性親密接觸的經驗,方馥濃仍然覺得自己不算歪的。他怕得艾滋病,對于同性性[]交一直持保留態度。
商界精英是營業對象,政壇大佬更是開罪不起的衣食父母,為了規避騷擾,方馥濃讓凱文幫自己聘了一個名叫厄尼斯的模特作為企業公關,不搞傳媒、營銷那些高深莫測的,就是最開門見山的**工作者。
四分之一法國血統,五官臉型都與他本人頗為相似。但凡他覺得對方對自己有意思,就會讓厄尼斯頂上。厄尼斯自幼家境不佳,咽夠了窮巷陋室的糠菜,一心想要光照門楣紅遍全國,而方馥濃風生水起的時候認識不少娛樂圈的大咖,所以他也心甘情願。
本是你情我願皆大歡喜的買賣,于方馥濃而言是替自己找了個擋箭牌,可事情的展漸漸月兌了軌,于厄尼斯而言就不折不扣是禍事一樁。
大多都到了「錢多燙手」的境界,那些老板們早就領略盡了花叢怒放的人間美色,慢慢的就把心思動在了同性的身上。雖說外表看著一個賽一個的光鮮,可稍不留神就要干些齷齪勾當,他們在一起時就愛聊特別深諱的話題,容祖兒與春卷、關之琳與高爾夫球這類的軼事連開胃菜也算不上,可見這方面的想象力何其層出不窮。後來厄尼斯就被那些人玩出了抑郁癥,一聲不吭地走了。想想也是,高高大大又漂漂亮亮的一個男孩子,怎麼可能一直甘心被一群肚腩垂在腿上的同性輪流騎跨。方馥濃也曾覺得過意不去,想過給他一點補償,但對方似乎有意躲著他,始終聯系不上。沒想到這個厄尼斯銷聲匿跡了很長一段時間,改了個名字叫唐厄,這兩年頻頻出現在熒幕上,開始有了點大紅大紫的跡象。
沒一會功夫,許見歐就出現在了他們身前,說已經找到了戰逸非。
正當滕雲他們要去見人,許見歐突然伸手攔在了方馥濃身前,說︰「有些事,我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
這是在節骨眼上反攻倒算的意思,滕雲感到自己的後脊梁微微冒出了些冷汗,而凱文使勁睜了睜他那雙小眼楮,一臉茫然。
許見歐繼續說下去︰「這些年我約了你不少次,每次你都借口忙,該不是故意躲著我吧?」
「沒躲你啊,躲你干什麼?」方馥濃笑著去推許見歐,往前走,「真的忙。」
「好吧,以前的事就不提了。」許見歐仍是不肯罷手,非要在今時今刻討個明白似的攔著不動,「今天這忙我要是幫成了,你拿什麼謝我?」
「以身相許……」一個「許」字拖音老長,方馥濃斜睨滕雲一眼,馬上接著說,「滕雲也不答應。」
「以身相許就太過了……」許見歐笑出一聲,頗顯大度地擺了擺手,轉眼就毫無征兆地沉下了臉,「可你要是當著這一眾人的面承認是我兒子,這忙我不幫也不行了。」
聲音里帶著一個播音工作者特有的字正腔圓,可那一臉堅持的模樣分明不像是玩笑。滕雲不禁伸手去拽他,「見歐,別這樣……」
「玩笑嘛。不過承認是兒子,又沒讓他自認是孫子。」許見歐不搭理滕雲對自己的阻攔,又把似笑非笑的目光投向了方馥濃,「記得聲音響亮,聲情並茂,要讓全場都听到。」
兩個人稍稍對視了片刻,許見歐那雙挺清澈的眼楮里滿帶殺機,可方馥濃的目光依然深邃綿軟,透著他那股子慣常的懶散與不羈。
十幾秒鐘的沉默對峙之後,方馥濃掉頭走往台上,走向了酒吧的駐唱樂隊——駐唱的歌手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個走向自己的男人,看見對方抽出一張百元大鈔塞進自己手里,「麻煩下去歇會兒。」
許見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勝利者的笑容,還不忘揶揄對方道︰「怎麼?這還要伴奏啊?」
將麥克風握在手里的方馥濃輕佻地挑了挑眉,朝著注視自己的許見歐撅嘴送吻,十足風騷︰「讓你一次爽過癮。」
本來很鬧的酒吧一下子安靜了不少,一束束目光和追光燈似的打在了方馥濃的臉上,好事之徒們永遠不會錯過別人出丑的現場。
萬眾矚目下的英俊男人眼波流轉,不慌不忙,然後開口唱了聲︰「娘啊……」
底下登時一片嘩然,這一張口,唱的竟是京劇《四郎探母》的那折《見母》!回龍拜的功架做得十足,配上方馥濃的英俊面龐與挺拔身材,實在又是莫名的和諧與倜儻。
「老娘親請上……受兒拜……」
「老娘親」三個字一出,也不知是否故意,那雙花哨的眼楮筆直盯著台下的許見歐,倒把眾人的一腔月復誹全引向了他。
一個正在調酒的小哥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地方洋氣著呢,怎麼混進來這麼個土炮?!
但再嘈雜低俗的地方也有人懂得欣賞國粹,雖然方馥濃本人一直謙虛自稱只是略懂,可他的表現從唱腔到功架一概沒得挑,嗓音清亮又帶有磁性,兼具挺拔遒勁與雍容端方,簡直讓人著迷驚嘆︰這樣一副好嗓子,不入梨園委實可惜。
「千拜萬拜也是折不過兒的罪來,孩兒被擒在番邦外,隱姓埋名躲禍災。多蒙太後的恩似海,鐵鏡公主配和諧,兒在番邦一十五載,常把我的老娘掛在兒的心懷……」
就連滕雲都不知道他還藏了這麼一手,有些驚訝地問︰「他還會這個?」
「扮演一個‘須生’這不小菜一碟麼?你們叫沒看見過方馥濃扮花旦,那扮相,那身段,那細膩勾魂的眼神……嘖嘖嘖……」凱文一連「嘖」了好幾聲,只差沒垂涎三尺。
滕雲笑著搖頭的同時卻又不得不心服口服︰這家伙就是這麼大開大合,大俗大雅,「佔人便宜」和「上房揭瓦」都是他天性里的東西,而在萬人中央攫人視線,對他來言再簡單不過。
「胡狄衣冠懶穿戴,每年間花開兒的心不開,聞听得老娘征北塞,喬裝改扮回營來。見母一面愁眉解,願老娘福壽康寧,永和諧無災。」
這一段京戲由慢至快,又由快回歸了慢,最後收于一個拖出長音的「災」字,足以繞梁三日,令人回味無窮。
唱完以後他大大方方下了台,把手里的麥克風扔還給駐場歌手。小剛遲遲未來,可整個酒吧的人都已無暇旁顧,徹底陷入了瞠目結舌的震驚之中。
在這份磐固難化的安靜氛圍里,突然就有人鼓起了掌。
這掌聲出自一個男人,清晰、帶力且端正,並且很快帶動了周圍的人。在一片似星火燎原般的掌聲里,方馥濃循著第一聲掌聲響起的方向望過去,望見vip區域的卡座上有那麼幾個男男女女,而其中一個人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燈光太暗了,他只能看見那人的眼楮。
眼楮細且長,長得跟拖了一筆墨似的,眼梢有些上吊。或許是這個男人已帶了幾分醉意,又或許是卡座的燈光太過蒙昧不清,這雙眼楮顯得水光瀲灩,格外綽約。
一種離奇的、似曾相識的感覺撩動了他的心,方馥濃直覺地認為,眼楮長成這樣的人一定不會不好看。
許見歐也朝那個vip卡座上的男人轉過了臉,笑著說︰「逸非,這就是我一直向你提起的方馥濃。怎麼樣,是不是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