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已經帶上了耳機,在徹夜吹撫的微風中,聆听美妙的音樂,傾訴久未吐露的衷腸……現在是北京時間晚上十一點整,很高興又和大家相遇在電波之中,我是本檔的主播見歐……」
許見歐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音樂節目,後來又被調去播早新聞。電台節目幾乎都是直播,滕雲自己錄了一些。雖然比起電台廣播里那些字正腔圓到略帶匠氣的吐字,他更喜歡听許見歐平時說話的樣子,聲音不軟不硬,也不過于講究卷舌翹舌、前後鼻音,非常好听。
哪怕已經工作多年,勤奮認真的許主播仍保持著每天清晨朗誦的習慣,長篇累牘,書聲朗朗,也不顧是否擾人清夢。
只有那麼一次他記錯了自己的直播時間,睡過了頭,遲到了十來分鐘,幸好搭檔的女主播一個人救了場,節目才沒開天窗。這類事故挺嚴重,許見歐被領導懲罰在全體電台同事面前朗讀檢查。簡直像小學生一樣。他為此大光其火,自己懲罰自己關在露台上,那夜大風大雨,整整一宿。
論長相、台風與基本功,許見歐不輸任何一個當紅的電視主持人,本來也有機會踏上更廣大的舞台。畢業伊始在電視台實習,曾有四十多歲的女領導言語曖昧地向他示好,那位女領導手握重權,只要假意承歡他就肯定能夠留下。別的人都求之不得的機會,可許見歐表明態度不想與娼妓同列,當場婉拒了對方的要求。電台工作雖較顯冷清,但好在是非遠比電視台要少,反正他本就家境殷實,報考播音主持專業只因個人興趣,從沒想過要靠賣身揚名立萬。
這就是許見歐,人前溫潤優秀得如同良田玉,人後卻認真較勁得嚇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兩個人默契十足,與「方馥濃」相關的話題極少出現在他們的生活里。但今晚上他們仨踫了面,滕雲總覺得另外兩人間的氣氛有些異常,可偏偏又說不出到底異常在哪里。滕雲自己也有些懊惱,大約只有付出真心的人才會這樣患得患失。
許見歐洗完澡出來,見滕雲正一臉沉思地听著自己過去的節目,便分開腿坐在了他的身上。許見歐比滕雲矮了七、八公分,自然也輕了不少,坐的位置有些敏感,兩人的便曖昧地摩擦在一起。他望著他的眼楮,問︰「在想什麼?」
騰雲不答反問︰「今兒這出,你是不是早知道?」
「哪一出?」許見歐想了想,反應過來,「你是說讓方馥濃叫‘爹’?這不是面試麼,再說我也沒佔著便宜啊。」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就不能把那些過往全放下?」
「早放下了,我看一直放不下的人是你。」兩個人都不再說話,皺著眉頭,看著彼此。眼見氣氛要弄僵,許見歐及時把自己的情緒斂好,一張清秀的臉舒展開來,「好吧,我承認,我知道戰逸非不是善茬,我早等著看他吃癟。這小子外頭是圓滑,骨子里卻還是帶稜帶角,他順風順水這麼些年,我就不信沒人能把他搓平了。」
意識到自己反應確實過了,滕雲也笑了︰「其實是醫院里的煩心事。」
許見歐搖搖頭︰「我從小听我媽講他們醫院里的那些事情,知道醫生這個群體遠非人們想象中那麼救死扶傷、仁心仁術,所以我當時就勸過你,以你的個性肯定受不了醫院里的陰暗面。你本科念得是生理學,研究生又轉去念臨床,其實完全可以接受一家醫藥公司或者化妝品公司的邀請,做一些與生物細胞相關的研工作,那樣更輕松,收入也更高。」
「我知道,可……」
這世界上有一類人活得蒙昧又陶醉,而另一類人活得自省卻痛苦。騰雲顯然是後者。在校期間的論文就拿了國際獎項,幾家與醫藥相關的跨國公司都對他青睞有加,但他當時不知怎麼就鑽了牛角尖,認定唯有醫生這職業才對得起自己寒窗苦讀這些年。
「你的科室主任是我媽以前的同事,關系不錯,要不要我去讓她打聲招呼?」
滕雲嘆氣著搖了搖頭,抬眼看許見歐︰「這樣是不是有點傻?」
許見歐笑著捧起滕雲的臉,以個肯定的口吻回答︰「你是真君子,而方馥濃是真小人。你說,有誰會傻到‘棄君子而求小人’呢?」
兩個人再次默契地閉上眼楮,尋覓到彼此的嘴唇。他們抱著深吻了一會兒,彼此都有了反應,但滕雲顧慮許見歐明早九點就得進直播間,便沒打算更進一步。
在性射,但滕雲不同意,偶爾干了那麼一兩次,還非要替他將內部的體露在外的胸膛肌肉勻稱,皮膚跟雪花膏似的白得教人心里起膩。
一個滿身酒氣的人霸佔了自己的床,方馥濃正猶豫著是否要將對方叫醒,結果才伸手在他臉前晃了晃,床上的男人卻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接著戰逸非做了個令他大吃一驚的動作——五指交錯著插入他的指縫,他把他的手擱在自己的臉頰上,貪婪地嗅著,蹭著,一臉的陶然與滿足。做這些的時候他仍閉著眼楮,眼皮一顫一顫,似有一兩顆水珠掛在長密的睫毛上,旋即又滴在臉上,滑落頰旁。
這個男人的臉頰燙得似火,仿佛今夜之後,他的掌紋就將為他消失。
這個男人在哭。
接著戰逸非就醒了,睜著一雙描眉畫目的戲子般特別長、特別好看的眼楮,跟不認識對方似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撒潑、爆粗、打人、這會兒又哭上了,這人酒品差的表現都齊活了。床頭燈朦朧得如同醉者的眼眸,夜色恰好掩去了方馥濃一臉鄙棄的神情,一個好看到浮夸的笑容重又浮現臉龐,語氣也往死里溫存︰「嗨,你還好嗎?」
酒醒了半茬的戰總睨著眼楮打量對方半晌,問出直教人暈厥的兩個字︰「你誰?」
「嗯……」方馥濃正琢磨著怎麼再次自我介紹,戰逸非反倒揮手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知道了。」
「我想我們還有很多工作上的細節問題沒有談。」
「比如什麼?」戰逸非動手去掀被子,他現在困得要死,不想和任何人廢話。
「比如工作時間。」
「九點上班,六點下班。」將被子蓋在腿上,人正準備往里鑽。
「你是法西斯嗎?」
「什麼意思?」停住動作,回過了頭。
「我的員工通常十點上班,五點下班。與其在辦公室里無所事事地消磨時光,還不如讓合理的工作時間激員工的工作熱情,這樣對公司的展也更有助益。」
「所以,你的公司呢?」戰逸非微微仰起下巴,一臉思索狀地眯了眯眼楮,旋即又作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的員工太過熱情,它倒閉了。」
「這地方離公司不近,即使我今天救過你兩次,也沒得商量?」「只打下三路」未免陰損無恥,可這小子「只打臉」的說話方式更教人吃不消。
傾身靠近的動作太快,方馥濃一時沒來得及推阻,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戰逸非的舌頭已經伸進了他的嘴里。
睜著眼楮吻了過來,兩片舌頭糾纏推送的時候,兩個男人誰也沒合上眼楮。戰逸非強勢地摁著方馥濃的後腦,和他在酒吧里戲弄滕雲一樣,深吻之時一顆一顆地舌忝過他的牙齒,深吻過後又以舌頭慢慢勾勒出那雙嘴唇的迷人形狀。在這樣一個不可能更近的地方彼此注視,這雙又長又媚的黑眼楮熠熠光,里頭似乎還藏著笑容。
「九點,六點,不干就滾。」吻完以後,戰逸非倒頭就睡了。
眼皮沉得似瓖了金,方馥濃也扛不住地倒了下。正當黃粱將至半寐半醒,身後的男人突然伸手抱上了他,一絲帶著酒氣的氣息就這麼吹進了他的脖子,像一只輕啄的鳥。
兩個男人都彎成弓形,一個人的前胸緊密貼著另一個人的後背,把臉埋在他的脖子里,還抬起一條腿掛上了他的腰。一只冷冰冰的手伸進了男人的襯衣,在那緊實又溫熱的胸肌、月復肌上一陣亂模,最後似嫌還捂不熱自己的手,又往下探去,握住了那根燙的性[]器。
滿意了,不動了。
第二天方馥濃一覺睡到下午四點,醒來時看見自己的家似遭了劫般狼藉,餐桌旁的幾張椅子不在其位,櫃子里的衣物被翻得到處都是。那小子已經走了。
他起身去浴室洗澡,心情不錯,在嘩嘩熱水下還順便解決了同樣起晚了的**。公關總監的工作是否枯燥他不知道,至少,這個老板還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