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馥濃整了整被捏得有些皺的襯衣領子,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他來到用來播放幻燈片的筆記本前,在里頭的音樂文件夾里挑選自己想要的音樂。垂下長長睫毛,他眉頭輕輕蹙起,認真得旁若無人。
戰逸非與策劃部的白衣美女仍然以互不相讓的狀態對峙著,不滿方馥濃不知所謂磨磨唧唧,冷聲催促道︰「你到底在磨蹭什麼?」
頭也沒回,筆記本前的男人豎起中指放在唇前,輕輕「噓」了一聲,就繼續埋頭尋找音樂。
「gotit.」點擊播放,嘈雜的金屬樂立刻充溢了這間會議室,長桌兩旁的覓雅高管們不由都皺起了眉。方馥濃不以為意地站起身,放開迷人嗓音,一邊示意同事們在這樣的音樂里進行工作上的沉思,一邊來到了白衣美女的身前。他將她帶向一邊,把聲音壓低至只有彼此能听見,張口便是︰「你昨晚給那個趙洪磊口[]交了。」
「胡說——」
「別不承認,你的膝蓋上還印著公司地板上的鳶尾花呢。」
臉色一變,美女下意識地低頭去檢查自己的膝蓋,這種不打自招的表現立刻坐實了他的懷疑,方馥濃馬上又說︰「我騙你的,沒有鳶尾花,但是我看見了。」
「你……」美女竭力掩飾自己的憤怒,故作鎮定地問,「看見什麼了?」
「我看見你們在暗送秋波。」口齒清晰卻吐字極快,那雙漂亮極了的嘴唇仿佛一動未動,眼楮里的笑意倒越來越深,「得了,我是**專家,博導、教授都不足以詮釋我在這方面的天賦,我可以讀懂一對男女四目相對下所有的潛台詞,眼梢上揚就是‘今晚有空’、眼珠橫擺就是‘明天再約’,你連總裁的妹妹都沒正眼看,卻對一條毫不起眼的領帶贊賞有加,那條領帶沒準兒就是你送的。成年人嘛,可以理解,同一屋檐,朝夕相處,很有可能會產生些意外的戀情,比如忘記自己的丈夫孩子投入一段與公司同事的婚外情。」
「你怎麼知道我結婚了?」他們一直掩飾得很好,公司里沒一個人撞破這個秘密。美女的氣勢明顯弱了幾分,低頭才意識到自己的無名指上正戴著戒指,她若無其事地轉了轉自己的戒指,又問,「你怎麼知道我有小孩?」
「你的胸口還有被甩上的女乃漬呢,」方馥濃視線一低,指了指白色西服上那幾乎不可能被看見的痕跡,「一定是你早上教他自己喝麥片的時候沾上的。」
美女冷笑一聲,口氣重又變得咄咄逼人︰「可我不承認你又能怎麼樣,公司也不能以‘亂搞男女關系’這個理由就要我滾蛋。」
「沒錯,確實不能。」方馥濃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忽又一笑,「可我會去找物業,把公司里的探頭錄像全調出來,我相信孤男寡女總在一起加班熬夜,這些錄像里一定有些能令人大開眼界的內容,我會找出你入職時登記的家庭住址和配偶信息,我會給你公婆、給你爸媽、給你老公甚至給你高中時的班主任都寄去一份……」
「你這樣是犯法的。」女人的臉色不太好看了,聲音也有些顫抖。
方馥濃笑容不減︰「sueme.」
「你太不要臉了!」女人試圖使出最後一擊,但這種罵人的話顯然綿軟無力,比這幾個字更具殺傷力的言語攻擊,這個男人也可以毫無愧色地照單全收。
「謝謝。」方馥濃充滿風度地欠了欠身,然後挺直身子走了開,走向了會議室那扇閉合的門。他重又放開聲音,看向所有被嘈雜音樂搞得莫名其妙的同事,向他們解釋,「nightish,《byebyebeautifu1》,我不太喜歡這個樂隊——但這歌很適合你。」
臉上笑容收盡,方馥濃一展手臂拉開了會議室的門,十分紳士地請那位美女出去。
美女渾身顫抖緊咬下唇,在音樂戛然而止之時,她終于放棄了掙扎︰「我不看好這個公司的展,管理層一直在變動,公司成立到現在一點進展也沒有,它遲早會被你們這些人給掏空。所以我打算……辭職了。」
然後她迎著門口的男人走向門外,她的年輕老板滿意地一勾嘴角,微微彎腰摁下了通話鍵︰「保安!到chris的辦公室看著她收拾東西,她已經離職了,別讓她帶走屬于公司的財產。」
女人向年輕老板投以怨恨的眼神,而對方則回以她一個非常冷酷的微笑︰「我說了,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
待市場部的白衣美女離開會議室以後,那個打從開始就困擾大伙兒的問題再一次被拋上了台面︰這個一身騷包粉色的家伙是誰?
戰逸非的臉上依然不見喜色,冷冰冰地看著方馥濃,看著他走來自己身邊,站在了面向各部門主管的中央位置上。剛才生的一幕太過戲劇性,所有人都對這個男人十分刮目,更別提他一身粉紅卻又高又帥,這種不能更女性化的顏色與他舉手投足間的翩翩風度如此相悖,又如此和諧。
因為情人被對方三言兩語地攆了走,趙洪磊惡狠狠地盯了方馥濃一眼,這種極其不友好的眼神讓方馥濃看了見,他毫不客氣地以手指敲了敲對方面前的桌面︰「你的領帶沖撞了我今天的衣著,麻煩坐到後面去。」
在年輕老板的默認下,原本處于端的銷售總監不得不坐到了長方形長桌的左側末端位置。
「我叫方馥濃,eet-sme11ingf1oers。從今天開始,我將是覓雅的……」恰到好處的一個停頓之後,他再次露出微笑,一字一頓,「公關先生。」
對滿眼黑白兩色的死氣沉沉早有微詞,改革刻不容緩,初來乍到的公關總監馬上點名正做著會議記錄的老板秘書amy,指示她修改公司關于著裝標準的員工手冊。
「我說你記,可以嗎?」見同樣一身職業裝扮的漂亮女孩點了點頭,人高腿長的男人一躍身就坐在了會議長桌上,在周圍一片驚呼聲中繼續說了下去——
「第一,裙長不準過膝。」方馥濃伸手放于自己的大腿根部,隨後手指十分撩人地模著那粉色西褲滑了下去,大約滑了十公分,止住了,「這個位置就剛剛好。」
「太短了。」戰逸非在一旁冷聲冷面地提醒,「她們是公司職員,不是坐台小姐。」
「你還戴著耳釘呢。」方馥濃瞥眼一指對方的左耳,微微笑著頂了回去,「你是公司總裁,不是酒吧少爺。」
見戰逸非不再持有異議,方馥濃回頭看著那個人事,對她繼續說下去︰「第二,鼓勵低胸,深v,露出你們的事業線——」
公司it部的主管是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也是覓雅為數不多的男性員工之一,他扶了扶自己的鏡架,問︰「那我們穿什麼?我們也有新的dresscode嗎?」
不滿自己一再被打斷,方馥濃抄起置于桌上的一份企劃書就砸向他的臉︰「閉嘴,沒人管你穿什麼。」停了停,才又說,「第三,穿白色、粉色的胸衣一律扣獎金……」
「等等……」一直刷刷記著筆記的amy還是忍不住打斷了對方,滿臉疑惑,「這個獎金怎麼扣?你怎麼可能知道女性職員穿什麼顏色的內衣?」
方馥濃沒有回答,而是轉過一張神態嚴肅的臉,直勾勾地盯著女孩的胸部。他皺著眉頭,眯著眼楮,連天生帶翹的嘴角也抿了起來,那樣子就像他的眼楮真能透過這身職業裝看清女孩的內衣顏色,讓人完全猜不透他是故弄玄虛還是天賦異稟。甚至在一個帥哥這樣認真的注視下,amy都不禁感到兩頰有些燙。
「白底紫色圓點,蕾絲花邊,對嗎?」一段相當長時間的注視之後,方馥濃給出了答案。而從amy那個驚慌失措抬手護胸的動作來看,這個答案完全正確。方馥濃相當自信地一挑眉梢,重又轉頭去看那些目瞪口呆的白領麗人們,笑了笑說,「如果穿肉色的——你就被開除了。」
「提個問題,我也要穿成那樣嗎?」
一段話被打斷四次,方馥濃不快地抬起眼皮——問話的人是年近三十的公司財務,身高不足一米六,體重卻過兩百斤,她的雙下巴塌在了脖子上,寬松的黑色t恤和同一顏色的運動褲也沒能掩住一身臃腫,他的眼前立刻就浮現出一幅不怎麼和諧的畫面。
但面對突如其來的著裝改革,女孩顯得躍躍欲試,一臉興奮地問新任的公關總監︰「我也要穿成那樣嗎,露胸,包臀,短裙——」
「no,no,no」方馥濃趕緊搖頭斷了對方的幻想,旋即又露出極為親切而鼓勵的笑容,「justbeyourse1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