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三年四月五日周六下午四點多鐘,身材勻稱個頭偏高的黃光遙和身材偏胖個頭偏矮的王凱樂在開心乒乓球館大廳里的五號球桌對打著,他們都只穿著背心短褲,卻揮汗如雨興致勃勃。
大廳分東西兩部分,東面是少兒練球的地方,西面是成人玩球的地方,各有八張球桌,中間有透明玻璃隔離。每張球桌都有人或練球或玩球。用黃光遙和王凱樂的話說,不管在哪兒打乒乓球,他們都是用「玩」的心態來對待每一局里的每一個球。
確實,喜歡打乒乓球的人,有相當部分不僅是為了鍛煉身體,也是為了開心。能夠打出幾個好球,能夠救起幾個險球,能夠有幾個幸運球,能夠打到十平甚至十五平二十平的時候,那種非凡的快樂和愉悅,是不會打球或很少打球的人體驗不出來的。
黃光遙和王凱樂,兩人的球技一直難分伯仲。從剛上高中時就經常在一起切磋,十年過去了,還是打得難分難解。若以每次十局,十次為一個階段,幾乎每個階段的平均分數都差別不大。正因為如此,兩個人一有機會就會相約上場,達到了越打越精越玩越熟越練越純越競越熱的程度。
自從上個月到寬敞的開心乒乓球館打球之後,只要黃光遙和王凱樂開始了對練或對打,差不多都會引來有相當數量的人的圍觀,因為兩個人的球技,在圍觀的人的眼里,幾乎達到了爐火純青臻于完美的地步。
黃光遙和王凱樂有個共同的特點,越有人觀看他們打球,越打得勁頭十足。就像台上唱戲的演員,台下的觀眾越多,心里越舒暢,唱得越興奮。
一般來說,不管在哪兒打球,黃光遙和王凱樂除了練幾分鐘的球,大都是打十局。時間短了,半個小時左右;時間長了,一個小時左右。時間長的時候,都是絞絲球多,幸運球少。這次,又是這樣。
第十局,從五平打到八平,從十平打到十五平,絞得很緊,纏得很實。長球越來越多。十六平時王凱樂發了個中間出桌不高不矮的球,兩人開始對拉,來回十七次球不落地。對拉長球的次數越來越多,長球抽拉的樣式越來越多,圍觀喝彩的人也越來越多。
當打到二十平時,黃光遙在眾多的喝彩聲中听到了一個清脆而香甜的女人的聲音︰「好!」
在和王凱樂的最後一局對打到二十一平的間隙里,黃光遙不由自主往他覺得清脆而又香甜的聲音的方向看去。他的眸子一下捕捉到了站在眾人前面的身材窈窕臉蛋俊美笑容滿面神情亢奮正朝他大聲叫好的女人……
這個女人是第一次走進開心乒乓球館的白蒙蒙。
當黃光遙以二十四比二十二贏了王凱樂的時候,黃光遙高興得雙手高舉著大叫起來。他清楚地看到,那個他還不知道名字的白蒙蒙,也興奮異常地揮著手大叫起來……她听到了和他對打的球友說的一句話︰「黃光遙,你的運氣不錯!下次,看我怎麼贏你!走,洗澡去!」
當天晚上,白蒙蒙神情亢奮,對著電腦卻沒有碼幾個字。將近零點才躺到床上,怎麼也睡不著。這在以前是極少有的。睜著眼楮,眸子里全是黃光遙打球時穩健而又灑月兌的身姿;閉上眼楮,腦子里充溢著黃光遙打球時英俊而又高雅的面容。
在此之前,白蒙蒙沒有到過任何一家乒乓球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她跟體育老師間間斷斷學過幾次乒乓球的基本功,也能像模像樣地打幾下。自從到了初中,就沒有沾過球拍了。而她的同學和閨蜜向日葵,卻很喜歡打乒乓球,常常到各類乒乓球館去。用她的話說,打球的時候,是「健身又快樂」。
向日葵見白蒙蒙整天窩在家里碼字,怕她把身體搞壞了,生拉硬扯把她弄到了開心乒乓球館。
一進球館,向日葵就忍不住球癮大發,想和別人切磋。她見正打球的熟悉的球友對她招手就對白蒙蒙說︰「你先轉轉,看看,要是有興趣了,過幾天我親自教你。我先和別人打幾局!」白蒙蒙說︰「你玩你的。」
白蒙蒙見那麼多人圍繞著五號桌,也擠了進去。當她第一眼看到雄姿英發展露球技的黃光遙的時候,就感到眼前一亮,心里一動。這種感覺讓她十分驚奇又非常高興。她覺得這個在乒乓球桌前揮灑自如剛柔相濟的男人極有可能會走進她的生活。
一直到凌晨兩點,白蒙蒙還是沒有睡意。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後來她干脆撥通了向日葵的電話說︰「我睡不著覺,你說我該怎麼辦?」
從睡夢里被弄醒的向日葵有點兒哭笑不得。她對白蒙蒙說︰「你干麼呀,睡不著問我啊?我正做著美夢呢!」
「你做美夢啊!我想做呢,就是入不了夢!」
「哎喲寶貝,你弄醒我干麼呀?」
「黃光遙是什麼人?」
「啊!黃光遙?」
「下午在開心乒乓球館五號桌打球的黃光遙?」
「他呀!」
「你認識?」
「只是知道名字,有點兒印象……而已。」
「那就成!」
「怎麼了?看上他了?」
「不是。我就是想問你知道他多少情況。」
「睡吧,明天再說,困死了!」
「你要是不對我說,我睡不著,我也讓你睡不著!」
「姑女乃女乃,快睡吧。掛了!」
「掛吧,我再打給你!」
「白蒙蒙……好了,不睡了!我的磕睡蟲全讓你趕跑了!」
「好啊!聊聊天吧。」
「蒙蒙……黃光遙的情況我真不知道多少,只看他球打得不錯,我都沒和他打過招呼。不過,你要是真想和他接觸,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
「請我吃飯喝咖啡陪我逛街啊!」
「那當然!」
「兩句話︰我和開心乒乓球館的老板熟悉啊!來那兒打球的會員都留下了聯系方式啊!」
「很好!這下,差不多能睡著覺了。」
「你呀,怎麼不像以前那樣矜持了啊!是不是想男人想瘋了?要真是那樣,就學我,別光想啊,來真的!你看我,天天晚上睡得跟死豬似的。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滿足了唄!生理上和心理上都能達到滿足的程度,怎麼還會失眠呢?」
放下電話,白蒙蒙暗自高興。她覺得她的運氣還行,終于有個男人能讓她眼前一亮心里一動了。從高中開始,就有男生甚至男老師向她大獻殷勤。遞紙條的,寫情書的,托人說媒的,當面表白的……數量多了去了。大學畢業之後,在爸爸媽媽和親戚朋友的安排下,她也見過不少男人,然而,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讓她眼楮一亮心里一動。看到黃光遙時那樣的感覺,應該說是一種奇跡!
白蒙蒙相信美好的愛情始于一見鐘情。在這方面,向日葵和她不同。向日葵曾對她說過︰「愛情是什麼?是雄厚的物質基礎加瀟灑的外表加忠貞不渝加會做家務加不喜金錢。」她給白蒙蒙分析︰女人的結婚對象,要有錢或爸媽有錢;要長相好看;要只對她好;要把家務勞動看作是份內之事;要把財政大權交給女人。否則,向日葵說,根本不要考慮!踫不到這樣的男人,那就先玩玩在某一方面有特長的男人唄!
「你這也太表象太露骨了吧?」白蒙蒙對向日葵說,「愛情與婚姻雖然緊密相聯,但是,女人不能把愛情庸俗化。‘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這可是名人的哲言。對女人來說,什麼是愛情?那就是能讓女人眼楮發亮心里激動的男人帶給女人的美好的感覺。雖然這只是幸福的愛情生活的第一步,卻十分重要!」
追求純潔甜蜜愛情的白蒙蒙,寫下了無數類似的文字發在了網絡里讓無數的男人和女人分享,自己卻沒有享受過愛情的甜蜜,這不能不說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現在終于有了機會。在開心乒乓球館她第一眼看到的男人黃光遙,竟然讓她夜不能寐,她能不激動嗎?
在听說向日葵能聯系上黃光遙之後,白蒙蒙放心地睡下了。然而,沒過多大會兒,她的思緒又多了起來。
黃光遙這樣的男人,在女人堆里應該是極有市場的。說得具體點兒,那就是女人的搶手貨!從面相上看,他的年齡應該在二十五六二十七八左右。像他那樣的男人,英俊,灑月兌,健壯,高雅,說不定早就成別的女人的盤中菜了,哪兒還會等著她在一見鐘情之後接著一往情深然後情深似海呢?
白蒙蒙又睡不著了,總是胡思亂想。後來,她有點兒惱恨自己。正如向日葵說的那樣,她矜持了那麼長的時間,現在怎麼了?真急了?不是身材不佳,不是臉蛋不俊,不是沒有學歷,不是大齡剩女,干麼急不可耐?
快到天明的時候,白蒙蒙終于睡著了。她在夢里見到了黃光遙,場景還是在開心乒乓球館里。她看著他和他的對手揮動著球拍,把一個直徑僅僅兩厘米多的銀色圓球,在球桌上推著擋著削著抽著拉著,上下翻飛,左右轉動,縱橫捭闔,演繹出一幕幕讓人驚魂未定又驚喜交集的戲劇性的畫面。
很長時間不模球拍的白蒙蒙,笑看著瀟灑自如的黃光遙,偷瞧著風流倜儻的黃光遙,細瞅著汗流浹背的黃光遙,凝望著惹人喜愛的黃光遙,心情舒暢極了!當比賽式的最後一局剛剛結束,她大膽地走到他面前對他伸出手的時候,他突然倏地一閃,無影無蹤了。她呆立在那兒,淚花飛濺……
夢醒了,白蒙蒙心里非常難受。雖然她是個唯心主義者,從來不迷信,但是,這個時候的她,卻對夢里出現的那種先讓她喜不自禁很快又讓她肝腸寸斷的場景,產生了一種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懼怕與恐慌。她默默地祈禱著,她悄悄地許著願。
二十六歲的白蒙蒙,前所未有的想男人了;第一次踫到能讓她眼楮一亮心里一動的男人之後,她知道,自己的感情生活,正在發生質的變化。
打完球走在路上的時候,王凱樂問黃光遙︰「你知道有個漂亮女人笑著叫著揮著手為你喝彩嗎?」黃光遙笑道︰「喝彩的女人多了。我們倆在哪兒打球沒人喝彩?」
「這次不同。這個漂亮女人是專為你喝彩的。」
「是嗎?為什麼不是為你為我們倆專為我呢?」
「我看到了。你沒看到?」
「看到了。但是,我沒看認真沒看仔細。凱樂,最後是我勝了,她對著我笑啊叫啊揮手啊!如果是你勝了,她難道不會對著你笑啊叫啊揮手啊?」
「不會!」
「為什麼?」
「我們倆還沒有決定勝負的時候,我就看到她對著你笑了,叫了,揮手了。」
「我不信。她就沒有看過你?」
「當然看過我了。兩個人打球,球到哪兒,看球的人的眼楮就會跟到哪兒。但是,女人只有對她喜歡的男人,才會那樣大笑大叫揮手。」
「王凱樂,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誰?」
「對著我又笑又叫又揮手的那個漂亮的女人。」
「你不喜歡?」
「當然喜歡。但喜歡不是愛。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愛上了又怎麼樣?她喜歡的是你,說不定,她愛上你了,不是愛上我了。就算我一下就喜歡她愛上她了,也沒有用,最多只能算單相思。」
「凱樂,你除了稍微胖點兒,其它方面沒有毛病啊!」
「什麼意思?」
「我不就比你個頭稍微高點兒身材比你稍微勻稱點兒嗎?要說可愛,你比我一點兒也不差。!」
「挖苦我?」
兩個人走著說著笑著,很快來到停車場。見黃光遙拿出電子鑰匙離數十米遠就打開了車門,王凱樂說︰「光遙,表面上你只比我稍微這點兒稍微那點兒,實際上,我可比你差多了。不說別的,我在事業單位干,除了能夠旱澇保收,其它什麼都不行。看,你做生意,還不是太興隆,你就能買起車,我不行吧?你還買了價值上百萬的屬于自己的房子並把爸媽接到一起住,我沒有吧?所以我說,就算那個相貌俊美的女人先看上我了,也會轉身投到你的懷抱里,更何況本來看上的就是你呢?」
黃光遙正兒八經地說︰「已經有喜歡我的女人了。」
「真的?我怎麼不知道?」
「剛剛的事,我正想對你說呢!名叫金慧萍,二十三歲。金無足赤的金,智慧的慧,萍水相逢的萍。」
「其它情況呢?」
「不知道。」
「真的?」
「真的。」
「一個女人,你只知道她的名字和年齡,那怎麼能行呢?」
「什麼行不行的?」
「我是說,這樣的女人來路不明,你不能愛上她!」
「我說過我愛上她了嗎?我說的是‘有喜歡我的女人了’。」
「是這樣。她喜歡你,你不喜歡她嗎?」
「我不是說了嗎?我和她剛剛認識。昨天的事。」
「啊,細節!」
「為什麼要告訴你?」
「因為我們是最好的哥們啊!說,金慧萍是個怎麼樣的女人!?」
「一言以蔽之︰漂亮而又性感!」
在友誼巷小餐館的酒桌上,黃光遙向王凱樂講述了十八小時前發生的事。
黃光遙說︰「昨天上午,我準備去一家商品種類特別豐富的超市瞧瞧,為我的溫馨咖啡廳、溫馨健身房和溫馨超市添點兒急用的東西。當我來到超市門口的停車場剛把車停好的時候,一個女人,就是那個叫金慧萍的女人來到了我的面前說,大哥,救我!」
王凱樂說︰「她讓你救她?她怎麼了?」
「听我說。我往她身後一看,只見一男兩女正從不遠的停車場的入口往這邊來呢!金慧萍抓著我的手,淚流滿面地對我說︰‘大哥,他們來了,我實在沒勁跑也沒地方跑了,只要你救了我,我……一定會報答你的!’說著,淚水嘩嘩流淌。」
「就憑她說這話?一個不認識的女人,身後有三個人追著,青天白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要是演雙簧怎麼辦?」
「凱樂,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讓我動了側隱之心的原因是她表現出來的三個方面。第一,她的淚水是真的淚水,演員演戲哭不出來滴到眼里的純淨水怎麼能和她一個勁兒流淌出來的真實的淚水相提並論?第二,雖然她穿的只是不值錢的一般的衣服,但她的身材凸凹有致,柔韌有余;她的臉蛋美艷動人,氣質高雅。說真的凱樂,她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那種女人。這樣的女人,我要是不救她,還能算男人嗎?」
「第三呢?」
「啊,對!第三,我看到,追她的雖然是三個人,但是,一個男人盡管年輕,卻身材臃腫;兩個女人盡管氣勢洶洶,卻一眼就能看得出來,要是動武,我一拳就能打倒她們倆!最重要的是,這麼多年來,沒有哪個女人能讓我眼楮一亮心里一動。知道什麼是心動嗎?當這個叫金慧萍的女人剛剛站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的眼楮就直了;當她捉住我的手讓我救她的時候,我的身上特別是胸口,有暖暖的甜甜的感覺,是溫馨如夢的舒暢;當她依偎著我害怕得渾身顫抖淚水嘩嘩流淌的時候,我心里立刻有了一個念頭︰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把這個能讓我眼楮一亮心里一動的女人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