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失落注定只能放在心里。
當我邁進楚玉逍的房間時，凌千面剛好給他削了一個干淨的隻果。她看到我，起身笑著說︰「我先出去一下，你們慢慢聊。」
她是如此失識趣的女子。
沒有男人會不喜歡既漂亮又聰慧的女人。
我坐在床邊，楚玉逍因為這幾天都沒怎麼好好吃飯而消瘦了不少，在陽光如此好的房間里，他的臉頰幾乎都沒有什麼血色，蒼白得一如之前他受重傷時的模樣。
「既然暈船暈的如此厲害，為什麼還來乘坐？」我問他。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若有楚玉遙的心機或者說性格，他應該故作認真地、溫柔地對我說︰尋你。
這樣我才會感動，才會死心塌地地任憑無望的願望游蕩在心里。
「這是弱點，我不想有弱點。」他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投射出陰影，卻語調堅定。
我們就這樣沉默地坐著，像是知己一般地默契，誰也不肯先開口。
最終，是我先放棄了。「你還記得第一次對我說的話是什麼嗎？」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是笑著的，那笑我熟悉。
如果現在，他說出的不是「你是誰」，那麼就是說，我第一次見到的人，是楚玉遙。
「謝謝。」
啊？什麼？
他看著我驚訝的表情，嘴角漸漸有了笑意，卻不明顯。「我們第一次見到，我對你說的第一句話是‘謝謝’。」
我怔住。
眼見他的面孔越來越模糊，記憶洞穿到七歲那天。
七歲生日那天，不巧正好到私塾報到。作為在現代應試教育月兌穎而出的優等生，古代這等幼稚的數學題怎會難倒我？
在私塾中大放光彩。
然後，男神楚威華坐到了我身邊，我看他的凳子上有些灰塵，順手拿手帕擦了一擦，男神微笑25度角，一口整齊而潔白的牙齒︰「謝謝。」
是我的男神啊！
從此，不是我第一，就是他第一，當然他第一的次數多。
天才腦袋，男神面相，備受女同學關注與青睞。
可他只願意同我說話。
他說，我有特別的魅力，想讓人親近。
他說，我這麼聰明，又不做作，說起話來一拍即合，一點就破，不用多費口舌。
他與我說家庭，說理想，說生活，說高興與悲傷，說麻煩與煩惱。
那時，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
可和所有無疾而終的青春一樣，一句告別都沒有，一句解釋都沒有，仿佛是他家發生了什麼變故，一切的倉促最後全部裝進「突如其來的變故」這七個字里。
他微笑15度角，看著我，我對他的一切，那麼熟悉，從未忘記。這樣的笑容，表明他比較愜意，還有一點點壞笑的含義。
「等等，那你不就應該叫‘楚威華’嘛！」
「‘威華’是我的字。」
……
一瞬間，氣氛扭轉了。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突然來了一句︰「無論你是誰，我都喜歡你很久了。」
悠悠地節奏，溫吞的語調，微紅的臉頰，什麼都沒有了，眼前只剩他。
「咳咳，」他轉頭望向窗外，「那個……我們不適合。」
楚玉逍不知道為什麼听見這句話時，會有一絲慶幸，但他看見了門外的凌千面，他只能這樣說，為了不留破綻，他把頭扭過去，可再轉回來，已經沒有人影了。「去哪了？」他暗思道，「不會當真了吧？」
我並沒有看見凌千面，這一切，在我看來，是嘲笑。
我的不自量力，毀了這個陽光溫暖的午後。
早就應該想到的，我對于自己的失望不言而喻。
跑出來只是不想再讓他看見我的狼狽，是啊，我有什麼資格跟凌千面爭呢？
我跟楚玉遙是有婚約的。
我跟楚玉逍只是朋友。
我不停地告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