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阿榮這時才把大兒子的信箋再次交給源生,哥哥在信上說自己在縣城里的一家醫療單位里實習了,他負責的是骨科類的職務,那里有來自全國各地的名師指導,這也算是了父親的一個心願,信上還說他過年期間會放假,到時候會回家一趟。
得知了這樣的消息後,源生想母親肯定也都知道了,唯獨姐姐她去年就出嫁了,和姑姑在同一個村里,離家里還有一段距離,騎自行車過去最快也要花上半個小時的。
自從源生去了縣里讀書,也都很少去姑姑家拜訪,這次寒假比較特別,放假一個多月,過完年也就要重新回到學校里,再過一年也就要中考了,估計到那時就不會有充足的時間逗留在家里享受著溫馨的時光。
午飯的時候,源生和家人商量著要去隔壁村姑姑和姐姐那里去坐坐,順便把這個消息跟她們通報一下,阿榮掂量了一下,覺得還是有這個必要,阿蘭顯得有些忐忑不安,或許這次源生要去隔壁村拋頭露面,說不定還會踫見一些熟人,阿蘭自從生下源生之後,也很少去那里,其實那里的人都知道她是抱養的,如今在阿蘭小時候呆過的住宅已經改變了模樣,唯一的親人早已不在人世了,就連叔公也都不在了。
記得幾年前阿蘭帶上源生和姐姐去參加叔公的喪禮,場面特別隆重,那時候縣里來了許多叔公的親朋好友專程趕來悼念他,都說叔公只有一個兒子,後來接管了他的藥鋪。
除此之外還有三個女兒都嫁到城里有錢人家,源生看到了許多花圈,都是他們出錢買來的。叔公的幾個女婿穿著打扮都是西裝革履,大女婿開了輛面包車,停靠在喪禮會場一個角落,那里圍了很多小孩。
源生的母親被邀請過來,主要是叔公的關系,因為叔公和抱養自己的老人交情甚好,老人臨終時將自己所在的住宅托付給叔公一家,還再三囑咐要照應一下阿蘭的生活。
只不過當時阿蘭早已來到了阿榮的身邊,她把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現在源生家里,加上叔公家里的人情世故都比較復雜,他的子女都生活在上流社會,所以此後便都很少來往了。
吃過了午飯,大概是下午一點多的時候,源生騎著自行車準備出家門了,祖母仍舊喜歡準備些蔬菜瓜果讓源生順便帶過去,阿榮也捎了些補身子的中藥材給源生,唯獨阿蘭沒有特別的交代,源生看著她在打掃著院子。或許阿蘭想到些什麼,于是她匆忙地跑到屋里翻箱倒櫃的,不過一會走到源生跟前,偷偷地塞給了他幾張百元的鈔票,源生知道她又要給姐姐經濟支助了。沒想到母親還存有自己的私房錢,源生明白那些都是母親平時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她知道嫁出去的女兒生活上還是需要點資金的。源生的姐姐的婆家也是傳統的老百姓家庭,他們家是販賣海鮮的。
源生騎著自行車,穿行在馬路上,感覺後座有些沉甸甸的,車速也不快,家里種了些大白蘿卜,還有幾棵芥菜,還有一些大蔥和芹菜源生將它們一起放在前面的籃子里。
馬路上有些村民扛著鋤頭準備下地干活,一些戴著斗笠的婦女走在馬路邊沿,看見源生從旁邊經過也都會問候著,午後的陽光更加溫和,從早上到現在一直照射著,田里的莊稼早已收割完畢,這個時節村民總會在田里準備些過冬的蔬菜,主要是芥菜,大片的田野上到處都泥土翻新過的景象,上面除了小面積的青綠色蔬菜,其他的得等到明年初春雨水來臨之際,播下稻谷的種苗。
大約過了半個鐘頭,源生便來到了隔壁村的小路,很快就進入村里,他先選擇去姐姐家串門,姑姑家就在村口,于是源生考慮先卸下一部分自行車上的物品放在姑姑家里,等從姐姐家里回來再到姑姑家里坐坐。
源生在村口停了下來,將自行車停靠在姑姑家的圍牆外邊。只見姑姑家里此時都是靜悄悄的,估計這個時候他們都在田里干活了,他只听見屋里有些動靜,于是將部分的芥菜和大白蘿卜連同家里帶來藥材一起裝在了隨身自備的大塑料袋里,準備去敲開她家院子的大門,當源生走到院子門口,看見幾只番鴨正在門口棲息著,那些都是姑姑養的,冬天里的番鴨羽毛特別漂亮,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色彩鮮艷,應該是最近才換毛的。
「 …阿姑啊… …阿姑」,源生輕輕地敲著大門向里面喊著。
「誰呀…我女乃女乃不在…她去田里干活了,晚點才會回來…」,屋內的聲音應該是佷子的。
「是我…你叔叔…」,源生從門縫里可看見,正是小佷子在家,只見他撩起大廳的竹簾沖了出來,來開了大院的門栓。
「叔叔…」,只見他興奮地刨著後腦勺喊了我一句。
「嗯…阿祥…都長這麼大了…在干什麼呢?家里就你一個人嗎?」
「是的,我在看動畫片,要不要進來一起看,有聖斗士星矢呢!」
阿祥喜歡一個人躲在家里做自己喜歡的事,很少出來跟小伙伴們玩耍,他還是個玩具迷,不過都是自己親手制作的,也算是自娛自樂的,成天都有還有這些玩物做伴,他的童年會是孤獨的。
「哦,叔叔現在沒空,待會要去你姑姑那邊坐坐,回頭咱們再一起看看…」
「待會就播完了,叔叔…」,阿祥很是迫切地邀請,源生看在眼里都有些不忍心,望著他那孤獨的雙眼,作為人家的叔叔,源生能給予他的卻是那樣微不足道的關懷。
「要不叔叔待會跟你一起制作玩具槍如何?你先把這些菜提進去,我很快就會跟你匯合的!」,說到這里,阿祥只好將源生遞給他的塑料袋接過去,一下子沉下去,這大塑料袋里面的東西還是挺沉的,只見他傾斜著瘦小的身軀,晃晃悠悠地幾步就將它擱在庭院的角落。
「那你快去快回哦,我在家里等你…」
暫時告別了阿祥,源生又騎上了自行車趕往姐姐那邊去。
一路上源生的思緒又開始萌生了,內心默默地感慨著阿祥的遭遇。
阿祥這孩子看上去和源生的表哥特別像,和他自己比起來他算是個不幸的孩子,阿祥的母親幾年前就改嫁了,那是因為表哥不好好維持家里安排好的婚姻,所以表嫂看不慣就離家出走,再也很少回來看過阿祥,他的童年幾乎得不到母愛,只有姑姑和姑丈能給以一切的家庭溫暖,我想此刻表哥也不在家里,估計又出去載客了,表哥沒有比較像樣的職業,結婚的時候家里買進了一輛摩托車,白天騎著它感到離村里幾十公里外的車站拉客掙些家用,晚上回來就會酗酒。
穿梭在鄉村的小路,大概過了十幾分鐘的樣子,源生便進入了錯綜復雜的小巷子里,前方的道路變得十分狹窄,于是源生改成步行,不過一會兒就到姐姐家門口了,大門時敞開的,源生能聞到到一股濃厚海鮮的腥味。
就在這時,源生听見了狗吠的聲音,那是姐姐家里養的一條小土狗,還有幾個小孩在院子里玩耍,還能听到有大人們劃拳的聲音,估計是姐夫販賣海鮮過後請來的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廚房里也有鍋碗瓢盆的聲響,孩子們互相追逐打鬧,其中一個是姐夫大哥家的孩子,其他的都是鄰居家過來湊熱鬧的。
「汪汪汪汪…汪…汪!」,那小土狗特別警覺,小孩子們看見源生過來了,都有些驚訝,只有姐夫的佷子認出了源生,于是他便喝住小土狗看了源生一眼,源生也笑了笑跟他打了個招呼,小孩們並沒有注意到他手里提著東西,只是喧嘩聲少了些,他們各自分散在院子,一會兒這里悄悄看看,一會兒逗著那條小土狗,小土狗被逗得一蹦一跳的,小孩子開心的歡笑著。
「叔叔叔叔…叔叔來源生們家啦…」,小佷子很是興奮地掀開了大廳的竹簾跑進了叫喊著。
很快源生的姐夫就出來接見他,嘴里還在嚼著下酒菜,他滿臉通紅的,散發著酒氣,樂呵呵地迎面走來。
「源生,今天有空過來…坐啊,呵呵呵…我剛好…跟幾位生意上的兄弟…在喝酒,你要不要進來一起喝兩杯呀,你手里提的什麼東西…?」
「哦,只是家里帶來的一些蘿卜和芥菜,還有些藥材,冬天里可以炖些雞鴨的…」
「哎呀…這麼客氣…芥菜源生家里還有一些,不過這蘿卜倒是挺大顆的…樣子,呵呵…進來坐坐,進來吧…你姐姐在廚房呢…呵呵…」,源生的姐夫一邊說著一邊將他帶來的物品拎過去準備去廚房。這時源生的姐姐也剛好端著一盤炒好的下酒菜從廚房里出來,倆人差點就撞在一起,姐姐很快躲閃開,楞了一下,姐夫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
「小弟,你過來啦…源生正忙,要不要進去吃些…過來吧…好像你小學的同學也在里面哦,進去跟他聊聊吧…」
「嗯…很久都沒過來了,今天你家里挺熱鬧的…對了…阿母托了東西要給你呢!」,源生趁著這時沒人在看,就將兜里的幾百元錢塞給了姐姐,姐姐躲閃著,源生連忙哄了些客套話,她才收下,沉思了片刻,只見姐夫從廚房里出來,樂呵呵地拽了幾下褲腰。
姐夫將源生帶進了大廳里,只見餐桌上兩個年輕人正在興致地劃著酒拳,屋里彌漫著濃厚的酒氣,桌子上擺放著一瓶瓶剛開啟不久的啤酒瓶,還有一瓶白酒,源生稍微撇了一下大廳的一角,那里堆放著些空啤酒瓶。
「阿勇啊,你看誰來啦…!」,姐姐面帶笑容地將下酒菜擱下,姐夫撈來把凳子給源生,源生矜持了一下,看著這里都是些村里的年輕人,大家都比較融合的來。
「哇…是源生嘛…好久不見…來…來…坐下來喝兩杯…!」,他叫阿勇,是源生小學同學,自從去了縣城里讀書就很少踫到他,幾年不見倒是變了許多,源生知道他小學畢業後就輟學了,那時候他很喜歡在小學堂里跟人家打架,他曾經和村里的孩子王有些過節,不過那時他身材瘦小,總是被孩子王欺負,現在孩子王也都去參軍了,以前的那些事也都過去了,孩子們都長大了,也懂得了人情世故,童年時光里的磕磕踫踫,無知地打架斗毆,不管多麼地敵對,如今大都有說有笑地聚在一起敘敘舊,偶爾踫見了也都會很友好地打打招呼。
阿勇留著長頭發,看起來很酷,臉頰上有塊傷疤,那是幾年前在學堂里打架留下的,其他的幾位都不認識,年齡稍大些,看著源生坐在一起也都停下來說了些以前的事,原來他們都是在小學堂里讀過書的,只是比源生和阿勇大幾年級,他還談到孩子王的事,都說孩子王家里有勢力,很是囂張,如今在部隊也都沒有好好地鍛煉,成天酗酒抽煙,還結交不少兄弟,因為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特別有錢,家里給他捎去的錢都花在吃喝玩樂上。
听他們這麼一說,源生倒是回憶起了些事,除了阿勇,在這里的每一個人似乎都見過,也都感到十分親切,他都很羨慕源生能繼續上學,都說在外面混日子掙的錢都不夠花,源生想著他們這麼早就踏入了社會,一定經歷了不少,也學到了許多經驗,源生還是一個學生,估計今天這一聚,靜候便很少機會再踫面了。
「來來…喝喝…吃菜吃菜…呵呵…」,只見姐夫很快又開了幾瓶啤酒,將源生他們幾個酒杯倒滿了,大家舉起來又干了幾杯。
這時源生的姐姐也進來了,她一邊熱情地招待著一邊勸說著姐夫不要喝太多,畢竟源生還在讀書,待會還得騎車回家,源生肚子剛好也有些脹,臉龐稍微有點熱乎,還惦記著待會要去姑姑家里呢。
想到這里,源生回頭看了一下大廳里的西洋鐘,都快四點半了,于是他便匆匆地起身,不想繼續多逗留著,姐夫很是客氣地挽留,源生看著姐姐忙的也挺累的,告訴他們春節時一定來家里看看。
源生姐姐的公公婆婆都不在家里,應該是在別人家里做客,或者在田里干活呢,姐姐說過幾天會去村里的廟里拜拜,順便求個簽之類的,于是源生和他們幾個道別後,帶著一絲醉意收拾一下,準備離開了,姐夫連忙吩咐姐姐捎些海鮮叫源生順便帶回家去,都是平日里販賣的魚蝦,個頭也挺大的。
小孩子都不在院子里了,應該跑出去哪里了,小土狗一直都被拴在院子里,這回它並沒有叫囂著,只是「嗚嗚」地望著源生,它坐在地上不停地搖著尾巴。
夕陽的余暉灑瀉下來,天色漸漸地暗了,沒過多久,源生再次來到了姑姑家里,他們也都回來了,剛忙完農活,姑姑準備做飯來了,阿祥很高興地將源生帶進了大廳里,源生看見姑丈正在泡茶喝著,他很客氣地叫源生也一起坐下來,阿祥在一旁翻箱倒櫃地,掏出許多玩具,東拼西湊地擺放著,為家里人展示著他的杰作,電視也開著,播放的是些相聲小品之類的節目,那是他比較喜歡的節目,姑丈一邊品著熱茶一邊專注地看著,還不時發出笑聲。
大廳里很快就開啟了電燈,源生的姑丈詢問些學習上事,還說阿祥致詞放寒假整天不寫作業,在家里七搞八搞的,倒是自己制作了不少有模有樣的玩具,還喜歡跟大人搶看電視節目,對動畫片特別痴迷,姑丈說起阿祥的事還真是有聲有色的,源生知道姑丈也十分疼愛他。
畢竟阿祥他的童年沒有像其他孩子一樣擁有母愛,表哥又成天不在家里,晚上回來還要酗酒,阿祥大部分時間都會跟他們在一起生活著,田里的農活也繁忙,阿祥一個人在家這樣的消遣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大廳里,源生看著他們爺孫倆互相叫囂著,感覺還是挺有風趣的。姑姑倒是挺有廚藝的,她很快煮了些湯面讓家里人一起享用,阿祥估計餓壞了,連吃下三碗面條,姑姑煮得特別香,還放了些鮮女敕的排骨,源生在姐夫已經用過餐了,勉強吃了一碗。
源生也有一年多沒見到姑姑了,最近看上去又蒼老些,神情還是那樣的憂郁,源生知道家里之前出了點不愉快的事,雖然小表哥已經在縣城了工作了,時常會回來看看家里,但主要是大表哥的事總是令人揪心。
或許源生的姑丈他倒是看得比較開,不過他和姑姑並不是怎麼和睦,有時會對著姑姑發發脾氣,加上大表哥如今都是那樣子,源生想他們這日子過得也挺不容易的。
阿祥倒是很孝順自己的女乃女乃,家務比較忙的時候,他都會過去幫忙,家里的雞鴨都是阿祥在喂養的,姑姑教會他許多家務活,燒水煮飯洗衣服,還會去後院的菜園子澆澆水,阿祥算是個勤快的孩子,興趣愛好也挺廣泛的,院子的花花草草都是他親手栽種的,或許是因為家庭環境的原因,造就了阿祥十分活躍的童年時光,只是沒有太多的其他同齡的玩伴,能夠欣賞自己的就是爺爺女乃女乃了。
源生很少听說大表哥也會花些時間去關心一下阿祥的學習生活,他晚上一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躲在廚房里喝喝悶酒,源生在小時候覺得表哥應該還是不錯的一個人,長大發現他變了,變得很怪癖,動不動就跟家里人吵架,這回他來了,或許真的不想跟他踫面了,源生看天色也不早了,也打算回家去了。
給讀者的話:
生時何必多顧及,死後必是長眠兮,英雄借酒壯豪情,縱橫天下來日兮,不語紅顏孰作伴,只幸天道賜良機,當下千里無人跡,正是春風興四起,若是庸人擾生計,不為淪落怨迷離,再斟美酒穿腸過,今宵夢游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