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徹底惱羞成怒了,一頭扎進蕭靖霆懷里,狠狠蹭了蹭他。
「我會長高!」
蕭靖霆忍俊不禁,拍了下他的小腦袋,「再亂蹭頭發成雞窩了。」
「哼。」
以為遭到了嫌棄,小家伙瞪著雙漆黑的大眼,憤憤轉過身。他裝模作樣地坐到蕭靖霆對面,擺出打坐的架勢,眼神卻忽閃忽閃偷偷瞄了蕭靖霆好幾下,見小哥哥根本沒有安慰自己的意思,他才有點火大。
蕭靖霆沒來得及關注他的情緒,他的注意力已經被楚嘯天他們吸引了過去。
和楚煜並肩走在最前方的大概就是楚嘯天,他身著暗黑色的錦服,身上帶著一股常年身處高位的華貴,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年齡,他眉眼剛毅,鼻梁挺直,由于不大笑,顯得極為嚴肅。
柳靜怡和紅豆走在中間。
最後方那個少年一直低著頭,垂下的長發蓋住了他的眉眼,以至于蕭靖霆根本沒瞅清他的長相。
他個子不低,然而肩膀卻極其瘦弱,遠遠看去身子極為單薄,好似一陣風就能將他刮跑似的,蕭靖霆挑了挑眉,有些不信這樣一個人竟然能害的了人?
見小哥哥將目光完全分給了別人,楚宸心底的火越燒越旺,他順著蕭靖霆的目光向窗外看去,一眼就瞅到那兩個陌生人,想到之前偷听到的話,楚宸將目光投在了楚天羽身上。
就是他害了小哥哥!
見小家伙面色陰沉,眼楮眨也不眨地盯著楚天羽,蕭靖霆忍不住笑了笑,明白小家伙是為了自己才遷怒楚天羽,蕭靖霆勾了勾唇。他走到楚宸身邊,模了模小家伙的腦袋,語氣是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寵溺,「他不過就是個陌生人而已,值得你動氣?」
小家伙的脾氣愈發見長,他輕哼了一聲,晃了晃小腦袋,一副不給模,不想搭理蕭靖霆的樣子。
顯然還在記恨自己被小哥哥嫌棄的事。
蕭靖霆笑了笑也沒再多說什麼。
楚嘯天他們進來後,蕭靖霆並沒有開口喊人,房間內一時之間十分安靜。
他倒不是有意給楚嘯天他們臉色看,只是對著陌生人實在叫不出父親二字,所以什麼都沒喊。
「進來吧。」停頓了一下,蕭靖霆才開口。
他的冷處理,讓柳靜怡又是滿意又是心疼。
進了房間後,紅豆又忙活了起來,沏茶,端水,忙好一切才退出去。
「鏢局里還有些事,我先去前面看看,大哥你們先陪謹兒說說話吧,我去去就來。」想到他們定然有許多話要說,楚煜十分識趣,說完,他扭頭看向柳靜怡。
柳靜怡裝作沒看到他的目光,笑話!
不盯著些,萬一他們又耍出什麼妖蛾子,害的謹兒傷身傷神,她到時找誰哭去?柳靜怡說什麼也不願離開。
見她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楚煜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你們聊吧,我一會兒再來。」
關于楚謹這件事上,其實,楚煜也覺得大哥的做法有些不像話,然而他畢竟是站在一家之主的立場上考慮的,加上他年長于自己,楚煜也不好多說什麼。
這會兒見柳靜怡不願離去,他也沒多說什麼。
一個人轉身離開了。
他走的十分干脆利索,讓眾人皆有些反應不過來。
饒是柳靜怡一向干脆果決也有些迷茫,她以為就楚煜對他大哥那副尊敬的模樣,說什麼也要拉上自己離去才放心,他這麼一走,柳靜怡心底反而有些不自在,她薄唇微抿,望了望楚謹瘦弱的模樣,才堅定了留守陣地的決心。
他走後,房間內更加安靜了下來。
蕭靖霆淡淡開了口,「先坐下吧。」
見柳靜怡連個目光都沒甩給自己,楚嘯天干咳一聲坐了下來。
楚天羽卻直接向楚謹走了過去,以為他要傷害楚謹,柳靜怡關心則亂,面色一變,三步並作兩步立刻擋在了楚謹跟前,正想飛腳將他踹一邊去。
楚天羽卻撲騰一聲跪了下來。
他先是對著柳靜怡磕了三下,又對著楚謹磕了三下。
他是真心悔過,也不說什麼好听的話,只是化悔恨為行動,一連磕了六個頭,再抬起頭時,額上都滲出了血,鮮紅的血順著額角蜿蜒而下,襯著他白皙的面孔,有種驚心的美感。
柳靜怡愣了愣,半晌才諷刺出口,「真想悔過,以後做事前就考慮一下後果,不是誰都給你裝模作樣的機會,若非謹兒命大,他焉能站在你面前?」
雖然嘴上說的毫不留情,柳靜怡心底的火氣卻多少消了一些,「想磕頭找個沒人的地兒,腦袋撞爛都沒人管,別跪在這兒礙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佔了多大的便宜。」
聞言,蕭靖霆忍不住笑了笑,柳靜怡這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壞,永遠都這麼干脆直接。
見楚天羽一直望著自己,蕭靖霆嘆口氣,讓小家伙去拿藥,「起來吧,我在這里生活的很好,以前的事都過去吧。」
蕭靖霆也沒說些原諒抑或不原諒的話,這畢竟是楚謹的事,他也不好過多干涉,只能代替他見上一面,暫時做個了結。
見小哥哥竟然讓自己幫敵人拿藥,楚宸十分不爽。
他本不樂意去,想到什麼他才眼底一亮乖乖去了里屋。
楚天羽根本沒在意楚宸的存在。見楚謹語氣淡淡的,看待自己的目光恍若陌生人,楚天羽眼底一暗,神色有些恍惚。
楚謹小的時候十分愛笑,每次看到他都笑的很甜,他時而乖巧時而俏皮,整個人十分鮮活,自從柳靜裳去世後,他才逐漸發生變化,看人的目光都夾雜著一絲冷意,然而,就算是那個時候,每次看到自己時,他仍舊會露出一絲笑意,仿佛在他心底,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存在。
結果自己卻給了他致命一擊,也活該被他看成陌生人,他將自己當成親人,自己又是如何待他的呢?楚天羽低下頭,心口仿佛被人活生生撕開了一般疼的厲害。
蕭靖霆沒在意他的情緒,見楚嘯天問自己在學院過的怎樣,蕭靖霆淡淡回了幾句。
幾句話的功夫,楚宸便拿著傷藥走了過來,他沒有遞給蕭靖霆,直接自作主張將傷藥丟到了楚天羽懷里,「自己包扎,休想麻煩別人。」
他嘴里的別人自然是指蕭靖霆,說完,他轉身走到了蕭靖霆跟前。
見他眼神亮的不尋常,一副心情極好的模樣,蕭靖霆挑了下眉,將小家伙拉到了自己跟前,聞出小孩身上淡淡的味道後,蕭靖霆有些忍俊不禁,這種味道根本不單單是活血化瘀的傷藥味,里面分明摻了一些具有腐蝕性的物質。
小小年齡倒是挺會舉一反三,剛知道一點藥理知識,就拿來賣弄了。
蕭靖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明白小家伙是想出出氣,他也不好責怪什麼。
見他沒有罵自己,楚宸松口氣,他乖巧地靠在了小哥哥身上,心情一好,完全忽略了之前被嫌棄過。
看他們相處的很是融洽,楚嘯天不由多看了楚宸一眼。
將楚宸帶回來後,楚煜對外的一致說法:楚宸是他流落在外的孩子,原本沒有認回來,由于他和柳靜怡一直沒有孩子,加上孩子的娘去世後,就將孩子接了回來。
因為這件事,不少人佩服柳靜怡的胸襟,不僅容忍了丈夫和別的女子有了孩子,竟然還大度地將孩子接了回來,就算他們沒有孩子,收養哪個孤兒不好,偏偏是個野孩子。
嘖嘖嘖,楚煜也是,看著挺好的一個人,竟然也敢跟別的女人牽扯不清,如果不是孩子都這麼大了,又有誰相信,他竟然會做這種事?
看來再好的男人也逃不過風流二字。
這件事曾一度成為帝都人飯後茶余的談資,直到楚宸跟蕭靖霆去了凌雲,眾人才消停下來,果然吧,柳靜怡可不是泥人做的,她再能忍,也忍不了丈夫的背叛不是?
這不,將孩子遠遠打發走了,凌雲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對帝都人來說堪比荒山野嶺,這一去,再好的孩子也被糟蹋壞了。
被人無比同情的孩子,此刻正乖乖站在蕭靖霆跟前,看著楚天羽感激地望了小哥哥一眼,本以為他會立刻動手處理傷口,小孩眼底一亮,結果楚天羽竟然將藥收進了懷里。
想到這藥是楚謹讓人拿過來的,楚天羽心底瞬間被治愈了,以為他對自己還有所關心,楚天羽被感動的一塌糊涂,他根本不舍得用,萬分珍重地將藥收藏了起來。
楚宸無比郁悶,他完全沒有顧忌,立馬開了口,「讓你處理傷口,你收起來做什麼?不用就還給我,別糟蹋我們的東西。」
他雖然年齡小,氣勢卻很足,說出的話咄咄逼人,楚天羽不由有些尷尬。
見小家伙一反沉默,放炮似的,劈哩叭啦說了一串話,柳靜怡眯了眯眼,明白小家伙一定是在藥上動了手腳,她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看著楚宸的目光也愈發溫和了起來。
見柳靜怡並不像傳言中所說的那樣看楚宸不順眼,楚嘯天心底萬分感慨,想到柳靜怡都能夠原諒三弟,也能坦然接受楚宸,他頓時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這一趟沒白來,說不準離自己被原諒也不遠了。
眾人各懷心思。
見小家伙伸著手,不屈不撓的想將藥要回去,楚天羽只好又將藥從懷里掏了出來。
眼睜睜看著他將藥涂到了額頭上,楚宸才心滿意足地收回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