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朝小方桌走過去,劉大妞起開身讓她坐下,準備去拿碗,目光也隨著父親的眼神朝葉梨看去,「要拿幾個碗?」
劉瞎子也不說拿幾個碗,就指著鍋里的糊糊道︰「瞧這點,能夠著幾個人吃?」
王氏則一面坐下,一面埋怨道︰「我看我是叫人唬了,這丫頭看著身體壯,卻是沒個什麼力氣,剛剛在溪邊給我搬幾塊石頭也不上道。」
她說完,劉大妞就來了,果然只拿了一個碗,給她娘乘了半碗稀飯遞過去。
劉瞎子見大妞已經吃完了,便朝著葉梨吩咐道︰「你跟大妞去村口打水來,一會把碗洗了在去田里。」
且說葉梨一大早起來,還沒吃上飯就一直跟著三姨娘忙活,後來讓二姨娘叫去,就直接跟王氏來了,這一路上口干舌渴的,好不容易到了他們家里,飯也不叫吃,心里到底是有些委屈。不過見那鍋里就剩下半碗稀飯了,便沒多說什麼,跟著大妞去村口打水。
村里總共就是那麼幾口人,所以葉梨一出現,這一路上到底是引了不是目光,只不過也沒怎麼在意,看著自己的這身衣裙,果然是與劉大妞的破衣爛衫格格不入,如此也難怪大家對自己指指點點的。
打水回來洗了碗,王氏便拿出一套粗布衣裳給葉梨,叫她換下就直接跟著大妞來田里。
葉梨隨著大妞到天邊的時候,三妞二妞已經跟著在田里割谷子了,四妞年紀尚小,便在天邊玩耍。
割了一下午,直道天黑,王氏跟著劉瞎子才喊收工,葉梨累得腰都撐不直了,更別提說手上拿著鐮刀柄磨出來的水泡。
葉梨看著年紀比自己小的三妞和四妞,也不好意思喊。在溪邊洗了腳才上來穿了鞋子,但見大妞已經在背四妞了,這時候卻突然听王氏責備道︰「還不趕緊回去做飯。」說著,目光朝著葉梨掃視過來,「你還磨磨蹭蹭的干嘛,快趕緊過來背四妞。」
下午在田里割稻谷的時候,葉梨才知道大妞不是王氏親生的,所以王氏對她到底不如二妞她們親切。葉梨此刻已經累得如老牛一般無力,听到王氏嚴厲的聲音,正欲開口,但見玩得沾惹了一身稀泥的四妞已經蹦蹦跳跳的朝著她走來。而王氏等人,早就走前頭去了。
葉梨有些為難的看著四妞,哄道︰「妹妹自己走好不好,我們一路數著星星走。」
可是四妞听到葉梨說數星星,就不高興的抬頭朝天上看去,「娘說數星星晚上會尿床的。」
這是什麼邏輯,葉梨急忙解釋︰「才不會,天上的星星里住著神仙呢,神仙怎麼會讓四妞尿床。」
「真的?」小孩子對于神話潛意識里都有一種向往,所以一听到葉梨的說星星里有神仙,四妞眼楮就亮了起來。于是這般,葉梨就編著故事給她听,而听故事的代價是四妞自己走。
才到院門口,就听見王氏在責罵大妞的聲音,葉梨現在可算是有些模清楚這王氏的脾氣了,也不敢貿然進去,而是蹲來將四妞背上才進去。
只是她才推門進去,就正好踫見王氏,一看到葉梨又是冷著臉不滿道︰「拖拖拉拉的,這個時候才來,這路難不成有幾十里啊?」
四妞從葉梨身上滑下來,正湊到王氏身邊開口要說葉梨給她說的故事,就看見二妞和三妞從屋子里出來,一個穿著葉梨的衣裳,一個則穿著裙子,都高興的朝著王氏看來,「娘,好看不?」
听見女兒們叫自己,王氏扭過臉去,臉色也變得好看起來,笑眯眯的,「好緞子做的衣裳裙子,哪里有不好看的,不過你們現在穿太大了,留著明後年在穿,到時候正好到了訂親的時候,穿這個可是體面得很。」一面滿懷笑意的走上前給女兒們整理著衣裳裙子。
葉梨終于有些覺得不對勁了,就算自己是來打工還債的,那她們怎麼能把自己的衣服私自拿去據為己有?正欲開口詢問,可是想到王氏不待見自己,這麼直接問只怕還會遭她罵,倒不如先等等在看。
正當時,門外傳來一個老太太的尖利聲音,「我說劉瞎子,你家傻福還管不管,今天差點把我孫子推進井里去。」
葉梨尋聲望去,但見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正扯著一個滿是泥巴的少年進來。
王氏一見到兒子身上的泥,反而黑下臉來,朝著婦人罵道︰「我家福生自來不懂事兒,難不成你孫子跟我家福生一樣不懂事?自己不看好孫子,還來責怪我們家福生,感情是看著我們家福生不懂事,所以欺負他吧!」
這福生年紀十五了,卻是個心智才四五歲的傻子,見著母親跟鄰居吵起來,還傻乎乎的站在一邊樂。直至劉瞎子聞聲出來,把那婦人勸走了,王氏還站在門口高聲破口大罵。
王氏心情不好,一家子都低眉順眼的跟她說話,吃飯的時候葉梨看她臉色不好,飯也沒敢添。
吃完飯,自當是開始準備洗腳洗臉睡覺,葉梨跟著大妞收拾了碗筷,也準備去睡覺,不想王氏卻抱出一堆破衣爛衫,「洗了這些衣裳在去睡,不過明兒給我起早些,得敢活兒,不然的話大後天完不成,要扣工錢的。」
三妞等人自然去睡了,就剩下大妞陪著葉梨在院子里洗衣裳。眼下中秋即到,那月明如鏡,借著月色二人抬著桶便去村口打水。
一路上盡是那蛐蛐蛙鳴的,好不熱鬧。如果現在不是在洗衣裳,葉梨覺得這樣的環境之下,心情是會很好的。
「大哥一直那樣不見好,所以娘的心情也不好,你不要見怪。」走在前面的大妞突然開口說道,她低低弱弱的聲音,如同她軟弱的性子一般,叫人心生憐惜。
「我有什麼可氣的,倒是你整天這樣。」雖然才一天的功夫,可是王氏已經在葉梨的面前將後母這個角色演繹得十分到位了。
大妞听到葉梨的話,反而長長的松了口氣︰「你不在意就好,至于我總不會跟她一輩子,我已經訂了親,明年就出門子了。」
葉梨正想說她這才多大的年紀,就要嫁人,可是猛然的反應過大妞的話來,停住腳步朝著大妞問道︰「你什麼意思?我又不跟她住一輩子。」
卻只听大妞說道︰「我爹就大哥這麼個兒子,怎麼可能讓你們分家。」
「我們?」葉梨有些難以置信的重復著這兩個字,一面追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