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荒傳奇 第五十九章 夜談

作者 ︰ 大火牛

()恩怨雖已淡薄,丁喜歡仍然不喜歡戴不肯。

「你比我大上七八歲,早該是個正常男子。正常的男子不會選這個時辰拜訪友人的。」丁喜歡站在帳篷外,郁悶的說。

戴不肯冷漠的說道︰「你兩位夫人心音沉重,春情澎湃,你只听我兩句,便可回去效命。」

帳內一陣窸窣,安靜了下來。

丁喜歡哀嘆道︰「你說吧,我好好听著便是,」

戴不肯說道︰「我這便要返回朱武國去,韋家大小姐的藥材生意做的風生水起,王狂生急招我過去協助。」

丁喜歡點點說道︰「是該去了。多虧你留下照顧卜大叔等人,他們才能安然無事。山里和我要多謝謝你。你有何要求,直說便是,我一定盡力滿足。」

戴不肯目光閃爍道︰「我想問你的是,你可曾服過性靈丹?」

丁喜歡迷茫的道︰「我這輩子很少吃藥,你說的這味丹藥更是從未听過。」

戴不肯靜靜的看著他說道︰「你說的是實話。我相信你。你身披的黃金血吼皮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活血聖藥,何時你不再需要,請轉寄給我。」

丁喜歡笑道︰「一出生死國,便不會再穿它,否則會被一眼看成雪魔。」

戴不肯說道︰「你回答了我一個問題,應了我一個要求,連我之前欠你的算在一起,你已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人情債主。我別無所長,只在金石、丹藥、醫道上有些見識。你眼下可有什麼需要我幫助?」

丁喜歡眉頭一揚,似有所悟。他笑吟吟的說道︰「原來如此。戴兄竟也是志在修道之人。這次來找我,怕是為了解月兌心魔桎梏的吧!」

戴不肯听了,許久未曾說話,半天才點頭道︰「請你成全。」

丁喜歡點頭大笑道︰「成人之美,何樂不為?」

丁喜歡微一沉吟道︰「我想到哪里,便問到哪里,請你一一作答吧!能不能解月兌心魔羈絆,還是要看你自己。」說罷盤膝坐在雪中。

戴不肯依樣坐在他身邊。

丁喜歡說道︰「第一個問題,山里為了備選五宗仙使,大力栽培在下,卻不知這樣的種子人選有幾人?」

戴不肯毫不遲疑的說道︰「你這等級別的一共有三個,蕭知建是其中之一。」

丁喜歡點點頭道︰「果真如此。第二個問題,我這身體忽大忽小,到底是何病癥?」

戴不肯說道︰「我耳听、眼觀、鼻聞,你全身上下毫無病癥,只是隱隱感到有極澎湃的丹藥之力從肌肉血脈之中溢出。你應是在不知情的狀態下服過什麼仙家聖藥,隨著藥力消化,身體才發生種種異狀!」

丁喜歡搖搖頭說︰「我極少服用丹藥,更別說那仙家聖藥了。」他忽然想起一事,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小瓷瓶道︰「我這里有兩枚神秘丹藥,不知用途,請你辨認一下吧!」

說罷便將得自紫帥和雪山匪首的兩枚褐色藥丸放在了掌心。

戴不肯踫也不踫,只探過頭顱,痴痴的望著這兩枚丹藥,目光忽然變得熱烈至極,像是看到了久別的情人。

半晌他才自言自語道︰「本為解除心魔而來,現在卻是更重了。」

丁喜歡不禁愕然。

戴不肯認真的說道︰「要不是你和你兩位夫人都是棘手至極的人物,我此刻已然對你拔刀相向了。」

丁喜歡白眼一翻說道︰「你倒是坦白。」

戴不肯說道︰「你這兩枚丹藥便是我所說的仙家聖藥了。名字叫做長壽丸,是我這一生最終的追求。」

丁喜歡笑道︰「這丹藥的名字平庸至極,卻不知有何妙用?」

戴不肯道︰「唯一的作用是延壽百年。」

丁喜歡不禁目瞪口呆。

戴不肯道︰「世間顯貴無不瘋狂求索的長生藥,說的便是此類丹藥。」

丁喜歡疑惑的追問道︰「真有這樣的神奇藥效嗎?」

戴不肯點頭道︰「祛病延壽是一定的了。服下一顆,便可讓壽命延長百年左右,每多服一顆,藥效則會驟降。西荒戰國的太上血皇帝曾經連續服用七顆,至今已三百歲有余。」

丁喜歡訝異之余,心中不禁生出疑問︰紫帥為何將如此靈藥贈予自己?如此說來,自己對他痛下辣手,豈不是恩將仇報?

戴不肯道︰「天下能識別此藥的凡人不過寥寥十數位。尋常人是根本認不出的。」

丁喜歡干笑道︰「送我這藥的人,一個被我重傷,一個更被我取了性命。戴兄,你要這丹藥有何用處?」

戴不肯沉默搖了搖頭,不肯回答,半晌才說道︰「此藥物乃是儒家仙門煉制,世間偶然便有出售,只是價格極高,非人間帝王不能購得。我窮盡一生,所求不過一顆半顆,卻仍要看機緣。人和人之間的差別,實在不可以道理計。」

丁喜歡呵呵笑了,他這時才發現,這一世中,只有戴不肯的心思和他這異世轉生而來的人最貼近。

他拿起一顆長壽丹,放到了戴不肯手中,輕輕的說道︰「舉手之勞,償君所願,何樂不為。」

戴不肯忽的抬起頭,望著他,定定的說道︰「你的壽數已被戰神酒耗去極多,為何將此聖藥饋贈于我?」

丁喜歡笑呵呵的說︰「這不是還有一顆嗎?一百年對我來說,已經很長了。」說完便起身,要返回帳篷之中。

戴不肯攔住了他,說道︰「我雖然得了靈藥,心魔卻是更重了。也不知你是幫了我,還是害了我。」

丁喜歡听到這話,笑罵道︰「我以前沒有朋友是因為傻,你沒有朋友就是因為你這張鳥嘴。」

戴不肯也不說話,一伸手道︰「戰神酒拿來。」

丁喜歡只好返回帳中,拿來珍藏至今的一袋戰神酒。戴不肯接在手中,打開瓶口,隨手便將袋中酒倒在雪地上一半有余。

他抓起幾把終年不化的冰雪,塞入壺中,又從身上珍而重之的翻出五六個紙包,將一些古里古怪的粉末倒進了袋中,最後將丁喜歡贈予的長壽丸揉碎,在酒水中化開。他拿出一個兩寸高下的秘色瓷瓶,倒入一些酒水,便將戰神酒袋還給了丁喜歡,說道︰「你那顆長壽丸也和酒服下吧!你還不清楚,你的壽數已經少無可少,隨時都可能死去。」

他仰脖抿了一口戰神酒,又解開自己臉上的繃帶,露出一張滿是傷疤,嚇人至極的面目。他將酒水吐在手中,均勻的抹在臉上,轉眼就冒出了徐徐白霧。

戴不肯頓時緊咬鋼牙,頭上流出黃豆大小的汗滴,仿佛正經歷極大的痛苦。好一會兒才漸漸平復。他聲音極度疲憊的說道︰「我這輩子已別無所求。你的情分,我卻是怎麼也還不上了。」

丁喜歡正慌慌張張、手忙腳亂的將長壽丸塞中酒袋之中,隨口答道︰「還不上便不必還。這輩子還不上,下輩子總也能還上。因果報應是老天爺的事兒,你操哪門子的心。操心的人皆是怕人情還得太傷,太累,太為難,說到底還是私心作祟。」

帳篷內的佳人早將兩人的對話听得清清楚楚,兩顆芳心為丁喜歡壽數之事揪得緊緊的,此刻再也按捺不住,跑出帳外,幫著笨手笨腳的丁喜歡酒化藥丸,再仔細的服侍他一口口的喝下。

戴不肯看著三人,沒有說話。他將秘色瓷瓶放入懷中,無聲的走入夜色,消失在茫茫冰原之中。

清晨,丁喜歡的帳篷中靜悄悄的,三人依然沉湎夢鄉。

大祭司婆婆的聲音忽然在帳外響起︰「統帥,下雪了。」

聲音不高,卻立時驚醒了丁喜歡。他胡亂穿上一件布袍,舉步而出。立時看到天色陰沉至極,烏雲密布,滿天的斗大雪花,浩浩蕩蕩的飄落。

他不禁高興的叫道︰「好!」

在雪地中棲營的水、火二族大軍立時開動了。

丁喜歡策熊奔騰,在大軍中吼道︰「咱們雪原人從不在雪天打仗,怕的是大雪封路,各部落不能及時返回各自的安居之所。今天我們就要在雪天打上一架,為什麼呢?無論是水是火,你們的家都不在苦寒的雪地之上。你們的家是那高高的生死國,是那暖暖的城中木屋。勇士們,今天咱們便要回家!」

他的聲音透過風雪,竟悠悠的傳遍大軍的每一個角落,部落勇士們無不心懷激蕩,士氣高漲。

只三個時辰,前方的生死國已隱約可見。丁喜歡卻大手一揮,喝止了全軍前行。

他對聖母和大長老笑道︰「兩位前輩,這生死國的統帥怎麼變了個性,竟然遣出如此多的軍兵,想與我在平地一較高下。」

聖母和大長老互相看了一眼,二話不說便叫斥候擴大探查範圍,結果連派三隊,卻沒有一個人回來。兩人不禁面面相覷。

丁喜歡沉聲道︰「我只能從東西兩側,隱隱听到無數粗重的呼吸之聲,卻沒想到兵力如此之多。兩位,請各帶麾下兵將直接向東西兩側沖鋒吧!雪原男兒,在雪原之上,就是百勝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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