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面掠陣的聖母正拼命拽助幾次想要沖進戰團的黎蘇,此刻母女二人驚懼的看到︰一個瘦弱的小孩子,穿著古怪至極的服侍,拎著一截短短的竹槍,從丁喜歡的天靈蓋一躍而出。
竹槍輕輕劃過戒尺。尺子「吱吱」幾聲,冒出一股白煙,靈性全無,掉落在地。
小孩子則忽悠悠的來到山岳頭上,輕輕一拎,竟從玉枕穴中揪出了一團灰色魂體,面部清楚,五官俱在,正是山岳。
山岳魂體看到小孩子後,害怕極了,五官擰在一處,驚恐的大叫著。
那小孩子卻有些迷茫,拎著這團魂體不知如何處理。
黎蘇見機極快,快步向前,用柔軟的雙峰靠上了丁喜歡拱起的脊背幽幽的說道︰「修行者的神魂,美味無比。」
小孩子微微點了點頭,紅舌伸出,將山岳的魂體輕輕卷進了口中!
前一刻還怒發賁張的山岳,忽然仰頭大叫,口中一股精血噴出,高達兩尺,翻身摔倒在地,再不動彈!
丁喜歡忽的回過神過來,顧不得那段「奪魂」神咒在腦海中回蕩,他連滾帶爬直撲向地上的戰友們!
卜九的氣息微弱,但心音有力。白十七半昏半醒,口中喃喃的叫著丁喜歡的名字。
黎蘇連連招手,戰陣之中跑出幾位大祭司,各頌咒語,連使靈藥,救治兩人。
丁喜歡顫顫巍巍的走向丘準。丘準光亮的禿頭已然化為一攤血水,一把破損的鐵傘靜靜躺在身下,仿佛在訴說這位杰出雲師一生的倥傯。
淚水奪眶而出。
「喜……喜歡。」一個微弱的聲音忽然響起。
丁喜歡一看,竟是雲立!只見這位孤高的獵師滿面是血,額頭上一個觸目驚心的巨大凹陷,眼珠錯位而出,太陽穴一片鐵青,眼見就要撒手人寰。
「雲二叔!」丁喜歡趴到地上緊緊抱住了他。
「好孩子,別哭。這仗打的真爽,山里好多年沒人干掉過修行者了!」
雲立眼神已完全渙散,不知是什麼支撐著他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
「我懷里有三張地圖,是在九州大陸之外游歷時,所繪西、南兩地和東海的地形,就當是賀禮送給你和十七……我還有一事相托,你千萬要答應我!」
丁喜歡重重點頭道︰「我一定答應你。」
雲立釋然一笑,斷斷續續的說道︰「西荒……屠龍灘……陽明堡,請把我的骨灰和長……弓」
話未說完,已溘然長逝。
丁喜歡一聲痛苦的長嘯。
山搖地動,星月垂淚。生死國滿城皆驚!
千丈之外,三個農夫打扮的人正坐在一棟高樓的頂端,緊緊盯著山客與修行者的驚天一戰。
手中持鐮刀的人說道︰「此時下手,有三成把握,擊殺此獠。」
持鋤頭的人說道︰「活捉呢?」
持鐮刀的人說道︰「老大,除非有大能者在此,旁人絕無這個可能。」
持草耙的人笑吟吟的說道︰「老二,我們不出手就對了。鬼道之人善惡難分。」
持鋤頭的人忽然道︰「回信了!」
他從袖中取出一只玉牒,一道灰蒙蒙的光幕頓時出現,一位陰霾的老人露出了面目,沉沉的說道︰「玉師的任務先放一放!我有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三位。」
山岳的尸身靜靜的躺在地上,兩側無數部落勇者無聲走過,向前方進發。水火兩族戰士並不知什麼是修行者,他們只見到此人生前,竟單人仗劍,將無敵統帥和他的戰友們逼入絕境。
他們尊重英雄,更不願驚擾英雄的尸體。
丁喜歡則在暗暗咒罵,他方才一氣之下曾想鞭尸泄憤。誰想到,那尸身周圍竟突然現出一層透明護罩,散發出極度危險的氣息。
聖母連忙阻住了他,並說這氣息與祖壇法咒中的玉碎咒力十分相似。丁喜歡只得罷手。
大軍快速通過,走進了黑漆漆的生死國之中。
曾經雄關佇立,兵將無數的戰場忽然寂寥下來。
半晌,山岳漸漸冰冷的尸體忽然輕輕的抽動了一下。又過了一頓飯功夫,他竟緩緩抬起了頭。英武的眼楮中精氣全無,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機械的抬起胳膊,從懷中拿出一只黃色的紙質飛鳥,向空中一送,放了出去。紙鳥竟仿佛具有生命,一個盤旋就要振翅飛去!
忽然,一只森冷白色骨爪正正攥住了紙鳥。一股冷火燒起,紙鳥瞬間化為灰燼。
山岳茫然的抬起頭,看到一個全身罩在黑色斗篷下的神秘人影,模糊不清的面目中,兩小團幽幽綠火仿佛一雙眼楮,隱在黑暗中的燃燒。
山岳行尸走肉般,再度掏出一只小紙鳥。
那神秘人影發出一陣絕不是人類的笑聲,抬起一只大腳,狠狠踹向山岳。
「轟隆」一聲!
罩住山岳的光罩竟猛然炸開了!一團無比灼熱的光籠罩方圓十丈!
片刻後,光罩散去,一片焦糊!山岳遺體已被燒成白灰,。
神秘人站立在原地絲毫未動。黑色斗篷漸漸化成碎片,隨風飄走,真身顯現出來。
竟是一具活生生的骷髏!
那只踹向山岳的骨腿不知飛到了何處。骷髏苦惱的看了看四周,單腿著地,一蹦一蹦走入暗影之中,不多時就消失不見了。
前方十里處,丁喜歡正坐在木車上,眉頭緊鎖。祖壇祭司們正竭盡全力救治卜九。
白十七則剛剛醒轉,臉色極差。黎蘇臉色陰沉的守在她的身旁,說道︰「喜歡啊喜歡,戰斗是你們男人的事情,為何讓十七姐姐拼死拼活?」
丁喜歡唉聲嘆氣,不知說什麼好。
白十七苦笑道︰「我以前可比他能打。不過男人就是這樣,一轉眼就比你高,比你厲害,站到前邊去了。」
正在這時,米思來的聲音響起︰統帥,前邊遇到……守軍。
丁喜歡跳出車來,快步向前。
眼前的景象頗讓他驚奇。城中守軍二十來萬,大半在城外野戰中被擊潰。破關之時又去了不少,城中守軍不過五萬。
剛才斥候來報,說約莫有三萬多人保護著一隊豪華車駕從南門急速逃走了。此時的生死國已無成規模的守軍。
擋在軍前的是幾千名身穿布衣的百姓。
丁喜歡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空手向前,朗聲道︰「生死國的百姓們,我們不是什麼雪魔,是跟你們一樣的窮人。雪原無糧充饑,無處避寒,這才沖進生死國來,想用錢財換些衣食。」
一聲冷哼響起,三只利箭刺破黑暗,倏忽而至。
丁喜歡不躲不閃,三只箭正中他的身上,入體不深,卻仍帶出幾處鮮血!
雪原戰士頓時大怒,舉步就要沖進人群。
丁喜歡心中大急,手中竟憑空多出兩道火焰,橫在當街,吼道︰「回去!」
生死國百姓見他竟如此自持,不由得神情略松。這時聖母已帶著無數老年祭司走來,手里攥著無數個小小的錢口袋,微笑著走向百姓,用生澀的官話悄聲問著︰
「有粟米嗎?」
「可有干肉出售?」
「想要一間大屋!三兩黃金可否?」
丁喜歡一看有門,趕緊示意身後的部落戰士們月兌掉血吼皮,摘掉鬼狒骨盔。露出黑瘦高大的身姿。生死國百姓第一次看到真實的雪魔,心中感覺與自己差不了多少,淳樸直率更勝鄰里,心中衡量一番,不禁漸漸削去敵意,就地談起了生意。
仍有幾個聲音叫囂著「屠殺雪魔」,漸漸放低了聲音。曾典身邊則走過去幾十個手無寸鐵,但滿面殺意之人,默默走進人群中。只一會兒,便再無反抗的聲息了。
丁喜歡聚攏在場之人,低聲吩咐道︰「聖母迅速收攏所需物資,在北門雄關處就近集合。曾典大長老率人迅速佔領大帥府、州府機構和錢糧倉庫。米思來帶人攻佔北門城樓。城門不上鎖,許出不許進。放出兩族斥候,在城南三百里內機動偵查!我就在此地扎營,約束入城勇士。」
他迅速布置一番,各人依計行事。幾萬部落戰士沉默的化作幾股鐵流,奔向生死國各處。望著那溫暖的萬家燈火,他們的眼中流露出濃濃的羨慕和嫉妒,卻在如山軍法前毫無異動,堅決執行著統帥的命令——入城之後,草木無傷!
他們不理解。但他們執行。千年一戰,旦夕了結。此時,無論這位年輕的統帥說什麼,他們都深信不疑。
丁喜歡就地升帳,更多的兩族戰士留在了此處。黎蘇忙碌著,將族中千年的積蓄變幻成最需要的糧食,流水價的運入營中。
不多時,曾典派人匯報︰州官已逃跑。錢糧庫所藏多到不可思議。已派重兵把守。大帥府空無一人,請丁帥移駕。
丁喜歡點點頭,心道︰曾典大長老怕是將此時此刻的運作演練了無數遍。如此復雜的事情運作流暢,毫無窒礙,可稱經緯之才。
忽然,城南傳來隱隱的喊殺聲,丁喜歡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那里是最艱難的地方。既要拿回南城的控制,清除殘留守軍,又要控制局勢,不可擾動民生。片刻後,聲音消失了。一個蒼山勇士騎著雪駝,匆忙而來。
「統帥,南城拿下來了!」
丁喜歡點點頭道︰「雪駝不要再騎,現在是寅時,蹄聲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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