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雙鬼眼透過窗欞,不錯眼珠的望著滾在禪床上的男女,若有所思。
入夜。丁喜歡一個人來到小院天井中,盤膝坐在劈柴木墩之上,喃喃的說道︰「原以為佛宗功法陳腐不堪,沒想到竟是這般的務實。」
「你看到了什麼?」犀鰲問道。
「苦海和尚與妙音**之時,每立一誓,體內黃色熱流便會高漲。而妙音每說出一個要求,紅色熱流便會膨脹。是為誓力、願力增加的法門。」丁喜歡說道,「然而一時三刻後,苦海的誓力便迅速回落,更帶動綠色熱流一同跌下。當他再度侮辱那名女孩之時,妙音的願力則懈怠到低谷,行力更是完全消失不見,誓力竟然變成了灰色。直到那苦海和尚送給她一只儲物袋後,三力才全數上揚!而苦海的行力也猛增,並帶動願、誓二力恢復。」
「看來佛宗神通的關鍵在于嘴上!」丁喜歡說道。
「尋常的僧人一生要誦讀佛號一億次以上,才能積攢夠結出慧根的願力,之後更要以行腳積攢行力,並在無盡的禪定之中等待發下宏願的重要機緣。這才能晉入佛道修行之中。」犀鰲悠悠說道。
「三個字,難,難,難!」衣步履言簡意賅。
話音未落,神府之中的兩人竟看見丁喜歡緩緩站起身來,朝著地下深深一躬道︰「南我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薩。我母孤苦,我父流離,我妻遭困、九州涂炭。善男丁喜歡從不信佛,今日願獻上血肉筋骨,皈依我佛,發下宏願,寧可粉身碎骨,也要將他們尋回,為他們結廬護身,給他們喜樂平安!」
「我更願橫刀九州,戍守邊疆。抵抗萬神邪修荼毒,護衛九州蒼生,萬死不辭。」
「佛滅法末,彌勒成佛。我入惡道,眾生普度。六千神佛,大悲菩薩,收我殺心,成我宏願。南無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薩。」
當天夜里,無數酣睡中的川州百姓被驚醒。他們紛紛推開窗子,仰望遍布九州各地的大小寺廟,看見無數道粗細不等的乳白色佛光直沖天頂,沒入虛空,不知去向。
重喜城內,正在交歡中的男女感到一陣熱流撫過全身,**頓時全消,一股難以言說的孤獨感油然而生。
晚慧庵中,女尼們從禪床上,從男人身上滾落,狼狽的伏在地上,涕淚橫流,意態蕭楚,仰望東方,不停叩頭謝罪,直至頭上流出鮮血,昏死過去,仿佛接受了上蒼最嚴厲的責罰。
方丈禪房內,床榻上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女孩為一團厚重無比的佛光籠罩,身下大灘鮮血竟化為繚繞的朱砂紅煙散入空中,漸漸結成七尺高下的神將造像。
「韋陀尊者?」苦海大驚失色,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
血色韋陀輕輕探出手中護法佛杵,一道金黃色的杵影打在苦海背心。苦海一聲慘叫,落在地上,並未死去,卻再也提不起法力,只好奔逃而去。
小院內,丁喜歡望著渾身散發著無盡威嚴的佛光,喃喃的說道︰「一入佛宗,便再不是自由之身了。以後想殺個人,可麻煩死了。」
「小丁,你內視一下。」犀鰲說道。
下一刻,丁喜歡看到體內三股熱流像是交纏的藤蘿般,在腦海、心髒、丹田出交纏在一處,紅、綠、黃三色佛力水乳交融,結成三只小巧的金黃色果實,泛出耀眼的佛光。
「結成佛果!」衣步履笑道,「你信的地藏王菩薩真是個好騙的神靈。你說信,他便真的信了。」
「我佛地藏王本來就是大智慧,大豪情,大快意的菩薩,你若願信,也可立地成佛。」丁喜歡輕輕說道,「不過,地藏王也有地藏王的規矩,你若不守這些規矩,他有的是方法對付你噢。」
「小丁,你這算是佛宗的哪一境呢?」犀鰲疑惑的問道。
「我也不清楚。佛法雖在,神通卻無,更沒有辦法知道,這到底是哪一境。不過,我身體里現在有這個!」丁喜歡悄然說道。
後腦處,一道五彩佛輪瞬時而現。緊接著,無數天地元氣附著在丁喜歡身上,原本粗豪的元氣甲衣終于再度出現。此時更變了色彩和樣式。他頭戴鳳翅兜鍪盔,足穿烏雲皂履,身披黃鎖子甲,赫然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韋陀尊者。
衣步履驚訝的合不攏嘴!
就在此時,丁喜歡只覺五髒六腑間一陣牽扯觸痛,他緊咬牙關忍耐,片刻後,他只覺口鼻中一陣滑癢,竟有一團黑綠色濡軟事物掉了出來,張牙舞爪,好像一只妖魂。
「這是蠱毒!」犀鰲大叫道,「是南墟之物!」
「南墟?」丁喜歡疑惑的問道,「那是哪里?」
「就是你們所說的朱武之南!那里特產南墟奇術,特別的有毒師和蠱師兩種,詭異難測。」犀鰲說道。
「那蒯真老頭用的竟是這種偏門功法啊!地藏真法有可破一切虛妄、毒物的特點,這才自然逼出了它。」丁喜歡微笑著說道。
他感受到中脈脈輪開始徐徐轉動,久違的魂力又流淌全身。克制住急于吸收天地元氣的**,丁喜歡朝木門走去,在三尺處站定,雙腿盤膝,懸空而坐,儀態威嚴,法度雍容,宛如真佛在世。
「啪」的一聲,木門竟被撞碎。一個胖大和尚跌跌撞撞爬了進來,抬頭看到丁喜歡,眼中立時流露出恐懼的神情,倒頭便拜!
「求上師饒過小僧,小僧再也不敢了。」正是那苦海大和尚,木門之外,一座血紅韋陀造像正森冷的盯著他。
「我將殺你,你將入地獄。」丁喜歡實話實說,但十分神棍。
苦海和尚立時崩潰,求天告地,哭號不止。
「給你一個求罪贖業的機會,如能完成,當可入畜生道,減輕痛苦十萬年!」丁喜歡冷冷說道。
「多謝上師,多謝上師!苦海定在座前任由驅使。」苦海和尚哪還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佛法高深的修士,趕忙千恩萬謝。
「帶吾去到你的宗門,我要听法。」丁喜歡稍一揮手,手中那卷地藏真經忽的變大,托起丁喜歡和苦海,朝虛空而去!
晚慧庵中,慧貞望著升上天空的熟悉身影,枯干的雙眼流出兩行清淚,痛楚的嘶吼聲在禪院中飄蕩。
高空中,月光如水
「丁喜歡,你又要投入修行宗門中去了嗎?」犀鰲說道。
「是的。雖說大隱隱于市,但修行世界的寡頭們一旦發動起世間的力量,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暴露無遺。我仔細想過,不如以佛修身份,加入一家小型宗門,這樣會更加安全。」
「高!」衣步履稱贊道,「雖然偶爾便有一兩個天縱之才,能夠同修雙宗功法,但大多是魔、鬼同修或是佛、道、儒的雙修,還從沒听說過鬼、佛雙修的。」
「我倒覺得順理成章。也許是我的念佛法門乃地藏王菩薩吧。地藏王本就是誓願深重、悲心深切的菩薩,已救拔地獄及餓鬼、畜生三惡道、罪苦眾生為第一宏願,與我鬼修的意境極是貼近。」丁喜歡笑道。
「希望能在這苦海和尚的宗門中,得到一些粗淺的佛門神通,省的我在費勁給你細想……」犀鰲笑呵呵的說道。
丁喜歡隱約听出了書靈話中有話,卻沒有點破。他順著苦海指出的方向,加倍輸出法力,飛快前行。
眼前忽然出現一片偌大的盆地,丁喜歡只覺身周的天地元氣一下濃厚了三成有余。伴著呼吸,天地元氣不受控制的進入經脈之中,在那里,在丹田內委屈了好長時間的燭龍真靈正舒展開筋骨,等待著無窮無盡的美妙元氣!
丁喜歡無奈的看著體內鬼氣、魂力蓬勃而起,只得抬起手來,放出一道強大魂力,閉住苦海五識。這才敢稍稍放松氣門。
頓時,一股磅礡的天地元氣如風暴潮般席卷而來。丁喜歡立時支撐不住,降落道盆地之中!
腳下竟然是一座茅屋,屋中隱隱透出昏黃燈光,屋頂一只煙囪冒出溫暖的炊煙。丁喜歡剛好靠在煙囪旁邊!
他笑呵呵的聞著腳下傳來的家常菜香,心情平舒已極。
「給我幾年,一定要讓家人聚首。」丁喜歡陷入了甜蜜的低回。
「再給我幾年,一定要讓十七和東琴走出魔域!」他施施然進入了冥想,進入了禪定。
「我的一生將獻給家人、朋友,以衛道九州的方式,獻給所有愛過我,恨過我,幫我過,害過我的人們,我都會幫助你們!」丁喜歡喜笑顏開,如醍醐灌頂,菩薩開懷。
「小丁,你這是怎麼了?那些給了我們無窮仇恨的人,你也要幫助他們嗎?」犀鰲喃喃的說道。
「度他們速去往生,領悟三道惡罪,享受無窮罪業。這是韋陀的法子,也就是我的法力。」丁喜歡悠悠的笑道。
遠處,無數寺廟星羅棋布。近處,無數善男信女誠心禮佛,這里,是川州月復地,是一片人間佛國。
一天後,訴庸寺大開中門,迎來一位世間活韋陀!
訴庸寺主持在第一時間離座讓位,川州最年輕的佛子出現在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