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遠志快速跑向房間的背影,眸中掠過一抹笑意,青嬋扭頭看向忙完的李叔。
「干爹,听干娘說你以前做過花燈賣,是嗎?」
李叔一愣,沒想到她會問這個,而後憨憨笑道︰「是有這回事,不過,我好些年沒做過,手藝生疏不少。」
青嬋笑靨如花,揚起頭,舉起手里的花紙,搖頭道︰「干爹,你就別自謙了,手藝生疏不是還能拾起來?我可是要拜你為師的,你可要好好教我做花燈。」
對于青嬋執意要學做花燈,李叔無奈之余,又有些奇怪,「過兩日就是元宵節,到時候南街滿條街都是買花燈的,你何必非得自己做呢?」
青嬋想了想,笑道︰「何必花那個冤枉錢去買,自己做豈不是更有價值?何況若是在清河里放上自己做的蓮花燈許願,或許更容易實現吧?」
當然這不過是青嬋胡亂捏造的原因,但她想說服李叔教她,總不能說是因為太無聊了吧,雖然事實如此。
李叔點點頭,知道女子都愛花燈之類的玩賞之物,而且清河蓮花燈許願的確是錦城的傳統,倒也不再疑惑,點頭應下,說吃過午飯便教她。
午飯過後,李叔便帶著青嬋前去城北樹林的青嬋曾住過的破廟那片竹林里砍竹子。
太陽移過頭頂,走在冰雪早融遍地黃土的官道上,青嬋和李叔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旁邊還跟著說要來搬竹子的柳槐安。
忽然遙遙听到前方「 」的馬蹄聲響起,並且漸漸靠近。
青嬋眯著眼楮看到有些模糊的身影慢慢清晰,待馬蹄聲接近時,她方才看清馬背上劍眉星目,薄唇緊抿,頭戴玉冠,身披貂裘的男子,是有過兩面之緣的牧雲亭。
她也有些想不通,為何只見過兩面的男子,她會如此熟悉他的外貌,只在心里歸結于他出色的外表上。
牧雲亭騎馬經過時,見到前面有人,便輕拉馬繩放慢馬速,以免傷及旁人。
待看到路邊一抹微微熟悉的身影時,星眸微微眯起,掃了一眼便不做停留,策馬朝城門口馳去。
柳槐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策馬而去的牧雲亭,一向含笑的眸子稍稍眯起,別樣的神采一閃而逝。又見青嬋神色游離的模樣,嗓音含笑道︰「你認識他?」
雖是問句,卻是十足的肯定語氣。
青嬋最不喜他似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讓她有種捉模不透的挫敗感,此時見他發問,杏眼睜大瞪了一眼他,抿起紅唇,不願搭理他。
豈料柳槐安卻似看不懂她的臉色般,又笑眯眯地問道︰「在哪兒認識的?」
走在前面的李叔好像听到什麼,面帶疑惑地朝後看了一眼。
青嬋怕他誤會,不悅地瞪了眼柳槐安,解釋道︰「他叫牧雲亭,是錦城的縣令,我們不過有過一面之緣,哪兒談的上認識?」
「牧雲亭,縣令?」柳槐安輕聲重復著,神色意味不明。
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莫非他認識牧雲亭?青嬋心里揣度著,又覺得不大可能,想來想去想不通,便搖搖腦袋不管他是否有深意。
待穿過樹林踏上那條布滿枯草的大道上,沒多會兒,便看到了那座修葺後的廟宇,以往還能看到流民,如今那些流民盡數返鄉,這廟宇便空下了。不少乞丐見這兒修葺一新,都紛紛來此安家落戶,此刻見有外人來俱都睜大眼楮看著青嬋他們,尤其見李叔手上的斧頭,俱都肩頭一縮,眼中有著害怕的神色。
看著那些面黃肌瘦的臉和破爛的衣服,青嬋心里有些發酸,卻也知道有的乞丐不能同情,同情他,只會讓他一輩子做乞丐。
若是那時,她接受了李嬸無條件的施舍,那如今,。她和青離也很可能只是他們中的一員。
李叔朗聲對那些看著他們的乞丐說︰「我們是來砍竹子的。」
听他這麼說,那些乞丐便紛紛移開目光,看向別處,忙自己的去了。
李叔帶著青嬋和柳槐安走過廟宇旁邊,去了一側茂密濃郁的竹林,墨綠的葉子在微微的寒風中輕輕舞動,仿佛帶來一抹春意。
走在竹林里,腳下踩著密密麻麻的枯黃的竹葉,李叔一棵棵竹子,用手模過,方才選定了棵碗口來粗的竹子。
他往後退一步,拎起斧頭齊根砍下,頓時竹根處出現一道極深的裂痕,上面的竹枝也劇烈搖晃,沙沙作響。
沒幾下那棵竹子便齊根砍斷,竹子上頭的竹枝倒在上面密密麻麻的竹林上。
李叔吩咐柳槐安將這棵竹子拖出竹林,又在不遠處選了棵碗口來粗的竹子,依樣砍下,便也拖到竹林外的空地上。
將兩棵墨綠的竹子的茂盛的竹枝砍掉,才和柳槐安一人拖了一棵竹子帶著青嬋網回去的路上走。
他們是從院門繞進來的,李叔手法熟練的將長長的竹子劈成兩半,又細細劈成竹條,等到他將竹子分成半指來寬的竹條時,他頭上已經布滿大汗。
柳槐安在一旁慢慢看著,見還有棵竹子沒劈開,便道︰「大叔,這劈竹子我已看會了,不如教給我來,您去歇會兒。」
李叔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劈竹條非難事,但要劈的均勻卻也不易。他見往日里柳槐安所劈的柴禾大小均勻,便知他有這本事,倒也信他,便起身將斧頭交給他,去一旁休息了。
遠志還不知道這滿院子的竹條是要干嘛的,便睜大眼楮,好奇道︰「爹,你砍竹子是要做什麼?」
「你小嬋姐姐要做花燈,我便去砍些竹子教她做。」李叔坐在一旁的矮凳上,說道。
遠志茫然的眼楮頓時明亮得耀眼,看向青嬋,「小嬋姐姐,你要做花燈?」
青嬋輕笑,「是啊。」
「太好了,我也要做。」遠志歡呼道。
青離也放下從上午到下午一直在看的書,從杏樹下走過來,極感興趣的模樣。
柳槐安卻唇邊勾著淺笑,一直默不作聲地劈開竹條,剛開始還有些不熟悉,拿著斧頭的手也不太穩。
青嬋剛想出言取笑他,不想,沒一會兒,就很嫻熟的劈開了長長的竹條,極其均勻,力道比李叔的似乎還大些。
取笑的話語噎在嘴里吐不出來,青嬋面上有些不好看,片刻後又有些釋然。納悶道︰好像自從柳槐安來此,她的情緒有些不在控制之中,這可不大好。
等到全部的竹條全部越分越細,青嬋走到李叔那兒叫他過來教她先用竹條編燈架。
李叔輕輕搖頭,「這竹條還太硬,要用水煮過,讓竹條軟和一點才能編。」
說罷便收起地上散開一地的竹條,叫上青嬋去了廚房生火燒水。
待用沸水煮過一陣子後,又拿到院子里趁著冬陽未下山,就放在院里晾曬一陣子。
等李叔說差不多了,方才收起竹條,用工具將粗糙的地方打磨平整,準備編燈架。
將細長的竹條裁取適合的長度,先編了一個六邊形的大致框架,用細繩綁好直到穩固不能輕易散開。
中間處用交織方法細細編織,李叔一絲不苟,神情專注地編織燈架,青嬋等人認真看著他熟練的手法和繁雜的過程,對視一眼,皆無可奈何的搖頭。
要讓她不曾入門的編這種宮燈,委實難了些。
青嬋開口詢問道︰「干爹,沒有簡單的嗎?這種我估模著學不會。」
李叔綁好最後一根細繩,一個漂亮的燈架就完工了,他滿意地轉了轉那燈架,露出笑臉。注意到青嬋的話,便笑道︰「我自不會叫你這種,難度太大,我當初亦是學了很久才學會的。還有幾種簡單的,我待會兒叫你最簡單的蓮花燈。」
青嬋松口氣,揚唇笑道︰「謝謝干爹了。」
說罷,便要過那燈架仔細端詳,那燈架是由竹條所編制的空心的,中間是六方體柱狀物,兩頭則喇叭狀的八邊體,可以穩穩地放在地上不倒。中間里面還編了放蠟燭或油燈的位置,上方還有小小的提手。
若是糊上彩紙必定美輪美奐,流光溢彩。
青嬋心里想到,便似爪撓,忍不住想拿來那些彩紙糊上,便開口道︰「干爹,我去把彩紙和花紙拿來糊在上面行嗎?」
李叔笑著點頭,「好,你拿過來,我教你糊。」
又對柳槐安說道︰「你去準備些漿糊來。」
青嬋遠遠地听著,只覺得今日李叔的笑容和說話比平日格外多些。
她從屋子里的書桌上拿來那一疊薄紙,走到院子里,就見李嬸也過來了。
吃過飯她便去了王嬸子家去坐坐去了,現在方才回來,所以他們已經開始編織燈架了。
此時看到李叔編好的宮燈燈架,拿起來細細看了,點頭夸道︰「十來年了,沒成想你的手藝還在。」
李叔黝黑的臉上泛起紅色,青蟬失笑,之前他們死命夸他,他也只李嬸一句話他就紅了老臉,到底是夫妻情深吶。言情是笑笑,如今或當然,這話只敢在心里想想,卻是不敢說出口的。微微咳幾聲,便拿著手里的薄紙過來,」干爹,我拿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