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和煦的陽光灑在後院里翻整過的空地上,空氣中散發著泥土的氣息。
青嬋收拾了鋤頭,遠遠招呼了柳槐安去前院休息。
她將幾把鋤頭帶回前院靠牆豎著,便拎著那只不停撲騰著翅膀的雞進了廚房。
留了他們幾人在這兒吃響午飯,青嬋翻了碗櫃,見里面還有半塊豬肉和一把大蒜,還有白菜蘿卜若干,再加上這只老母雞,倒是能整治一桌飯菜出來。
院子里柳槐安和林月夕坐在梨樹下笑著說著話,大多是與青嬋有關的閑話,平兒皺著眉盯著柳槐安。
林月夕余光瞥見了,心里暗笑這丫頭防人倒是防的緊,回眸翩然一笑,「平兒,你去廚房看看小嬋可有什麼要幫忙的?」
平兒听了,心里無奈,但也不敢不听話,便一步步挪到廚房,只是眼楮還是緊緊盯著柳槐安。
廚房里青嬋割破了母雞的喉管,放了血,用滾水燙了雞身,把雞毛拔盡了,仔細清洗干淨。
平兒進來瞧見案板上的雞塊,問道︰「葉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麼菜?」
「蘿卜燜雞肉。」青嬋手腳麻利地清洗蘿卜,抬眼回道。
平兒笑道︰「這個婢子也會。」
說罷,挽起袖子,將雞塊倒進鍋里翻炒幾道。
在倆人麻利的手腳下,幾道菜沒多久就做好了。
青嬋解上自制的圍裙,出了廚房,瞧見院子里相談甚歡的二人,笑道︰「柳大哥,月夕,過來洗把手準備吃飯了。」
說罷。又想起隱形人似的林府車夫,便去了院門外叫了他一同來吃飯。
下午,幾人又幫著她把菜種全部撒在土壤里,天快黑了,幾人方才回了。
柳槐安走在寂靜的黃昏下。想起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子,嘴角掠過一抹不曾察覺的淺笑。
剛回家中,李嬸就湊上前詢問道︰「槐安。你和小嬋說了沒?她明天過不過來?」
柳槐安溫潤一笑,點頭道︰「和她說過了,她明日會過來。」
又細細問了青嬋一個人在那兒過得如何,柳槐安耐心地一一回答了。
李嬸含笑點頭,又朝著李叔道︰「明日你去多買些豬肉回來。」
說罷,便朝著後院走了,邊走邊嘀咕道︰「這丫頭好些日子沒來這兒了。」
第二日。青嬋清早吃完早飯後。去後院看看薄土覆蓋的蔬菜種子。毛球一路跟在她後邊兒,又跑到她腳邊繞來繞去。
看著微濕肥沃的泥土,她心里一片喜意,雖然現在這片空地依然空空如也,但過不了多少時日定會長出綠油油的蔬菜。
眼看時候差不多了,她整理好衣著,拎著竹籃裝著早前給李嬸做的撒花坎肩就出了院門。
走在熙熙攘攘的南街。春風徐徐吹來,青嬋目光掃了眼大街上的小攤販,看到一處攤子上擺放著各式各樣漂亮的珠花和簪子等飾品。
便上前去那攤前瞧瞧,手里拿著一只鎏金的牡丹簪子,層層花瓣雕刻的極其精致,她笑著問向老板,「這簪子怎麼賣?」
那老板見她誠心要買,樂呵呵道︰「姑娘,這簪子雖是鎏金,但做工精致與真金無二,若你想買,五錢銀子,不二價。」
青嬋笑而不語,放下簪子轉身欲走。
那老板見狀,急忙攔下她,急急道︰「那姑娘你願意開什麼價?」
「二錢銀子。」青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神色淡淡道。
那老板苦著臉,「姑娘,這價也太低了吧!」
「不低,這簪子雖做工精致,但畢竟只是鎏金的,值不了高價。」青嬋自信滿滿道。
「那成,既然姑娘誠意要買,我便是折本賣也值了。」說完,一臉肉痛地將那簪子遞給青嬋。
行商的伎倆青嬋自不會輕信,不過這價他也的確賺不了多少,便付了銀子離開。
一路走到包子鋪門口,青嬋微微皺起眉頭,她總覺得芒刺在後,仿佛有雙眼楮盯著她似的,讓她心里有些不安。
她幾度往回看卻只見各忙各事的人群,並無人在盯著她。
便懷疑是不是她的感覺出了錯,她頓住腳步,猛然朝後一看,卻撞見一雙有些熟悉卻不知在何處見過的雙眼。
青嬋目光一凝,想看清那人的長相,卻只見他慌忙失措地轉身離開。
她快步追上去,及來得及見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
無奈停住腳步,卻听背後有人喊她,回頭一看,卻見李嬸急急忙忙大上前來,關切道︰「你這孩子怎麼快到家門口不進來?我喊了你好幾聲了,你都跟沒听見似的朝前跑。怎麼了?可是出了何事?」
青嬋平復略微慌亂的情緒,笑笑道︰「無事,突然想起還有東西忘拿了,本來想回去拿的。」
「什麼東西還得專程跑回去一趟拿來?」李嬸拉著她的手,不贊同的搖頭道。
青嬋微微一笑,「不是什麼要緊東西,不拿也無事。」
說罷,便隨著李嬸回了包子鋪。
期間仍有些心神不寧地朝後看一眼,卻沒再看見那人的身影。
她暗暗思索著,到底是何人一路跟著她,看那倉皇逃走的身影定不是善意。她皺皺眉頭,想了想,莫不是孫六小姐心有不甘想報復她,故而派人跟著?仔細想來只有這個最有可能,只是她也沒有證據證明是她指使,因而也只能小心為上。
回到鋪子,李叔滿臉帶笑地看著青嬋,道,「小嬋,你可算過來了。那小籠包我仔細琢磨了做法,待會兒我做給你嘗嘗,你看做的可對?」
不提這事兒,青嬋都忘到腦後頭去了,听言,忙笑道︰「行,我要要嘗嘗干爹的手藝。」
李叔模著後腦勺。憨厚地笑著。
李嬸白了他一眼,對青嬋道︰「小嬋,你可不知道,自打你說了那小籠包之後,他見天的鑽廚房里瞎琢磨。可浪費了不少面粉。這要是再沒做出來,我可不讓他再做了。」
李叔听了也不生氣,沖李嬸討好的笑笑。又惹來李嬸一記白眼。
柳槐安從後院掀簾走進來,見青嬋坐在凳子上眯著眼楮直笑,便道︰「小嬋,你來了?」
青嬋微笑著點頭應了聲。
柳槐安含著笑,正欲說什麼,忽然一個略顯肥胖的身影閃身進來,青嬋一看。卻是穿著綢布衣裳頭上插著金釵的尤愛走街串巷說閑話的王嬸子。
她滿面紅光的進門來。拉著李嬸。說道︰「大妹子,有些日子沒見了,你日子過得可還順心?」
李嬸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頭,繼而面色淡淡道︰「托嫂子的福,一切可好,順心著呢?」
那王嬸子目光往店里四周一轉,微露嫌棄的神色。瞥見青嬋,目光頓時一亮,走上前去,一把拉著她的手,親切道︰「這不是小嬋姑娘嗎?這小臉又漂亮不少,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你那新宅子怎麼樣?怎麼不請你嬸子去坐坐?」
一連串的話問下來,青嬋頭腦發暈,微不可察地抽出被她緊緊拉住的手,輕笑道︰「嬸子客氣了,誰不知嬸子忙著呢?哪能叨擾嬸子?」
王嬸子忙道︰「不叨擾,不叨擾,我一直想去你那新宅子瞧瞧呢?」
又道︰「听聞你與那如意繡坊的榮娘子極熟,定是得了不少銀子吧?」
說罷,眼楮緊緊盯著青嬋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
青嬋心里不喜,皺著眉頭道︰「嬸子這話怎麼說?」
王嬸子見她不喜,忙訕訕直笑,眼珠子一轉,又問道︰「小嬋姑娘芳齡幾何?可有與人定親?」
青嬋一愣,卻不知她怎會話題一轉問道這上面來,況且古代女子怎可輕易告訴別人此事?心里更為不喜,正欲出言推拒此話。
卻見李嬸笑著走過來,朝著王嬸子說道︰「嫂子,小嬋一個小姑娘家自是不好意思回答,你可還有別的事?听說錢家老三又得了大胖小子呢?嫂子莫不是去赴宴的?」
「是呢,我差點兒忘了正事,我先走了,改日再來找你們嘮嘮。」王嬸子一拍大腿,猛然道,說罷,便急急忙忙走了。
青嬋輕舒一口氣,看向李嬸,疑惑道︰「王嬸子這是來干什麼的?」
李嬸輕輕搖頭,又凝眉想到什麼,盯著青嬋看了半響,見她模樣貌美,身段苗條,性子又好,又想到王嬸子剛剛對她笑容熱切,難保王嬸子不會生了旁的心思。便緩緩開口道︰「日後她若找你閑話拉家常,你敷衍便是,別搭理她。」
青嬋雖有些疑惑不解,不過卻也點頭。
轉而低頭沉默不語,心里仍在思索著剛剛那人跟蹤她的事,腦中什麼一閃,想到那人好像是從她買了簪子後方才一路跟著她的。因為在此之前,她似乎沒感覺到有視線盯著她。
想到若是真的有何歹心,她一人住在新宅子里定是不好防備的,只得待會兒回去時小心為上不能暴露住處。
柳槐安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微微凝眉,目光微閃。
青嬋又想起揣在懷里忘了拿出的簪子,上前遞給李嬸,笑道︰「剛剛在街上見到這簪子,覺著干娘帶著鐵定好看,便買了下來。」
李嬸仔細瞧了見雕工精細,牡丹花瓣層層疊疊栩栩如生,心里喜歡,面上帶笑,嘴里卻道︰「你這丫頭,買這東西浪費銀子作甚?我這半老徐娘,還用得著帶這麼好看的簪子?」
青嬋抿嘴一笑,「干娘永遠貌美如花,才不老。」
李嬸听了笑得合不攏嘴,笑罵她一句。
吃響午飯時,那桌飯菜擺在庭院里,紅漆油亮的木桌上擺著紅燒魚,蒜蓉炒臘肉,紅燒肉等幾道家常菜,雖不名貴卻也較平民百姓豐盛的多。
李叔喜氣洋洋地端著湯盆大小的竹屜籠,從廚房走出來,朝青嬋笑道︰「小嬋你來嘗嘗我的的味道可對?」
說罷,便將那籠冒著絲絲熱氣香味撲鼻的小籠包放在木桌中間。
等李嬸等人紛紛落座後,青嬋才伸手拿起木筷在李叔滿目期待地注視下,夾起了一個小巧的包子,放在唇邊輕輕咬一口,鮮美的湯汁流進嘴里,她雙目睜大,沒想到李叔做出的竟然是灌湯包。
嘴里嚼完包子,青嬋抬眼看了盯著她目不轉楮尋求答案的李叔,微微一笑,道︰「干爹做的小籠包味道鮮美,極好吃的。」
聞言,李叔滿臉溢不住的憨笑,含笑的眸子看向李嬸。
李嬸白他一眼,拿出筷子夾了一個小籠包,咽下去後,才不可置信道︰「我還道你成日瞎琢磨些什麼呢?沒成想倒是做得如此美味。」
柳槐安亦微笑著夾起小籠包,閉著眼楮感受美味入口的香甜,而後笑道︰「大叔的手藝的確很好,小小包子也能成為如此美味。」
幾人的夸贊到讓李叔不好意思起來,黝黑的面容上泛起微紅,眉目間的喜意卻是掩不住。下午,左右青蟬無事可做,便陪著李嬸坐在庭院里一邊繡花一邊說著閑話,柳槐安則依舊坐在那棵冒了女敕葉的杏樹下懶懶的曬著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