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只是聯想到他的種種異常所有的猜測,所以剛剛那樣問,也只是隱隱想要試探下而已,可見到他這樣子,立即就了然于胸了。
「你知道了。」秦蘇雙唇蠕動,用的肯定語氣。
「是……我知道了。」司徒慎將俊容埋的更深一些,貼在她小月復上的手卻無法抑制的顫。
不知是否心理感應的事,哪怕隔著衣料,他能感覺到那道疤,無法泯滅的痕跡。
「急診時昏過去兩次,宮外孕,月復腔內大出血,手術台上手術,一側輸卵管切除……」他低低啞啞的,那些詞句都在牙齒間磨合了許久才出來。
喉結動了動,他闔上了眸光散動的黑眸,「秦蘇,對不起。」
司徒慎知道,這句話這三個字是多麼的蒼白無力,可他還是想要說,只能說也必須說。
那是他多麼深多麼深的悔恨啊!
他的俊容埋在自己的膝蓋上,秦蘇看不到他的表情,隨著他每一句在說,她坐直的上半身就越發的僵,從內心深處涌上來一股澀,鼻尖和眼眶都酸酸熱熱的。
水光,瞬間滿目。
那個孩子,那個孩子……
向車窗外連忙別過眼,在淚水即將*時,她抬手用指月復揩掉,努力的讓自己鎮靜下來。
「司徒慎。」她輕聲的叫他,輕輕的說,「你別這樣。」
見他不動,秦蘇垂下臉,伸手將他貼在自己小月復上的手試著挪開。
司徒慎頓了幾秒,才緩緩的從她身上起來,抬起來的俊容里,只有灰敗。
「你不用這樣,真的,誰也不想的。」她輕輕逸出口氣,看著他那雙黑眸緩緩說著。
「我不知道,我竟然都不知道!」司徒慎蹙著眉,雙手緊握成拳,俊容上每個情緒都在噴張著他的惱,他的悔,以及他的內疚。
「是我沒有告訴你,不關你的事。」秦蘇彎了彎唇,眼楮里沒有任何責怪之意。
「秦蘇,對不起。」司徒慎喉嚨澀啞,不自覺的又吐出了這樣一句。
這三個字其實並不像是其他普通的詞語,每每我們吵架或者做錯事時都很少會字正腔圓的說出來,就像是「我愛你」一樣,在出口的那一瞬會卡在嗓眼處,因為需要很多的鄭重和真誠。
可此時此刻,司徒慎能說的只是這個。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秦蘇閉了閉眼,已經沒有涌上來的淚水,眼眶卻還是很疼,她的手不自覺的也貼在了自己的小月復上,「這個孩子,它不該來。」
等她睜開眼楮,看到他黑濯的眼眸里嵌著的滿滿苦楚,不禁心擰了起來。
秦蘇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話,連忙解釋著,「司徒慎,我不是故意這樣說,沒有怪你的意思。」
「可能是它跟我們沒有緣,哪怕沒有大出血,最後被檢查出來,它也留不下的。我說它不該來,就是這個意思,你不用有太多的內疚。」
「再說懷胎十月真的很辛苦,到了要生的時候也真的挺可怕的。當時我生舟舟的時候,一開始醫生說順產,我在產房里面疼了好幾個小時,後來不行還是送到手術室剖月復產了,當時我雖然被打了麻醉,可肚子被劃開時我還是感覺到了,空落落的,很嚇人,那滋味太不好受了。」似乎是真的回憶起了當時的情形,她的眉尖是輕皺在一起的。
司徒慎喉結不停的上下滾動,發不出聲音來。
听著她說著當年生舟舟的事情,他一點都不知情,就像是看到在婦產科獨自挺著肚子做產檢的女人一樣,她在生產時他別說像普通丈夫那樣全程陪著,連打個電話關心一下都沒有。
都無一的不在提醒著他,曾經他都對她做過些什麼,他欠她的何止是那一件。
司徒慎收攏成拳的手麻的僵硬,那狠狠撞擊在心頭的急痛,像有幾把刀子同時剜割著他的皮膚。
秦蘇頓了會情緒,側臉看著他繼續說,「而且我們那會的情況,到底留不留都是個需要好好考慮的事。現在它是宮外孕,它自己選擇了不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幫我做了選擇,挺好的。司徒慎,這樣真的挺好的。」
沒有責怪沒有怨,她的語氣輕緩,每個字句都經過斟酌的。
像是在講道理,也像是在安慰他一樣。
如果是悲憤或者責怪,司徒慎還覺得會好受一些,偏偏她這樣平靜又平淡,明明她是受傷害的人,卻反過來要告訴他沒事挺好的。
「你跟我說你打掉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麼……」他扯著薄唇,想到那天在听到她說打掉時,黑眸里流露出來的都是一條條青灰色。
「無論那個孩子還在不在,不會改變什麼。」秦蘇搖頭,輕聲的打斷了他的話,也同時總結著,「這件事你知道也就知道了吧,但不用再為它抱有什麼情緒,也不需要你因為這件事而對我有多少的愧疚。都已經過去了,就別放在心里了,以後我們誰也別再提了。」
司徒慎有些激動,低啞的聲音快要撕裂,「怎麼不會!如果我知道它是……我不會同意離婚!」
當他滿心歡喜的得知她懷孕跑去找她時,就像是才竄入雲端的人,還未等真正適應就被拉了下來,跌的慘重。那會沒有別的念頭,只覺得她竟然那麼決絕,所以也才會那樣的情緒下快速的辦理了離婚手續。
「可是,我是真的要和你離婚。」她听後,卻只是這樣說。
「無論它在不在?」司徒慎一怔,隨即黑眸黯黯。
沒有敷衍,秦蘇很認真的想過後,點著頭,「……是。」
一直以來,她其實想了很多,也設想過很多,如果那個孩子還在,他們之間會不會還有可能。
可是不會,哪怕沒有那個孩子,他們也終究會走到這一步,那個孩子的流逝只是一個點,她想要結束掉這場婚姻絕對不是只因為這一點。那是日積月累下來的,重要的不是這些發生的事,而是他的態度他的表現,一點點磨光了她的愛。
他教她學會了愛,也同樣教她學會了不愛和放手。
她吐出來的那個「是」字,輕啞卻堅決。
輕打在他的臉上身上,沁進他的肌膚和心里,像是身處在臘月天,那麼冷。
他到底傷她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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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陽光濃烈。
銀灰色的車子停在院子里,駕駛席和副駕駛席的車門同時打開,易江南和秦蘇走下來。
今天最終做了決定,盤下了一家幼稚園,地點位置也很好,就等著翻新之後重新開業,到時在聘請一些能力強的老師和管理人員。但是這些,也多虧是易江南幫的忙。
進門後,秦蘇從冰箱里拿出來先前榨好的飲料,倒出來兩杯,走回客廳將其中一杯遞了過去,「喝杯果汁吧。」
「謝謝。」易江南伸手接過來,笑容溫潤。
雖然是北方,可到了盛夏之時也還是會炎熱,兩人跑了快一天,是又累又熱,這會兒坐在沙發上休息,屋里面空調吹著,再喝著冰涼的果汁,很快倒能消暑了不少。
「這家幼稚園地理位置挺好的,到時你把里面的環境和師資都加強,等著招收孩子時,可以將門檻定的高一些。」易江南看著茶幾桌上放著的資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楮說著。
「嗯,我也正是這個想法。」秦蘇聞言,笑著點了點頭。
「挺好的。」易江南也是微笑。
「真是謝謝你了,我想弄這個幼稚園,你幫了我不少的忙。」秦蘇很是由衷的說著。
其實當時她也只是有這方面的想法,可他卻找了很多的相關資料來,從頭至尾都提供了不少的信息,很多時候都陪同著她一個個幼稚園的看,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都幫她想到了。
「跟我還需要這麼客氣,我可是十分願意的。」易江南笑的更加柔和,眼神里也有一種漸漸外露的情緒。
易江南名字取的好,可能也是南方人的關系,每次一笑,就總會不自覺的讓人聯想起翩翩公子溫潤如玉,活月兌月兌的就是來形容他的。
「江南。」頓了頓,秦蘇將手里的喝了一半的果汁杯放下,少有嚴肅的神情對著他,認真的開口,「我覺得,我們可能需要談一談。」
「我知道你想跟我談什麼。」易江南也坐直了些身子。
「我……」秦蘇一怔,隨即皺眉的組織著語言,想著要怎樣說才能自然。
「秦蘇,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你想要跟我說什麼。」易江南擺手,打斷她的話同時示意她不需要說。
也像是她那樣的,將果汁杯放下,聲音溫潤中帶著股**,「到了現在,我那些心思估計你也都知道了,我也不想隱瞞。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我不強求你,也不為難你,只希望你給我個機會,如果我讓你太有負擔了,我會努力收斂。我沒有別的所求,只有一點,希望你別疏遠我。」
「江南,你這樣……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秦蘇听後,所有話都只能吞回月復中,低低的嘆氣。
他把她所有想說的話,全部都設想到,同時也都給堵了回來,而且還是那樣的語氣和那樣的態度,這讓她情何以堪。
「那就什麼也都別說。」易江南笑容溫柔如春風。
秦蘇低著頭,確實也只能沉默。
「我公司里還有事,得趕緊回去了。」坐了一會兒,易江南便從沙發上起身。
「啊,還想留你吃個飯。」秦蘇見狀,也忙跟著站起來。
「我本來也想。」易江南笑了笑,解釋說著,「有個重要的簽約,對方老總比較迷信,特意選的日子。」
「今天是農歷十六,確實是個好日子。」秦蘇听後,笑著說。
「你也講究這方面?」易江南不禁問。
「倒沒有,只是……」秦蘇說話時,眼角不由的垂了垂,眼里有光亮流轉出來。
「只是什麼?」見她沒有說完整,易江南接著話詢問。
只是……是他的生日。
每一年,她自己的或許不會去留意,可這個日子她卻提前好多天就會留意,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早上時,她不經意翻日歷時,也是猛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秦蘇笑了笑,搖頭,「沒什麼。」
「我還得回公司提前準備,就先走了。」易江南也沒有多問,拿過攜帶的公文包說著。
「好。」秦蘇點了點頭,腳下才剛挪動,便听到他說,「別送我了,外面太熱。」
對于他慣有的體貼,她也只好微笑回應,目送著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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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宅外面是私路,兩邊除了有路燈,圍著的柵欄里面也種著樹,暖風拂動間,也都是會有木香。
黑色的卡宴緩緩停在宅子門口時,坐在駕駛席位上的司徒慎,就一眼看到了里面停著的那輛銀灰色gls3500,然後看到從房子里面走出來的易江南。
車子滅了火以後,司徒慎從駕駛席走下來,走到車頭面前靠在了那里。
等易江南將車子從院子里開出來時,正好和他迎面撞上,車速稍減了些,車窗也順勢緩緩的放下,兩人視線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慢慢凝膠。
「慎總,巧。」易江南主動打招呼。
「嗯,算是巧。」司徒慎黑眸薄眯,漠漠的。
「呵呵。」易江南客套的笑著。
司徒慎眸光一轉,直接說著,「易總往這里跑的,看起來比我還勤啊。」
「還可以吧,會往這里跑,當然是有吸引我的地方了,至于是什麼地方,慎總懂的。」易江南也不跟他繞彎子,也同樣直接的回著。
「我不會讓你得到。」司徒慎薄唇輕勾,眼神發狠。
見狀,易江南只是笑了笑,繼續發動了車子,要行駛著離開。
「易總。」看著那車子從面前即將行駛而過,司徒慎再度出聲。
听到他喊自己,易江南腳下暫踩了剎車,略微側著頭,回看著他等待著下文。
司徒慎薄唇抿了下,表情也斂了不少,很是低沉的開口,「上次你告訴我的事,我欠你一個謝謝。」
「那倒不用,我不是為了你。」聞言,易江南自失的笑了笑。
「你是個君子。」司徒慎想了下,沒有任何虛假的說。
如果設身處地的話,他是易江南,未必就會和對方一樣,能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來,若是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又是對待秦蘇的方面,他哪怕卑鄙也不會那樣做。
薄唇繼續扯了扯,他發自內心的說,「不管為什麼,我是該謝謝你的。」
「那你以後還是小心些比較好,我是個很有實力的競爭對手。」易江南對這件事並不想再說太多,只是溫潤著揚著笑容,帶著警告。
「嗯,我會小心的。」司徒慎挑眉點了點頭,應著。
空氣中還是有那種張狂的緊張感,卻和每一次都不一樣。
待那輛銀灰色的車子行駛不見以後,司徒慎從車頭走到了車尾,將後車廂的蓋子打開,將里面一個個的購物袋子全部都拎了出來,然後將車子落鎖,邁著步子往里面走。
門鈴響起時,秦蘇以為是易江南去而復返落下了什麼東西,等門拉開時,卻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司徒慎。
從那天晚上兩人再次將孩子的事情攤到面上聊過以後,連續快一周的時間,他都沒再出現過,她以為是將事情都說開了,所以見他站在門口,不禁有些意外。
「我出差了。」未等她開口,司徒慎就已經先出聲。
「什麼?」秦蘇眼睫顫動,沒理解過來。
「我這幾天出差了,今天中午才下飛機回來。」司徒慎再度重復了一遍。
「你不用跟我說這個。」她皺了眉。
見他一雙黑眸如墨一樣的盯著自己,她蠕動著雙唇,「你有事?」
「先進去再說。」司徒慎似乎就是在等她這句話,回了句就閃身就拎著東西快步走了進去。
「喂!」秦蘇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從越過她走了進去,速度之快的已經換好了鞋子。
快步跟過去,她擋在了他的面前,阻止他的腳步,「司徒慎,你要做什麼?」
「嗯?」司徒慎濃眉挑著,面不改色的看著她。
秦蘇眉頭皺的深深,抱著肩膀看他,眼神也逐漸涼了下來。
「今天是我的生日。」司徒慎眸光深邃,幽幽的扯出來一句。
「……所以呢?」她睜大著眼楮看他,抿著唇反問。
比她高上一個頭的男人,緩緩的低垂下了頭,一雙黑眸里光亮灼|熱又黯然,竟融合了兩種極致的情緒。
「我想吃你做的飯。」聲音低低又渺渺的,好似是多麼難的一件事。
末了,還小心翼翼補上一句,「成嗎。」
(先送上來一更,我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墊墊,然後繼續寫,估模下一更會晚一點,傍晚左右吧,五六點鐘,差不多能出來,我爭取快一點。其實我覺得,這篇談不上虐不虐,我總覺得,是一個故事自然發展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