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廳里出來,外面早已經是霓虹燈影。
「小珺,我們去路邊攔車。」
還望著好友方向的路惜珺,听到男友對著自己說,她忙點了點頭。
今晚是早就和好友約好的,只不過醉溫之意不在酒,男友的同學想要認識好友秦蘇,她想著這未必也不是件好事,所以幫了一把在其中。
只不過還是橫生了意外,先是他們進來時男人的莫名出現,像是約定好了一般,緊隨其後便是好友的前夫在里面攪合。
男友對路邵恆還並沒有什麼印象,雖說之前有過動手,但當時眼鏡打掉的關系,並沒有認出來。被路震請去路家時,他也並沒有出現,剛剛那會兒用餐前,估計男友只當是個莫名其妙的人吧。
想到男人冷冷吐著煙圈的模樣,她真是心有余悸。
因為她很怕,以前的畫面會再次出現,像是面對齊罡和齊母時那樣,故意對著男友暴露他們之間的關系。
皺眉間,男友都已經攔到了出租車坐進去,回首見她還站那不動,不禁催促,「小珺,快上車啊!」
「啊,來了。」她忙回過神來。
出租車在關門之際,前面司機便行駛起來,兩邊車影掠過。
「咳,咳!」男友咽唾沫時,捏著嗓子咳嗽了起來。
「陳壯,你沒事吧?」路惜珺忙詢問著。
「沒事,就是那會被嗆到太多煙了,感覺一直卡在嗓子里不舒服。」男友搖頭,想起來之前被人吐了一臉煙圈還覺得生氣的皺眉,嘟嘟嚷嚷著。
路惜珺眼楮微垂,也只能說,「回去多喝點水吧。」
「嗯,放心吧,我沒事的!」男友對于她的關心很是感動,伸手握住她的微笑回。
路惜珺也對著男友微微笑了笑,想要不動聲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他握的很緊,甚至還拿到了自己的胸口處。
她只好作罷的扭頭看向車窗外,卻覺得眼前一閃,好似短暫感受到了那雙重眸。
正輕皺眉間,前面司機卻猛踩下了剎車。
「吱——」
因為是緊急停車,車輪胎尖銳的聲音瞬時響起。
「小珺,你有沒有怎麼樣?師傅,你到底怎麼開車的啊!」
車後面坐著的兩人,也都是身體向前傾著被撞到,陳壯一邊關切的詢問著她的情況,一邊不高興的對著前面司機訓斥著說。
司機也很理虧,指著車前面解釋著,「真是對不起啊,不是我的原因,是因為前面的吉普車忽然橫在了前面……」
听到關鍵詞,路惜珺驀地抬起頭看向車子的前方。
果然出粗車前面橫著一輛吉普車,明顯是忽然左轉彎故意擋在那的,里面駕駛席的車門已經是大開著,跳下來的男人正大步流星的往他們方向走。
須臾間,車門就被從外面給「 」的打開了。
正和前面司機討論的男友陳壯,也被驚了下,都齊刷刷看向外面手臂撐在車上方的高大男人,他微微俯著身,鐫刻的俊臉對著車廂內,下巴線條微繃。
「怎麼又是你,這位先生!」陳壯還有印象,頓時指出的喊。
路邵恆只是很輕蔑的看了他一眼,便凝在僵坐在那的路惜珺,好似再看不到其他人。
「下車。」兩個字吐出。
未等路惜珺有所反應,陳壯就先不干了,覺得他簡直是太過分了,不禁理論起來,「我們為什麼要下車?為什麼你要讓我們下車,還有你是誰啊,為什麼我們要听你的命令!」
「你閉嘴。」路邵恆直接冷喝。
陳壯不自覺的被他威懾到,閉上了嘴巴,可又覺得沒有面子,但觸及到他重眸里的冷意,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敢多說。
「跟我下車。」路邵恆轉向她。
路惜珺咬唇,雙手握緊著沒有動。
也不和她多墨跡,路邵恆直接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像是拎小雞一樣輕松的拎下來,然後快步的往前面橫在那的吉普車走,打開車門直接塞了進去。
等著陳壯反應過來,不滿的想要去追時,吉普車已經一腳油門開出去老遠。
*****************************
被迫坐在車里面的路惜珺,一直掰著車門鎖試圖離開,側身伸手想要越過他那邊將車子解鎖時,被他有勁的手給抓住制止。
吉普車因為車廂內兩人的動作幅度,也跟著左右搖晃起來,看起來格外危險。
「不要命了嗎!」路邵恆沉聲。
隨即,冷冷收回目光,腳下將油門踩的更加死。
比剛剛還要加倍的速度,兩邊掠過的車輛都眨眼消失,在他連續闖了兩個紅燈後,路惜珺不敢在輕舉妄動,雙手緊緊抓著安全帶,盯著前面路況。
等著車子終于停了下來,路惜珺後背的冷汗才算是停止。
路邵恆好像也是沒有目的的開,直到前面是一片搭建起來的施工地沒有了路,兩旁路燈還是通明的,只是打在水泥地面上幽幽的。
「你到底要干什麼!」路惜珺終于緩過神來,扭過臉去質問。
路邵恆唇角抿的線條薄薄,狹長的重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確切的說,是盯著她的無名指。
路惜珺感覺到,下意識的想要蜷縮起手指,卻被他忽然伸手給執了起來。
縴細像是蔥一樣的五根手指,無名指上面戴著的鑽戒在夜色中越發的閃耀奪目。
「你那個男朋友給你買的?」他听不出什麼情緒的問。
「是。」路惜珺不隱瞞的回應。
然後,他便沒有說話了,就是徑自的盯著那枚鑽戒看,像是要從其中瞧出什麼來一樣。
她想要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握的更加緊。
「怪不得都說女人喜歡鑽石,這麼大的一顆鑽戒戴在手上,也是真夠美麗的,看的我都是移不開視線。」他握緊的同時,再次的聲音響起,甚至還帶著笑意。
路惜珺捉模不透他此時的表情,因為他表情平常,好似只是想和她單純的談論鑽戒一樣。
她一邊窺探著他重眸里的神色變化,一邊看著他抬起的另一只手,正在自己無名指的鑽石上指月復摩挲,有種特別詭異的感覺。
「你喜歡?」路邵恆驀地抬起重眸。
她微怔了下,抿唇慢慢點了頭。
「呵呵。」路邵恆唇角別處一個涼薄的弧度,又很快收了回來。
只見他沒有情緒的俊臉,霎時間陰沉了下來,能滴出冰水一樣,冷聲指責,「怪不得你說那枚戒指對你沒有意義了,原來是已經有了它!」
路惜珺喉嚨抽緊,說不出話來。
見他重眸再度低看下去,里面有不明的狠色閃過,她倒吸了口氣。
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他突然將她無名指上的鑽戒給拽了下來,隨即便揚手一揮,遠遠的朝著前方看不清的施工地扔出,連落下的回音都沒有。
「你干什麼!」路惜珺大驚失色。
要知道,那可是男友買給她的結婚戒指。
路邵恆冷冷勾唇,不發一語的直接重新發動了車子,猛轉方向盤的調頭,然後箭一樣的射出去,不給她任何機會去找回來。
等著車子再一次停下時,路惜珺臉色已經蒼白到不行。
反觀是一旁駕駛席的男人,比之前要好了許多,眉眼間的細微緊繃也都舒展了開來,好似心情已經硬生生的轉晴了。
沒時間顧得上其他,她低頭看著自己空空的無名指,那枚閃耀的鑽戒已經被男人無情的扔掉,因為戴的時間並不長,上面連戒痕都沒有留下。
她都險些要懷疑根本沒有過,可是怎麼可能呢,男友興奮的眉眼還在,她要怎麼交代?
「不下車嗎。」路邵恆手指在方向盤上慵懶的敲。
她咬牙的看向他,生氣的身子都微微發抖。
「你要是不下車的話,那我可就改變主意了。」路邵恆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好似在欣賞她此時的模樣一般,慢調思慮的。
「什麼?」路惜珺咬牙,不明白。
路邵恆笑容邪氣,伸過去一只手扣在她的背脊上順勢往下,重眸里涌上來的顏色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熱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意有所指,「你說呢。」
路惜珺眼楮瞪的都要有分泌物出來了,她閉上眼楮吧稍稍偏頭,僵硬的推開車門下去。
「小珺。」
她才關上車門走兩步,身後車窗緩緩下降。
路惜珺回頭,雙手握拳的看向他。
路邵恆這回沒有看她,微抬著下巴目視前方,聲音涼涼而發,「你想和別的男人結婚,過安穩的日子。你,想都不要想。」
話畢,吉普車便緩緩行駛出她的視線。
車子的引擎聲消失不見,路惜珺只覺得自己的心口一片荒涼。
沒有直接上樓回家,而是輕飄飄的在夜色里走起來,抬起自己空空的無名指,她連哭都哭不出來。
到底要怎麼辦,她又怎麼和男友交代?剛剛他開車停在的地方是哪里,黑乎乎的她根本就記不住。而且最重要的是,當時男友結賬時,她還記得清楚導購員有說這是最後一枚,其他店都是斷了貨的,所以有折扣。
恍惚間,她都已經走出了小區,視線模糊間,她看到了斜對面正熱火朝天的燈紅酒綠。
眼睫毛顫了顫,她像是其他窒悶的人一樣走進去。
*******************************
夜色漆黑。
路家三層的別墅此時顯得安靜,門被推開的「咯吱」聲響顯得格外清晰。
男人手里端著杯剛剛沖泡好的蜂蜜水,穩穩的一路從廚房走回來,腳步落下時都是刻意的放輕,回手關上門時重眸輕抬,望向chuang上正以一種佝僂姿勢躺著的路惜珺。
借著只開了盞chuang頭燈的光亮,躺著的人正閉著眼楮。
早在被他從PuB抱出來後,她就已經不再哭了,可是圓圓的臉上,還是有著淚痕掛在上面,映在他狹長的重眸里,心里揪著的疼。
閉著眼楮的路惜珺,似乎也是感受到他直勾勾的視線,睫毛在輕微的簌動。
路邵恆走過去,抬腿提了提她垂落著的腳,「醒醒。」
她像是睡過去一樣無動于衷,只是睫毛的簌動不變。
見狀,路邵恆干脆空出只手,扯住她的一條胳膊,硬是將她從躺著的姿勢給扯起來。
「不要踫我……」
路惜珺掙扎,聲音因為之前大哭而沙啞著。
路邵恆喉結滾動,聲音壓抑,「先把這個喝了!」
她身上的酒氣,連他這樣常喝酒的人都覺得沖,想必一定是喝了不少的,回來時稍微力道大了點,她都捂著胃皺眉,若是放著不管,第二天一定更難受。
路邵恆其實心里很氣,卻偏偏還止不住對她關心,晚上他都已經洗澡完換了衣服準備躺下,接到好友司徒慎的電話後,他直接在外面套了件衣服,就跑出去找她了。
和上次一樣,或者更過分些,可是絕對不是像上次那樣想要放縱,而更像是一種壓抑的買醉,罪魁禍首是他麼。
路邵恆看著她垂著的眼楮,以及臉上干了的淚痕,想到她在Pub包廂里的嚎啕大哭。
他們這麼多年,不是沒有見過她哭,但更多的時候都是像她的性格一樣,悄聲無息的流淚,哪怕是哽咽也都像是小獸般嗚咽,從來沒有像是今晚這樣,放聲的嚎啕大哭,像是要將心里所有的傷都掏出來。
五指微緊,他唇角輕扯間聲音放低了些,「難不難受?」
路惜珺沒有吭聲,半閉著眼楮的將蜂蜜水往嘴里灌。
等著她都喝完,路邵恆拽過一旁的抽紙,伸手過去想要給她擦拭嘴邊的水漬。
在踫上的前一秒,她便已經將頭別開了,抬手胡亂的擦了下。
路邵恆胸膛微微動,但似在隱忍著並沒有發作,只是走過去將空了的水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掏出了根煙的放在嘴邊點燃。
房間里靜靜的,除了蔓延開的煙草氣息,好像有夜的靈魂在輕輕飄蕩。
路邵恆站在那,魁梧的身材幾乎擋住了窗戶的方向,看不見外面的星光閃爍,狹長的重眸微微薄眯著,里面神色在光線不足里深深沉沉的凝著她。
不知在想著什麼,指間點燃的煙已經有好一會兒了,都沒有動過一下,長長的煙灰已經積了一層,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可他手指間仍沒有動半下。
驀地,他直接將煙蒂捻滅在垃圾桶里。
大步的重新走回她面前,俯身雙手握著她的肩膀提著她起來,逼迫著她雙眼抬起的和自己四目相接。
「你恨我?」
路邵恆緊緊的看著她,緊聲的問。
路邵恆,我恨你……
在Pub包廂里,她最後吼出的這句話,始終都在他耳邊回蕩,奮力的撞擊著他的頭。
听著她將這些年來的事,幾乎用一種悲傷匯聚出來,他都有些暗暗懷疑,自己都帶給了她了什麼,尤其是她說的「恨」……
見她還是不吭聲,路邵恆用力搖晃著她,咬牙的重復問,「我問你,你是恨我嗎。」
他不僅僅是生氣,還有很多情緒匯聚在一起,更多的是怕。
怕她是真的恨。
這樣的對峙下,她悄聲無息的,竟讓他敗下陣來。
路邵恆松開她的肩膀,轉身邁了兩大步,好似在這樣下去,他下一秒都會暴躁的猝死,光影里冷峻的眉目如雕塑般,太陽xue像是有兩只青蛙在蹦。
在他大步的走到門口時,路惜珺終于是開了口,叫住了他。
路邵恆回過身來,看到她保持著那個癱坐的姿勢,眼神呆呆的看著地面上的某一點,語氣輕的像是夜里飄蕩的靈魂,「……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