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星期前的某個周末，我跟我的同事去賣一手樓。
我們所在的公司是大公司，一手，二手物業都有代理；當某些一手樓盤搞特價或者促銷的話，二手經紀可以帶二手的客戶過去買一手樓。
那天，我們賣的是地鐵附近j ng裝修的一個一手樓盤貨尾，因為發展商急于回攏資金，所以價格非常吸引，甚至比同區素質差不多的二手樓價格還要低。促銷期只有三天，在原價的基礎上打96折，還有一口價單位，特價單位低至93折。銷售場面很火爆。
那天天氣很好，萬里無雲，不太熱，正是看房的好r 子。我同我同事當r 接待了一個家庭的看房客戶。一個家庭來看房，一家三口，外加岳母和家婆（親家母，婆婆）。大家衣著都比較樸素，都是本地人。兩家人聯姻，想買一間既近娘家又近婆家的房子，是首次置業，不過看房時間應該也比較長了。一行五人，小男孩大概不到三歲吧，爸爸全程負責帶小孩，逗他玩，熊孩子不鬧大家才可以安心看房，至于重點仔細看樓做決定的重任就落到三個女人身上。他們是黃氏一家。
總是說，媳婦與婆婆是天敵的關系。可能是我看到太多，因為房子問題而引發的婆媳爭吵吧，對于這個描述，我是支持的。最近有幾出熱播的電視劇都是寫中國式的婆媳關系，收視率都很不錯。我也看了一下，感覺好真實，很貼近生活，還原度非常高。然後，我看到網上有評論說，電視劇里面把婆婆都妖魔化了（說不定是年紀大已經做了人家婆婆的網友，哈哈），因為現在的觀眾主體是70後，80後，一小部分90後，迎合觀眾們的喜好，是對編劇們的根本要求；又及，說，現在的編劇都是年輕人，與男方的媽媽（以及小姑妯娌等，如果有的話）都總是會有大大小小的摩擦，編劇們都將自己的不滿及憤怒都宣泄與紙上。
我看了其中一都此題材的電視劇幾集，女主角和她的閨蜜們都是普通的上班族，已婚，要兼顧平衡家庭與事業，沒有公主病，不挑剔，正常，進取；周旋于家庭生活中，以已經退休很有閑的婆婆為首的「惡勢力」。我又突然想開了，為什麼「宮斗劇」為什麼有超高的收視率︰家里基本都有一個「皇上」，有「太後」，斗爭真是避無可避，正是連場惡戰。看這類電視劇代入感一定超強吧！有一句說，藝術來源于生活。在莎士比亞看來，戲劇只不過是人生的縮影，他的作品反映生活的廣度和深度。「真是之中有偉大，偉大之中有真實」。所以有這樣的結果必然有引起這樣的結果的原因。然後，我的結論是麻煩的婆婆在現在生活里面一定有。我遇到的或者就是其中一個。
言歸正傳，我們一行人，我，黃氏一家，一手駐場的同事麗麗，一起來到樣板房。
樣板房一定會裝修得超級漂亮，一定無可挑剔，一定會讓人一見鐘情。
我們看了三房一衛的間隔，鑽研了約二十分鐘，感覺都比較滿意。
黃太太看似不經意地說，「婆婆，這個房子不錯喔，三房一衛，夠住。」
黃婆婆笑著說，「是啊。夠住。」黃岳母，笑著，模了模陽台的門框，我覺得她也挺喜歡這個房子的。
黃太太，「三房一衛，婆婆，那就不夠地方跟你一起住啦。」
「不一起住也可以啊」。黃婆婆似笑非笑。黃先生絕對是個聰明人，他馬上把孩子哄走，溜了出樣板房。黃婆婆接著說，「這個樓盤離我們家有點遠。」麗麗忍不住問了一句，「那你們現在住哪里啊？」黃婆婆報了一個地名。這是，我也忍不住了，叫了出來，「才兩個地鐵站啊，不遠啊。」同事麗麗又忍不住補充，「都是地鐵附近，如果這都算遠，那怎麼樣才算是近啊？而且你住的那邊沒有新房吧？也沒有地可以起新房吧？！」
是啊，我心里暗暗叫道。黃岳母沒有發言，雙手擺回了身後，握著。
「好吧，其實我們的預算可以高一點，買大一點的房子。」黃太太發話了。
于是我們一行人又來到了四房二衛的樣板房。又看了約二十分鐘，黃氏一家似乎都比較滿意。黃太太問麗麗拿了此戶型的價目表，然後宣布「這個戶型我們買得起。」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婆婆，買這個四房二衛我們就可以一起住啦。」
黃婆婆依然皮笑肉不笑，「我又未必想跟你們一起住喔。」
听了她的話，我跟麗麗對望了一下，都有點困惑了。我想，到底你要買什麼樣啊，到底你們要不要一起住啊，樓盤降價促銷，一定會很快賣光。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黃先生顧技重施，又帶著小孩子走了出樣板房。黃太太平靜對黃婆婆說，「媽媽，我們要不要一起住喔？」黃婆婆，「可能一起住也可能不一起住。」「現在很多人在看房呢？」我覺得是黃太太想買，想逼迫她的婆婆做決定。「是啊，因為這個樓盤的裝修真的不錯。」說著模了一把牆紙。她在裝傻呢。
我，麗麗，黃岳母︰…………
樣板房內看房的人ch o依然洶涌，大家心目中的算盤都在算。
經過十分鐘的拉拉扯扯各種聊，一行人走出了樣板房。
我們回到售樓部算價錢。
黃太太首先選了一個三房一衛的單位算價錢，覺得還可以說「我們有七十萬左右的首期，媽媽你支持一下的話我們供樓就不會太辛苦了。」說著拋了一個溫柔又無助的眼神給黃婆婆，「是啊，加上我的積蓄你們就會讓銀行賺少了利息了。」黃岳母在陪笑，全程陪笑。她今天沒有怎麼發過言。
然後大家都不說話。黃太太又再一次打破沉默，「不如我們算一算四房的價格吧，我們一起住。」邊說邊拉著黃婆婆的手。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火石之間醒目的麗麗已經挑了一個四房戶型最高x ng價比的單位，火速算好了折扣後的價格與月供。黃太太又第一個搶先發言，「媽媽啊（我覺得這里是指黃婆婆），首期加上你的五十萬，如果你給我們五十萬的話，我們月供也不會好吃力。」黃婆婆接過話題，「給你們不是不行，…………
後面的話我沒有認真听,記不住,很大一段話，反正中心思想就是給你們錢沒有那麼簡單。如此重要的時刻，黃先生當然是帶著小孩子在外面的公園玩啊。
如此這般反復討論了兩個小時，都沒有結論。黃氏一家走了。
第二天，我電話詢問了黃太太，他們家的最終已經。
我熱情地說，「黃太太，你們考慮得怎麼樣啦？現在降價促銷期，成交好火爆喔！」
黃太太說，「沒有辦法啊，家里人都沒有統一的意見，那個樓盤我們就不考慮了。」她說話聲音很平緩，我感覺到有那麼一絲絲的失落。
我繼續努力，「現在的打折啊，價格起碼比原來的價格低十萬！」
「……我知道……….我們暫時不考慮吧。」
「好吧。」說完，我也失落地掛上電話。
不過，其實如果黃氏一家想買，第二天可以選擇的單位其實也不多。降價促銷啊，你不買其實大把人會買！可憐的是我這樣的小小經紀，一個成交機會化作澡泡，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