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一場宮廷宴會,正座之上的人一襲紅衣,手指修長,右臉帶著黑色面具,同在外的左臉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眼眸微轉,深若寒潭,又像是有著最懾人的光芒,頃刻間能惑人生死。
上百人的宴席中,安靜異常,無一人敢發出聲響。
那本代表至高無上的皇權的御座之位,如今正擺著一襲香榻,男子斜倚在榻上,墨發洋洋灑灑撲灑了一塌,無聊地轉動著手上碩大的寶石戒指,懶散地打量著殿中眾人。
眾人深深低頭,無人敢直視榻上男子。
一聲唱諾響起,一列女子緩步踏入殿中。
每個都是肌膚如雪,高挑身材,雲鬢香環,一等一的美人。
雖極力掩飾,但眾人還是能從她們身上感受到恐怖與顫抖,個別女子手腳俱軟,臉上還有再厚的妝容也顯示不住得憔悴。
男子卻連掃一眼的興致也無,手扣桌面,輕敲一下,便有人前來捂住這些女子的口鼻將她們拖了下去。
殿中依稀傳來些聲響,循聲望去,是一位大臣灑了杯中的酒。
他推開小榻,跪行至殿中,聲淚俱下,「求殿下放了臣下的女兒吧!」
空落落的聲音回響在大廳中,他似是不厭其煩,一揮手,那大臣便生生定住,再也發不出聲音。身旁侍衛拔刀上前就要向他砍去,這時,「噗嗤」一聲,牙齒咬入肉的聲音,還有因觸不及防的疼痛而發出的倒抽涼氣聲響起。
男子不悅皺眉,下意識就要那擾人的聲響毀滅掉,卻在看到那個咬住內監手指的女子的面容時,停了動作。
隨即,笑了。
那笑,不是發自內心的笑,而是一種帶著血氣的喜,包含找到玩物的趣味,陰測測地讓人毛骨悚然。
他執起面前的琉璃杯,輕啜一口,那猩紅的液體,還隱隱蒸騰著熱氣。
有內監會意,展開一卷軸,讀到,「李增尚書次女,李醉墨,年十七,擅女工,精醫術。」
男子微勾起嘴角,開口,「就她吧。」鳳眸在她臉又掃了兩下,轉過目光,恢復成心不在焉狀。
……
一頂小轎趁著濃重夜色進了攝政王府邸。有嬤嬤侍女上前,攙過轎中女子,送至浴房洗浴更衣,開臉淨面,修剪指甲,上妝。
領頭的嬤嬤捏著她的下顎,強行灌下藥劑後離開。
一行人內監將她送至臥房外。
屋外青磚綠瓦,屋內雕花大床,床方圓三丈外是一圈冒著氣泡不斷滾動的沸水。
大床以寒冰為底,稍一接近就覺得陰寒難耐,而挪動幾步後又會感覺炙熱襲人,兩者的臨界地帶,有一道近乎看不見的蟬絲線做隔離。
制作技巧的機關將李醉墨準確送至床上,身著輕紗的她剛一踫大床就冷得一顫。
機關收,整個屋內,沒有任何退路與出口。
她模了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胳膊,抬手扯了床頂至上而下罩下來的帳子,裹在自己身上。翻身下床後,赤腳踩在地面上。
身後忽而一陣氣流,她不用回首就知道有人來了。
男子身姿頎秀,長發飄然,紅衣翩翩,血紅面具,鏤空出的精致紋更顯詭異,他一揮手扼住她的脖頸,將她壓到床上,欺身上前,唇在她耳邊游走,淺笑道︰「擅女工,精醫術。」
貝齒微露,咬住她脖子,再微一用力,李醉墨只覺得一陣疼痛,夾帶著身子被壓制後僵硬,室內的絕對安靜,使得那一聲顯得格外清晰。有碎發掃過她的臉頰,這男人,傳言中最是殘暴無情,身上卻有種不符合他性格的沁人心脾的暖香,她不合時宜地一嗅--
男子的動作停下了,紅唇貼著她的耳垂,將整個身子置于在她身上,聲音中蕩漾著濃濃的魅惑,「聞到什麼了?」
「香。」斟酌幾番後,她老實回答。
男子一頓,瞬間咯咯笑了,以手作撐,打量著她,挑開她的衣襟,一手準確滑進衣襟下擺內--至膝蓋處-- 嚓一聲--
李醉墨痛得身子一挺,冷汗直冒,整個人卻被定住般,不能動彈。
男子的手還停留在那里,百無聊賴,「每次都給你們下那種藥,莫非他們真以為本王這麼沒有魅力?」
李醉墨吐出一口氣,咬牙道︰「攝政王每次行閨房之樂前必要藥劑助興,真是領教了。莫不是,你不行?」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年前大師兄算了一卦說今年必有大劫之時,她還嘻嘻哈哈唬了過去,沒想到剛過完年就攤上這破事。
男子手又撫了兩下,抽出後,又探入她上衣襟,冰涼的指尖隔著輕紗在她胸口處徘徊,鳳眸微眯,「你……說什麼?」
被吃豆腐吃得很不甘心的李醉墨繼續模老虎,「下了藥不算,還弄折我的腿,要這樣才提得起興致?王爺您口味還真重……」
話未說完,被男子一袖甩下大床,陰柔道︰「善醫術?嗯?三日內,治好你自己,不然,就從這兒跳下去吧。」
「那錫水,熱度正好,很快就能將人化得尸骨無存。死得很快,沒什麼痛苦。」
言畢,男子起身,身形晃了晃,她還沒來得及眨眼楮,男子就不見了。
百分百悄無聲息地來,悄無聲息地離去。
李醉墨一動不動伏在地上,暫時沒有了欣賞妖孽的興致,她背部炙熱,胸前冰冷,那灌下的藥劑開始起作用,體內如有小蟲在游走般難受,雙腿又被折斷,于內于外,看似半分法子也無。然而,凡事總有規章可循。
藥效上來後雖燥熱難受,但估計是那攝政妖孽床第之間不喜歡木然美人,手腳桎梏得解,好歹可以動了,她拖著腿爬行到病床旁,掌心貼于寒冰之上,熱與冷力道相沖,混合于丹田之中,好歹使思路清晰了些。
將背倚靠在冰床上,彎腰,扯下一截衣衫咬在口中,撫過斷腿,手法靈活將骨節復位,擦擦汗,以掌撐地,借彈性躍到床上,徒手撕開簾帳,將其結結實實綁在膝蓋處後,李醉墨終是長吁一口氣,「媽的,今天太倒霉了!」
突然想起一事,模了模臉頰,伸手用力嘩啦一下,絲絲疼痛,她放手又是一呼,「媽的,倒了血霉了!」
屏息運氣,內力在丹田游走一番,隱隱有些復蘇,可幫她抵御藥效,但只有那一絲半縷,大多還是被封得死死的。
不對,她霍然睜眼,能夠進入她屋內,埋伏下陷阱,準確知曉她弱點,並能把藥下得如此精準的人,普天之下不會有第二個,于是她聲音又拔高幾個調,「我靠你大爺的!你給老娘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