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聲,仿佛要將整個黑夜的天際劃破。望著諸葛政宗此時安靜的睡顏,諸葛明空的感覺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這一瞬間停止了。
往日的回憶,猛然的闖入心頭,一幕幕,一件件仿佛永不敗落的花朵,綻放開來。
穿越來時,她被容毓休離,他沖到安陵王府劈掉人家大門,怒道︰你不給我的死丫頭的進你家門,要門何用?那囂張和妄為讓她瞬間喜歡上這個名義上的爹。
接手天下第一莊時,年幼的她被人質疑,他在天下第一莊住了十日,將所有人的人從頭到晚整了一遍,他說︰我的女兒絕對不許人質疑,光看表面你們就妄下定論,怎麼當的下天下第一的名頭?那寵溺和護短讓她第一次感覺到人間的親情,她是有人寵愛的。
一件,一件,所有,所有的過去,此時在諸葛明空心中蕩漾開來。無論是囂張的他,妄為的他,護短的他,暴怒的他,甚至所有的他,都是那麼讓她喜歡。
她喜歡。
她喜歡這個父親。
深深的。
深深的喜歡這個父親。
都說父愛重于泰山,而她卻任性的當做理所當然。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生命永遠都經不起時間的等待,常常在不經意間,生命流逝,一去不返。
人的命真的很脆弱,很脆弱。
脆弱的她從來沒有和他的父親好好相處過,人總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後悔,才知道珍惜,而她此時才知道要好好的對她父親。
若是曾經為他做過一頓飯多好?
若是曾經向他撒過嬌多好?
若是曾經她一直叫他爹多好?
可是,生命不會容許她後悔,時間也不會倒流,她這一生還未活出過絢麗多姿的歲月,卻已經留下了永不磨滅的遺憾。
這痛。
這父親死去的疼痛。
會刻在她的心中永遠不忘。
伸手,諸葛明空握在那奪了諸葛政宗性命的銀箭上,她的眸光極冷,猶如極北之地千丈冰下的寒冰一般。猛然用力,她拔出了箭。
望著失去了呼吸的諸葛政宗,以及在他旁邊淚水不斷的雪櫻。諸葛明空的臉此時完全看不出表情,而她的眼眸中自始至終都沒有一滴淚。
自始至終。
緩緩的轉身,她走到剛才被自己點住穴道的黑衣人面前。緊握著箭,隨後猛然的插入黑衣人的眼眸中。
「啊……」痛苦的叫聲劃破黑夜的寂靜,他看著諸葛明空眼眸中有著很說不出來的殺意和痛苦。
而她,只是淡淡的看了黑衣人一眼,隨後毫不留情的拔出了箭,對準了黑衣人另一只眼,隨後猛然的插了下去。
「諸葛明空,住手。」聲音從她的前方傳了過來,溫柔的猶如陽光三月的暖暖日光,有著無法訴說的溫暖。她抬起頭,目光中映出白色的少年。
白衣勝雪,仿佛從未被這個污濁的塵世污染一般,有著一種救贖的白。
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絕美,就像是櫻花勝放于世的那種,極致的美麗,極致的風華,仿佛傾盡了天下之美,賦予一人之身。
傾盡天下。
亂世繁華。
墨玉的眼眸中此時有著無法訴說的溫柔,猶如風一般輕緩,雲一般飄渺,大海一般濃深,烈陽一般溫暖。
諸葛明空望著他,冷漠的雙眸中有著無疆的憤怒和殺意︰「他們害死我爹,我讓他以最慘烈的方式死去,我要弄瞎他的眼楮,割了他的舌頭,挑斷他的手筋腳筋,然後再把他身上的肉一塊塊的割下來喂狗。我絕對要讓他生不如死,痛苦萬分的死去。」
話剛落音,她的手猛然的用下,再次往下刺去。
突然,一道冷光劃向她的手,一股劇烈的疼痛襲來,讓她不禁放開了手中的箭。她抬頭,望著容毓,冷漠的道︰「你干嘛阻止我?我要為我爹報仇。」
「諸葛明空,把他交給我,你不要動手。」容毓緩緩的走近她,俯身看著她,溫柔的說道︰「交給我,你不要管這些。」
「不要,我不要你多管閑事,他們殺的是我爹,我要親手讓他殺了他,為我爹報仇。我要讓他痛苦至極的死去,絕對不會讓他有一絲一毫的好過。」諸葛明空冷冷的說道,話語中有著從未有過的憤怒和恨意。她看著容毓,雙眸中有著一絲的堅定︰「容毓,你不要多管閑事,我自己的仇自己報。」
「諸葛明空……」容毓提高了聲調,將她的身體面對自己,他握住諸葛明空的雙肩,溫潤的雙眸靜看著她︰「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心,完全失去了自我,你這樣讓死去的文侯怎麼安心?這人讓我帶走,我會廢去他武功讓他一直不得安康。」
「廢去他武功?讓他不得安康?哈哈哈哈……」听到容毓的話,諸葛明空突然大笑了起來。她的聲音中有著無法訴說的嘲諷,听起來讓人極為不舒服。
容毓靜看著她,臉色有些許的深沉,他的手移到諸葛明空的背後,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明空,冷靜下來,你這樣不僅不會為文侯報仇,還會讓自己失去自我的。仇恨會腐蝕你的心,會讓你變得不像自己,你要冷靜,不要讓仇恨改變了自己。」
容毓的話傳入諸葛明空耳中,她完全沒有感覺,只是依舊嘲諷的大笑著。少年身體傳來的溫暖,她完全已經感覺不到,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是諸葛政宗失去生命的憤怒和仇恨。
不知過了多久,她停止了笑意,側臉看了容毓一眼,隨後快速的點住了他的穴道。從容毓的懷中出來,諸葛明空笑了一下,道︰「你阻止不了我的。」
轉身從地上撿起那沾滿了諸葛政宗鮮血的劍,諸葛明走到那黑衣人,冷冷的看著黑衣人,隨後毫不猶豫的對著黑衣人唯一完好的那只眼楮刺了進去。
「諸葛明空,我叫你住手。」容毓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一雙白玉般的手快速的握住她的手腕,猛一用力,讓她不自覺的松開了箭。
容毓再次的阻止讓諸葛明空怒不可竭,她轉身看著容毓,對著他的臉一拳捶了過去。容毓不閃不避,狠狠的挨了諸葛明空一下。白玉般的肌膚上頓時有了一個印記,而他此時抓住諸葛明空的打他的拳頭,溫柔的道︰「諸葛明空,听我的話,好不好?」
「我現在誰的話都不想听。」諸葛明空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直直的盯著容毓,問道︰「你今日非要和我作對,非要包庇他嗎?」
「我沒有包庇他,只是不想看你被仇恨弄得失去了自我。」容毓溫柔的聲音依舊,絕美的臉龐猶如此時夜空的星辰一般,璀璨芳華,風華絕代。
「自我,我要那東西有何用?我爹死了,他死了,他再也不會罵我死丫頭了,再也不會和我吵架了,再也不會和我動手了。我死了爹,爹,他是我爹,是我爹啊,我怎麼能不為他報仇,我怎麼能不讓殺他的人生不如死?」諸葛明空有些失態的對著容毓大吼,她的眼眸中沒有一滴淚,命令的猶如星辰,猶如月華,但是看著她的眼楮,卻有著一種濃重的悲傷,濃重的心痛。
隨後,她的聲音愣了下來,美麗嫣紅的嘴角上有著一絲說不出來的冷笑︰「容毓,你若是真的喜歡我,就不要攔我,自我那東西,在我爹尸體的面前,什麼都不是。」
她的話讓容毓一愣,握住她的手不禁松了一些力道。但是,很快他又抓緊,墨玉般的眼眸中華光溢彩,精靈璀璨︰「不,我絕對不會讓你殺他,正因為我喜歡你,我絕對不會讓你被仇恨蒙蔽了眼楮。我不想看你的笑容,被仇恨吞噬的一干二淨。」
容毓說的很認真,那雙眼眸仿佛有著魔力一般,讓諸葛明空的心有了瞬間的沉靜,但是很快便又被仇恨堆滿了。她的尸體離她那麼近,那麼近,她怎麼能不報仇?怎麼能?
「容毓,你真的喜歡我嗎?」
「除你之外,不再動心。」
「你若是真的喜歡,就該順從我想做的,不要阻止我。不然,我不會再對你動感情了,我知道你在我心中有了一席地位,但是若是你真的要這麼阻止我,我會放棄對你的感情。我爹死了,我現在只想要為他報仇,讓他的亡靈安息。容毓雖然只有一個,但是世界上的男人很多,我可以再去找讓自己心動。對于我來說,爹只有一個。你明白嗎?」
「諸葛明空,你不能殺他,不能縱容自己的仇恨。」容毓溫柔的聲音此時在諸葛明空听到猶如寒冷的冰錐一般,狠狠的刺在了她的心中。
疼痛,冷漠,也讓她將在心中蔓延的東西冰凍住了。
她看著容毓,臉上有著笑。失望的笑,悲傷的笑,以及放棄的笑。
「容毓,你包庇凶手,阻我報仇,我會忘記你,與你再不牽扯感情。」
「諸葛明空,你忘得了嗎?」
「沒有誰忘記不了誰,只有想不想去忘記,我既然說出了,便會去忘記。容毓,你帶著你要包庇的凶手走,走出我面前,走出文侯府。」
也走出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