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時分,孫可望所率領的三萬雄師已到滇兵寨前。
滇兵營寨依山而建,連綿數十里,寨內望台上隱約可見有幾位哨兵。孫可望將槍朝望台一指,早有弓弩手張弓射擊。
幾聲弦響後,望台上的人接二連三載到地上。
孫可望大喜,催馬上前,一槍將寨前鹿角挑到遠方,就要往敵兵寨內沖去時,部將魯文純勸道︰「大王,小心有詐!」
孫可望透過欄柵看到寨門緊閉,門後有幾根木柱抵門。輕松的笑著說道︰「放心,敵人寨門緊閉,望台之上的士兵沒發聲就被射死,可見敵人完全沒有把我們當敵人看待,今夜天助我也。」
他回頭望著諸將,鼓舞眾將士︰「望諸將奮力殺敵,爾後掃蕩天下,搏個王侯,封妻蔭子,共圖富貴,豈不快哉!今晚此處正是用武之地,敵營連綿數十里,好男兒,當縱橫馳聘于其中,踏平敵營,殺光滇兵。」
說完,奔到寨門前,一槍挑翻寨門,率先沖進滇兵前寨。
諸將緊隨其中,沖到第一個營中,營內空無一人,他接著拍馬揮槍,朝後寨沖去。
他心中一驚,心中知道大事不好,已經中計,但今晚有進無退,就算是一座空營,也當殺到中軍帳中。
他哈哈一笑,對茫然的部將說道︰「不知道敵人躲到何方了,我們去里面找找!」
部將都勒馬不前,他接著大喊道︰「今晚有進無退,此處不是滇兵的死地就是我等的墳墓,勇者生,懦弱者死。沖!直奔中軍帳,殺死沐雄!」
說完一夾馬鞍,直朝敵營深處沖去。
他從空營中一路奔到中軍帳中,途中連個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就在他要下達命令點火燒營時,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雨,瓢潑的大雨如同洶涌的瀑布,不消半刻,積水淹沒馬匹膝蓋。士兵們將火折子拿出來一看,早已被淋得透濕。
他暗嘆一口氣,覺得點火燒營都不用人救火,雨水就能撲滅火勢。只得作罷,轉而命令士兵勇往直前,直奔中軍帳,一群淋成落湯雞的士兵只得在午夜冒雨前行。
孫可望朝著滇兵營中深處飛奔,翻過千余座營帳後,終于看到前方上方飄揚著一面被風雨吹得瘋狂舞動的帥旗,他大喜,指著那面旗幟說道︰「沐雄就在旗幟下面的營帳中躲雨!我們快去殺死他!」
他拍馬飛奔,到得中軍帳前,突然停下。因為突然間他的眼前一亮,接著前方就是燃燒正旺的火把,火把上有簑衣遮雨。
他看到中軍帳前方的四周已是深溝高壘了,中軍帳外圍有一條深溝,深溝寬達一丈有余,深溝旁是一排排長釘車,車上的士兵手張勁弩,士兵正閉著一只眼楮瞄準了他們這群不請自來的客人。
孫可望看著深溝中洶涌滾動的雨水,渾黃的雨水灌滿溝壑,不知那條溝有多深。源源不斷的雨水還在不停的朝溝里灌去。溝壑朝兩旁延伸,在雨霧中不知有多長。
就在孫可望不知所措的時候,中軍帳中一人打著雨傘閑庭信步的走到他對面,那人身後豎一面大旗,上書︰「沐王府家將劉劍」。
劉劍在對面大喊︰「平東王,你軍旅多年,當知言必行,行必果,你白天剛剛說到要投降我主上,此時為何又來襲營?還好主帥知道你是詐降,因此已經早有準備,你的雕蟲小計豈能瞞過我軍主帥。主帥有話讓我轉告︰‘識時務者為俊杰,將軍乃當世名將,當深知興亡之道。望將軍早日倒戈相向,為國出力,方不誤己。若是頑抗到底,等到四海平定時,將軍何處安身?’」
孫可望氣得氣填胸腔,也不廢話,直接對部將們吼道︰「沖,殺賊!殺掉這個喉舌之輩。」說完舞動長槍,朝著中軍帳猛沖過來。
劉劍看著孫可望猛沖過來,連忙手一招,大喝道︰「放箭!」
弓弦響起,箭雨般的箭支鋪天蓋地的射來,孫可望怒喝一聲,將長槍舞得水潑不進,他不但護住自己的身子馬匹,還能將離自己近的士兵罩住,威風之極。
孫可望冒箭矢猛沖過來,到得溝壑前一丈處,大喝一聲,槍尖擊地,身子從馬背沖起,凌空越到溝壑對面,一槍掀翻車子,將車後的弓弩手一槍貫穿四五個,接著左右沖刺,滇兵弓弩手頓時四散。
劉劍見狀,持長戟直奔孫可望,劉劍手下十余員部將也都一齊圍過來,圍攻孫可望。
孫可望渾然不懼,大喝道︰「區區鼠輩,就算萬人齊至,能奈我何!」
金戈相撞聲在孫可望周圍鏗鏘響起,鋼槍林立中,孫可望東蕩西掃,南沖北刺,不時有一員滇兵部將中創而逃。
孫可望一邊沖突,一邊大喝道︰「沖過來,活捉沐雄狗賊!」
川兵見到孫可望如此勇猛,早已士氣大振,現在听到他的提醒後,蜂擁跨過溝壑,沖進來,到帳中後大喊殺死沐雄的口號,四處沖蕩,遇到滇兵就砍。
滇兵哪里見過這種陣勢,一邊躲避川兵追殺一邊到處亂跑,哀嚎聲,雷雨聲,踏水聲交相響起。
滇兵銳氣盡喪,哪里還有斗志,只顧朝後跑去,一邊跑口中還在發出如遇鬼魅的尖叫。川兵隨聲音掩殺,刀不落空。雨水中,血流成河,地上盡是橫撲的尸體。
氣勢此消彼長,孫可望部屬見滇兵一觸即潰,頓時像打了雞血,都勇猛向前,窮追潰散而逃的滇兵,滇兵被砍死相踐踏而死者不計其數。
至于手持利刃的監軍,見到營中大亂,听到滇兵驚魂的喊叫,記起新主帥的軍令後,大喝道︰「別退,回頭殺敵,敢逃者死!」
滇兵們怪叫道︰「快跑,連沐王爺都被他們捉住了!」
監軍隊一听,相互看了一眼後,二話不說,相互一點頭,扔下刀子撒腿就跑。
隱藏在兩側的沐天波和白風听到營中大亂,正要出來時,听到中軍帳一片混亂,連忙出擊,還沒靠近,就看到氣勢洶洶的賊兵正在奮力擊殺滇兵,一邊擊殺時一邊大喊著活捉沐雄的口號。
沐天波大怒,手持鐵蒺藜,率部殺進陣中,迎頭攻打賊兵。
白風也將大手一揮,隨即率部殺進滇兵中。
他們兩人沒有見到孫可望勇猛的姿態,因此還能一戰,雙方就在營中捉對廝殺,倒也止住了一邊倒的形勢。
滇兵驟遇抵擋他們的滇兵,還沒有把他們當回事,心中笑道︰「你們還敢抵抗?」
川兵連忙停止追擊逃散的滇兵,轉而開始和白風沐天波兩部兵馬開始廝殺。
沐天波大怒,見到哪里有敵人就揮舞著鐵蒺藜一錘碎頭,此時追趕滇兵的川兵也都是些普通士卒,如何抵擋得住滇兵將領。很快就有不少川兵的腦袋被敲得破碎。
白風也身懷絕技,揮舞一柄長劍,在敵軍叢中如履平地,他雖然殺不過孫可望,但是對付小兵還是綽綽有余的。
帳中開戰後,吳呆正要準備去喊蘇文錦半道迎敵,無奈雷雨交加,他嚇得瑟瑟發抖,躲在沐雄車中,對沐雄說道︰「我們回去看看!」
他雖然說話時有點顫抖,但是表情輕松,輕松自如。
喊完又對傳令兵說道︰「去石林後,找蘇文錦,命他揮軍擋道。」
他說話時猶自被時不時炸響的驚雷嚇得顫抖不休。沐雄見他突然變樣,連忙關切的問道︰「主帥,你沒事吧。」
吳呆喘著氣說道︰「沒事,我們回營去吧。我怕雷。」
沐雄呵呵笑著說道︰「主帥在兩軍對壘間猶能揮灑自如,對敵人的炮彈視如兒戲,怎麼卻怕太空中的炸雷?」
吳呆說道︰「天懼,我也沒辦法。我一生唯懼怕雷聲,雷聲響起時就不敢亂動。」
沐雄呵呵笑著說︰「你是不是做過什麼,什麼壞事呢?」
吳呆大笑道︰「哈哈,沒做過什麼,都是好事,但是還是怕,我不是怕雷劈了,從心底里傳來的恐懼,令人膽戰心驚,如同身處黑暗中,突然冒出一條毒蛇貼著你皮膚游走時一樣。又如同你在亂墳崗走,突然伸出一條白生生的枯骨,絆住你的腿腳,你正要摔倒時,又有長頭發套住你脖子一樣,總之,就是很嚇人。」
沐雄一听,心中想著蛇爬上身來了,不由打了個寒顫,說道︰「是挺恐怖的。」
吳呆呵呵一笑,接著說道︰「今晚你放心,大事定成,孫可望那小子指定逃不出我的圈套。」
沐雄連連點頭。
說話間,已經到了營門,此刻,天上的雨已經停止,烏雲都化作雨水落到地上。一輪明月也高懸于蒼穹,繁星點點,將營寨照耀成一片銀白。
吳呆松了一口氣,跳出車竄到營門外後,隱約听到里面傳來的廝殺聲後,面色一變,大驚道︰「不好,敵人強悍,我們快殺進去!」
說完,身影一閃,直奔中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