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生听得直嘬牙花子,上回春勝請道士花了十兩銀子,這一回要請,少說也得五六兩。現在家里是真沒那麼多錢啊!
陳秋花看他臉色就知道他想什麼,輕哼一聲,「放心,不花你的錢,這回我自個兒出了,我雖然沒錢,為女兒看病還是出得起的。」
根生一听松了口氣,忙跑出去張羅著請道士。他自然跑去春勝家,把那回抓鬼的老道請來。那老道喚作天一道長,因為上回抓鬼的事早在四里八鄉傳的神乎其神的,不知有多少人慕名請他。
春心抓鬼多年,自然知道南門這幾個黑手印怎麼治,這叫鬼毒,鬼身上的一種毒,像這種貼著肉皮印上的,其實根本無需治,放個十天半月的,自己就消失了。可她就是不想說,請道士就請道士,只要不讓她花錢,請誰來她都管不著。
母女倆在屋里唉聲嘆氣,哭哭啼啼,她懶得看她們的丑態。抱著香爐出去,心想著這些天因為紅霓在屋里,浩然都不能出來透透氣,想必早就憋壞了吧。
她把香爐擺到柴房里照不到太陽的地方,希望浩然能覺舒服點。他和南門不一樣,南門是現在的鬼又修煉過,有時候白天出來只要不被太陽曬著就沒問題,而他就不行了,非得月圓之夜才能出來,且出來的時間越來越短,讓人總有種似快要消失了的感覺。
他是屬于過去的鬼,長期滯留在現在,肯定不好。可無論人還是鬼,處的時間一長就難免有感情,尤其他是她最喜歡的人,一想到他會消失,打心眼里覺得舍不得。
把香爐藏好,就出門干活去了,家里柴不多了,到附近的林子里砍了點。等回來的時候,家里忽然多了個老道。
根生說要去請天一道長,還真的請來了。她進門時,那老道正守著一桌子素菜吃飯呢。
根生看見她,不由罵道︰「你個死丫頭干什麼去了,道長來了也沒人做飯。」
春心看看那小桌上的素什錦,素冬菇,每樣小菜都很精致,便想著這可肯定是陳秋花的手藝。人家也不愧是花街柳巷大城市出來的,比她那不入流的廚藝強多了。
她低著頭往里走,也不說話,直接進了柴房。主要是不想讓老道認出她,把身上的柴放下,然後找了個舒服點的地方一窩。反正外面有陳秋花,也用不著她,她就沒打算出去。
根生看她那樣,氣得在後邊罵︰「這死丫頭這麼沒禮貌,也不打個招呼。」
陳秋花從灶房出來,笑道︰「算了,反正吃她做的飯也吃膩了,今天就嘗嘗我的手藝,道長雖不能喝酒,你陪一杯茶也是應該的。」
根生忙點頭,斟了一杯茶,在邊上陪著。
老道瞧著春心甚覺眼熟,不由問︰「剛才那個女孩是誰?」
「是我的大女兒。」
天一道長捋著胡須微微一沉,剛才是他的錯覺嗎?春心一進門他就感覺似有一道白光迎面射來,照得他眼都睜不開了。一時間竟分不清那到底是太陽照射的光芒,還是從那女孩身上發出的?
根生在一邊勸菜勸茶,順便說說家里發生的事。
老道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問道︰「宅子里有什麼不方便的?」
根生道︰「不瞞道長,是我女兒,她身上突然多了好幾個黑印,怎麼擦也擦不下去,好像中邪一樣。」
「剛才那個女孩?」
「不是,是我另一個女兒?」
「可帶老道一觀?」
「這……,實在不方便,小女已有十一,所在之處又是女兒羞處,實在不便。」
「傷處是什麼情形,可詳細說來。」
根生也不知道具體什麼樣,把陳秋花叫出來給他描述一遍。
老道沉吟片刻,道︰「這是鬼毒,並不十分難治,且等晚上時候,老道施法尋到鬼怪所在,把它制住就可。」
根生兩人慌忙道謝,一口一個「拜托道長」了。
老道又道︰「只是有一樣,晚上誰也不許出來。」
「那自然是,那自然是。」根生連連點頭,叫陳秋花再給上菜。
屋里人嗓門高,春心在柴房里也能听見他們說話,听老道說抓鬼,不由冷嗤一聲,這老道的本事她見識過,實在不怎麼樣。
今天這兩口子有求于人,倒真是大方,平常根本舍不得吃的東西全端上來了,想必要花費不少。
春水在一旁饞的流口水,看了好一會兒,都沒得不著一口吃的,就跑進柴房,一把抱住春心︰「姐,我餓。」
春心在他頭頂彈了一下,笑罵︰「臭小子,你那不叫餓,叫饞,你才吃了飯多一會兒啊。」
春水撅起嘴,一臉的不樂意。
她笑道︰「你放心,那麼多好吃的,他們也吃不完,等一會兒咱倆去廚房吃個痛快。」
春水狠命地點頭,兩人想到以前趁著爹娘不在,到他們房里偷拿糕餅的事,不禁相視一笑。
爹娘從小就偏疼春藤,家里有什麼好吃的都給他留著,有時候他們氣不過,就到屋里偷過來吃了,雖然事後要挨一頓責罵,但嘴上痛快了,也就不管受不受屈了。
那老道吃完一碗,又讓盛了一碗,連吃了四五碗也沒住口,桌上的菜也如風卷殘雲一般,修道之人講究養生,少食多餐,像他吃這麼多的還真不多見。
吃完飯,抹干淨嘴,根生就請他在各個屋里查看。
春心和春水趁這個機會跑出來,看看廚房沒人,分頭找吃的,只是那老道太能吃,飯剩下沒多點,菜也就剩點油湯了。他們家的菜經常少見油水,這回好容易做一次好菜,就算剩點湯汁,兩人蘸著饅頭吃,也能大快朵頤。
春水狼吞虎咽,她也吃得油湯滿嘴,混不顧形象。
以前師傅曾說過,作為女人再怎麼熱也不會解開衣服,再怎麼開心,也不會大笑,再怎麼餓也不會張大嘴巴吞咽食物。還說她不注意形象,一點不像個女人。
她撇敝嘴,反問︰」你當過我是女兒嗎?"把師傅噎的夠嗆,一個勁兒捶胸,痛哭自己收了個不孝的徒弟。